坤寧宮。
“臣妾給母后請安。”
凌悅微微俯身行禮,聲音輕柔婉轉,姿態恭敬而謙卑。
皇后坐在高位上,目光淡淡地看着底下的凌悅,只覺得她似乎愈發溫婉得體了。
“平身,坐吧。”
皇后輕輕擡了擡手,語氣不緊不慢。
“太子妃這個時間來找本宮有何事?”
皇后端坐在鳳椅上,身姿端莊威嚴,身旁的宮女非常有眼力見,立刻開始上茶。
“母后,這段時間臣妾可能不能再跟您繼續學習管理東宮後院的事務了。”
凌悅擡起頭,眼神黯然,目光中滿是失落。
“哦?發生了何事?”
皇后微微挑眉,臉上露出疑惑。
“母后應該也知道上次側妃宮中的宮女青雉,在殿下去畫眉居看望林良媛時,以側妃頭疼爲理由請走了殿下。”
皇后輕微點頭,她自然是知道的。
現在真是愈發看不懂她這個兒子了,當初喜歡太子妃的時候說娶就娶了,還兩年不曾納妾,皇后還以爲他多麼喜歡太子妃呢。
可娶了側妃後,這幾個月又獨寵側妃一人。
太子妃被冷落,也不知道是因爲她失寵了所以開始關心東宮宮權幾乎隔幾日就來坤寧宮,還是因爲一心宮權而遭到太子厭棄。
皇后想到這些,不禁皺了皺眉,心中暗自腹誹。
她這兒子說他是情種吧,每次喜歡一個女子的時候便只執着一人,可喜歡勁兒過了,又能喜歡下一個,真是讓人捉摸不透。
“此事的確是側妃做得不對。”
皇后微微眯起雙眼,神色冷淡,語氣波瀾不驚。
“不,母后,殿下說側妃並不承認派青雉去了畫眉居。”
凌悅連忙搖頭。
“所以殿下便將青雉抓去了慎刑司拷問,可......可青雉卻說是臣妾指使的一切。”
凌悅說到此處,聲音已帶着明顯的哽咽。
皇后眉頭緊緊皺起,神色愈發凝重。
“太子可拿出何證據了?”
“並未,只是......太子從青雉那裡搜到了避孕藥物,而側妃體內經李太醫診治也有吃了一段時間避孕藥物的痕跡。”
凌悅抽了抽鼻子,努力讓自己的聲音保持平穩。
皇后聽到避孕二字,瞬間面露怒色。
“大膽!”
她怒喝一聲,眼神中滿是威嚴與憤怒。
凌悅見皇后發怒,連忙起身跪下。
“母后,臣妾知道在新人未進東宮時,東宮中只有臣妾和側妃,那臣妾便是最有嫌疑之人,可是臣妾真的不曾給側妃下過避孕藥物,殿下也並未找到任何青雉與臣妾有過關聯的證據。”
凌悅的聲音顫抖着,滿臉的真誠。
“臣妾如今百口莫辯,也被殿下收回了管理東宮後院事務的權力,只待殿下查明真相,還臣妾清白。”
凌悅擡起頭,眼神堅定而清澈,一副光明磊落的模樣。
皇后掌管後宮這麼多年,後宮中的女人都善於僞裝,她從不輕信任何人的片面之詞,只看確鑿的證據。
但是太子在並無證據的情況下,撤去太子妃的權力,實在有失公允,更有失他太子的威信。
難不成他要讓所有人都知道太子爲女色所迷,無故懲處太子妃嗎?
皇后想到此處,心中對太子這番行徑確有不滿。
皇家最看重的就是臉面!
但是既然太子已經做了這樣的決定,皇后自然要維護太子的臉面。
“太子妃起來吧,太子所爲應該不是爲了側妃,而是爲了皇嗣,給女子下避孕藥物實在可恨,謹慎些也是可以的。”
皇后微微擡了擡手,神色稍緩地說道。
凌悅聽了皇后的話,緩緩起身,動作有些踉蹌,重新坐在位置上。
“母后說的是,臣妾並不會埋怨殿下收回權力,臣妾也不在乎,臣妾一心只想讓太子殿下好。”
凌悅微微頷首,目光真誠而堅定,表情溫婉柔順。
“只是如今側妃體內避孕藥物的藥性還未完全清除,李太醫還在爲側妃調理身體,可是殿下卻從不曾踏入其他妹妹們的寢殿,這......”
