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徒弟們便明白師父的意思,大師兄並非是保持一個姿勢不動,而是肉眼不可見的速度在變換位置。
頭部重心漸漸朝下。
等了足足一個時辰,陳懿點頭道:“或許時辰到了。徒弟們,快快後退!”
“大師兄呢?”
“他不會有事兒的。”
衆人急速逃奔,再度來到千里之外。響徹天宇,山塌地崩,整座不周山爆裂開來,炸成無數碎塊,原地衝起蘑菇狀的雪雲,蕩魂攝魄。
那是什麼!
雪雲之中衝出一條巨蛇,接天連地,赤紅之色。
“人面蛇身!恭喜師父,水神,他,他竟然脫困了。”沙和尚激動的說不出話來。
不等碎石落淨,陳懿等人迫不及待的飛回去,半路之上滿臉喜色的孫悟空迎了過來。共工重獲自由,還在不停的興奮轉圈,陳懿仰的脖子都酸了,那位還在轉。
乾脆坐下來慢慢等着,關了這麼多年,終於重見天日,怎麼不得讓人家興奮一會兒?
一個時辰,兩個時辰,三個……
共工還沒有停下的意思,陳懿無奈嘆息,誰讓有求於人呢,別催了耐心等吧。這都轉了三個時辰,還能再轉三個?
嗯,正是這樣。
又過了三個時辰,七妹哇的一聲吐了,共工一圈圈轉個沒完沒了,看得人都暈了。
招呼花仙子放出花園,又搭起帳篷,大家都洗洗睡吧,靜觀其變。
一覺醒來,陳懿走出帳篷,卻眼前場景嚇一跳。不周山已被夷爲平地,地上千溝萬壑,這是共工碾壓後的結果。
“和尚,謝謝你啊。”雲層上躺着的共工收回蛇尾,化出人形的雙腿,悠哉的道謝。
“是我的大徒弟幫了你。”陳懿強調。
“你替我謝謝他就是了。”共工隨口道。
“大神,如今得獲自由,可否能幫襯貧僧一把?”
“好啊。”
“那就太感謝你了。”
“不過,得讓我玩幾天,悶壞了。”
共工的話讓陳懿心裡拔涼拔涼的,加起來也打不過對方一個拳頭,惹不起。見陳懿不說話,共工又嘿嘿笑了,跳下雲頭,來到面前。
這大塊頭,身高至少兩米,全身肌肉像是精鐵鑄就,被困這麼多年,真不知道他在那小屋裡是如何鍛鍊的。
徒弟們立刻擋在陳懿面前,共工陰沉着臉低頭看着他們,面無表情。
撲哧!
共工撐不住又笑了,“瞧你們,不經嚇,還真拉臉。”
衆人無語,還是花仙子機靈,笑道:“大神請坐,我給你準備些糕點香茶來。”
“好好,多放點兒鹽巴。”共工道。
切,七妹面露鄙夷,土包子一個,聽不懂人話。花仙子咯咯笑個不停:“大神,這鮮花糕都是甜的,緣何要放鹽巴?”
“這你就不懂了吧,麪粉之中放些鹽巴,可令質地緊密有彈性,嚼起來筋道,我最討厭吃那些軟麪糰了。”
花仙子可是糕點大師,聽到這話先是愣了,隨即高興的手舞足蹈,此話有理,連忙照做。
這邊陳懿和共工落座,沒有這麼大號的凳子,便席地而坐,反倒覺得更爲親密些。
“大神,好魄力,寧死不服輸。”陳懿先是恭維一句。
“瞧你說的,誰願意死?”共工擺擺手,眉頭皺成大疙瘩:“我那是被他們陷害了。”
“怎麼講?”
“顓頊打不過我,便製造謠言,說我定會遭受天譴,結果各大部落都信了這鬼話,試圖要把我孤立起來。”共工回憶道:“顓頊造謠,我就得闢謠啊,所以坐在家裡想啊想啊,想啊。喂,花仙子,茶水還不上來啊?”
“馬上燒開水。”花仙子應了一句。
“真麻煩,怎麼泡茶不能用涼水呢,我有的是。上天這規矩真是不合理,太多限制。”共工一副萬事不可理喻的模樣。
“大神,你到底想到對付顓頊的辦法沒有?”七妹等着急了,忍不住追問。
“哦。”共工回過神來,很快進入狀態,扼腕嘆息,“上哪裡想到去,因爲顓頊也沒有說何時何地何事落下天譴。再後來,我就想,普天之下,只有不周山的這根天柱有可能會砸死我,很危險,所以偷偷過來研究。”
“然後就被困住了?”孫悟空問道。
“你這毛猴,是你被困還是我,要不你講。哼,總插嘴。”共工老大不樂意,又接着說:“看來看去,也沒發現這天柱有什麼特別啊,用手一摳還往下掉渣,別說一根,就是十根八根也傷不到我。”
陳懿也不由豎起耳朵,發現是一座沒有壓力的不周山,共工是否回去繼續廝殺?
“哎,要不說別人給我設套,當時正值黃昏時分,放眼看去,黑漆漆的,唯有一處閃閃發光,祥瑞千條,尚有仙樂。”共工眯起眼睛:“我便朝着那處光亮走去,摳掉浮土,發現裡面埋着塊石頭蛋,個頭不小。我看着礙事兒,隨手給扔了,然後就被封印在此。”
石頭蛋?陳懿倍感詫異,孫悟空也是若有所思的樣子,好似不周山跟他也有千絲萬縷的關係。
“石頭怎麼會生蛋呢,淨瞎說。”七妹不屑。
“我就那麼一比方,橢圓,很像一枚蛋。”共工認真答道。
“扔哪裡去了?”
“那邊吧。”
共工隨手往東方一指,難道是花果山方向?陳懿心下疑惑,也倍感震驚,原來流傳的版本全都是錯的,共工被困是因爲弄丟了上古大仙特意留在此處的一枚石頭。
“好好的,你爲何要扔掉那枚石頭?”孫悟空悶聲質問。
“使不完的力氣,那塊拿在手裡有些份量,就想看看能扔多遠。”共工不以爲然。
偶有摩擦,但賓客相談甚歡,共工也不再稱呼陳懿爲和尚,改口叫金蟬子,陳懿也不再稱呼他大神,而是直呼姓名。
吃飽喝足之後,共工卻開始張羅動身,好久不弄水,技癢的很。
再好不過,陳懿和共工並肩奔馳,向着流金國方向行進。所經之處,淅瀝瀝下起小雨,乾涸的地面瘋狂的吸收這天降甘霖,一夜之間,竟有不少綠苗掙脫乾枯,開始冒出尖尖的嫩芽。
到了流金國上空,溫度已經比來時降了十度,依然還是高溫,卻看到了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