凌悅輕咬嘴脣,眉頭微蹙,臉上露出爲難之色。
“臣妾作爲太子妃,已有不少妹妹在早上請安時詢問臣妾此事,臣妾也不知如何是好,只能請母后定奪。”
凌悅的語氣中充滿了無奈和憂慮,期盼地看向皇后。
她賢惠大度,一字一句都在爲太子子嗣考慮,都在爲東宮中其他妾室考慮。
“太子妃能有此想法,甚好。”
皇后微微點了點頭,臉上露出欣慰。
“本宮平常忙着管理後宮六部事務,忽視了東宮,竟不想秀女如今入東宮,太子一個都不曾寵幸?”
皇后的臉色又沉了下來。
之前聽說太子去林良媛那裡,雖然說被側妃請回去了,但是皇后以爲太子並不牴觸寵幸別的女子,便也不是特別關心太子後院,只要願意寵幸,這麼些個女子,總有能生的。
可這都十來天過去了,七個新人全數進宮,竟然一個都還未寵幸!
太子想做什麼?
這些女子好幾個家境不俗的,更有葉氏嫡女做他良娣,他竟然這般不在乎朝廷局勢了嗎?
皇后越想越氣,臉色愈發不好。
“回母后,殿下去寵幸林良媛那日,側妃頭疼,據殿下所說,是側妃被人下毒了,甚至還查出側妃被人下避孕藥物,也許殿下是疼惜側妃身子,這纔不願寵幸其他妹妹。”
凌悅小心回答道,聲音輕柔而謹慎,似乎在爲側妃說話。
“等過段時間側妃身子無虞之後,想必殿下就會去寵幸其他妹妹了。”
皇后這幾十年看的女子還少嗎?
哪裡會不知道這些女子想法,她原以爲側妃在閨中就傳出了名揚京城的貴女名號,應該是個懂事乖巧的女子。
不曾想,入了東宮後,不僅當衆打太子妃的臉,還爭風吃醋,驕縱跋扈,如今明明知道自己生不了,還霸佔太子。
那她給太子選秀是爲何?
不就是想讓太子在登基前有子嗣嗎,讓太子登基受到的阻力小些,也斷了淑妃端王的念想。
皇后想到此處,心中的怒火更盛。
“側妃入東宮後,除了第一日她來給本宮請安外,本宮似乎還未召見過。”
“金華,派人請側妃來一趟坤寧宮。”
皇后眼神中透着威嚴,聲音卻沾染了幾分冷意。
凌悅聽聞,端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小口。
茶杯擋住了她嘴邊上揚的弧度,眼中閃過不易察覺的得意。
既然今日她失了宮權,也定不會讓蘇婧瑤好過。
水凝殿。
“主子,坤寧宮的人說皇后有請。”妙雲皺着眉,滿臉擔憂。
蘇婧瑤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
“等了這麼久,皇后居然現在才找我,是因爲今日太子妃去告狀了?”
“聽說今日太子將太子妃叫去了毓德殿,奴婢不知太子和太子妃說了什麼,太子妃從毓德殿出來後就直接去了坤寧宮。”
妙雲低着頭,眉頭緊鎖,道清緣由。
“半個時辰後去毓德殿告訴太子殿下,就說我被皇后娘娘叫去坤寧宮好一段時間了,今日的藥還沒喝,你十分擔心,這纔去毓德殿求見殿下。”
蘇婧瑤不緊不慢地說道。
“是,主子。”妙雲連忙應道。
“妙霞,今日你陪我去趟坤寧宮吧,可能會受些苦了。”
蘇婧瑤漫不經心地說道,臉上卻沒有絲毫的畏懼。
苦肉計雖然用得爛,但是隻要用得好,就是最無懈可擊的計謀。
“主子,奴婢不怕。”
妙霞眼神堅定,毫不猶豫。
蘇婧瑤轉身去換了一身嬌豔的衣裙,裙襬搖曳生姿,頭上的珠翠並未佩戴很多,但是每一樣珠寶首飾都是君澤辰送來的珍品,散發着獨一無二的光彩。
至少不是尚服局隨隨便便就能打造出來的。
她這般裝扮,自帶一股盛氣凌人的寵妃姿態。
皇后想必早在凌悅那裡得知了她在東宮的跋扈行爲,那今日在皇后那裡裝小白花完全沒必要,還說不定會給皇后一個心機深沉的印象。
那便把寵妃做實。
之所以讓君澤辰半個時辰之後再去,自然也是爲了皇后和凌悅有更好的發揮空間咯。
蘇婧瑤想到此處,嘴角的笑意更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