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秒記住,
那鬼差不由分說,挺起手中的鋼叉就往陳劍臣身上刺過來,來勢士分兇猛。
陳劍臣面色一沉,帶着劍鞘將浩然養吾劍反手一拍,啪的,就擋住了對方的鋼叉。劍叉相觸,鬼差頓覺得一股強大的剛陽之力傳遞到手上,幾乎全身都麻了,下一刻,它感覺自己要被拍得魂飛魄散了去。
噼啪一下!
身不由己就滾倒在地,半餉爬不起來。
陳劍臣並沒有誅殺它的意思,冷笑道:“這位鬼差大哥,你還是乖乖上去稟報山神大人吧。”
從剛開始的囂張跋扈到現在的噤若寒蟬,那鬼差哪裡還敢吭聲,掙扎着爬起,一溜煙往山上跑了。
席方平大開眼界,對着陳劍臣一豎大拇指:“陳兄果真了得。”
陳劍臣淡然道:“雕蟲小技耳。席兄,到了山上,面見那山神大人時,你可不得怯場畏懼,要據理力爭。”
想及剛纔小鬼現身時的受驚,席方平面色一紅,拱手道:“陳兄所言極是,是方平少見而多怪了。”
其實他至今爲止的表現已是很不錯了,換了尋常的書生秀才面對凶神惡煞的鬼差時,表現只怕更不堪。
兩人繼續前行,過得半山腰時,山道兩邊影影綽綽出現了許多的陰魂。這些陰魂模樣,個個都恐怖之極,有的沒了頭,有的只得半個頭:有得下半身被齊根斷折了,白huāhuā的腸子拖拉在地上就算面目體貌比較周全的,也是爆眼裂嘴,吐舌歪鼻,神情十分猙獰。
它們不斷地從兩邊涌現出來,眼勾勾地盯着陳劍臣和席方平一這筆架山上存在的陰魂不下數百之數,它們本不該存在山上。卻都是山神侯青使用了手段截留瞞報下來的,要培養成自家的打手,鬼奴,等於私蓄力量了。
而諸如丁隱這般尚能自律的河神,手下只有兩名鬼差聽使差遣而已。
侯青蓄養私兵。屬於違反陰司律法。但世上無清官,陰司無清神,違反陰司律法的鬼神,百中有九十九,只要不出事,誰知道誰的屁股下有屎?
或者,誰的屁股下都有屎,多或少的區別而已,能不能捂住臭味散發出來就看誰的本事手段了。
這數以百計的陰魂晃現,席方平看見,心中不免打鼓,兩條腿情不自禁就開始打顫。
“見怪不怪,其怪自敗!”
旁邊陳劍臣鎮定自若,大聲喝道:“席兄,如此雲淡風輕,良辰美景,不如讓我講一個故事給你聽吧。”
雲淡風輕,良辰美景?
席方平幾乎淚奔身邊正有無數惡鬼冤魂虎視眈眈呢,這不,最靠近的一隻吊頸鬼舌頭幾乎有一尺長,猩紅地垂落在地上。令人不寒而慄。這是良辰美景嗎?只怕自己平生以來都不曾做過如此噩夢!
視惡鬼於無物,陳劍臣膽子之大,實在令人咋舌,遠超想象。
席方平雙手都捏了把汗,不過受到陳劍臣的感染,他倒沒有那麼害怕了,打醒精神,問:“陳兄的故事一定精鼻絕倫吧,願聞其詳。”
陳劍臣便微笑着娓娓而談:“古時有個人叫“宋定伯”年少的時候走夜路碰到了一隻鬼……、。
宋定伯捉鬼的故事在前世可謂流傳甚廣,屬於課本上的一遍熱文,很多人都耳熟能詳的。但席方平卻不曾聽說過,一下子就聽得入了神,尤其當聽到宋定伯機智過人地戲漬誆騙那鬼時,更是令人忍俊不禁。
原來,所謂鬼,也並不像想象中那麼彪悍兇殘,反而顯得笨笨的,很傻很天真。
如斯想着,對於身邊圍攏過來的諸多陰魂,席方平竟沒有再感到多少害怕,雖然還無法做到像陳劍臣那般談笑風生,但眼神的中畏懼正如潮水般褪去,胸膛挺了起來。等聽到宋定伯最後把鬼變成的羊賣掉後,更是會心地哈哈大笑而已。
何謂鬼,畏之它是惡,不畏之其便爲羊。
實在大有道理。
無數的陰魂以各種姿態越靠越近,但就在丈餘距離時,陳劍臣養吾劍嘎然出鞘,正氣如鬥,瑩瑩激發而出,籠罩而起。
呀呀呀……
陰魂們頓時淒厲地怪叫起來,彷彿見到了極其害怕的存在,立刻潮水般四散逃避,再不敢靠近三丈內的範圍,如不是它們顧忌命令,只怕早飛逍而逃了。
見狀,席方平目光炯炯地盯着養吾劍,問:“陳兄,這是何劍?”
陳劍臣慨然道:“浩然養吾劍,吾善養吾之浩然正氣也,此鼻正氣所化!”
正氣?
席方平聽得眼眸一亮,他飽讀聖賢書,也知道正氣的傳聞,但一向都歸類於虛無縹緲的存在,不料眼下竟活生生地出現在自己面前,不禁大開眼界。
對於自己身懷正毛之事,陳劍臣如今並無太多的掩飾,也沒必要刻意的掩飾,相信*方平懂得方寸,不會亂爵舌根子。其實就算傳揚出去,對於他也沒有什麼損失。要知道正氣所載,乃是聖賢書上所認定的,誰能有非議?
陳劍臣手持養吾劍,率先開路,無一陰魂敢攖其鋒,無不避而遠之,目送他們離開。
一路再無阻擋,約莫半個時辰後抵達陰司筆架山的巔峰之上。
這巔峰倒和現實中的山峰有些相似,都是一片平坦的空地:所不同的,現實筆架峰上週邊多有觀光涼亭,而此地卻一座亭子都沒有,唯有正中處屹立着一座巨大的宮殿式建築,飛檐走角,碧瓦紅牆,看上去非常的輝煌壯觀,富貴逼人。
大殿之前架立一口巨大的黃銅香爐,路中插着許多的香火,正嫋嫋地散發出青煙。
兩扇巨大殿門緊閉,橫匾寫着:筆架山山神殿!
兩邊有對子:天地制大也:山神得盛乎!
來到殿前站定,陳劍臣左右環顧,發現那影影綽綽的陰魂幾乎全部跟上來了,只是不敢接近,遠遠地圍成一大圈。因爲它們的存在,使得偌大的山巔平地一片鬼哭神嚎,陰陰森森的。
陳劍臣道:“席兄,該是你討還公道的時候了,別怕,我會全力幫你的。”
“嗯。”
席方平再不復之前的恐懼,大踏步上前,竭盡全力地喊起來:“筆架山山神,陰司不管陽事,你放縱鬼差行兇,害我父親身亡,我要向你討一個說法,還我公道!、。
他越說越激憤,聲音越來越宏大,到最後幾乎已是吼出來的了。
“還我公道……還我公道……”
山峰上竟有迴音,繚繞不散,嗡嗡一片。
咿呀一響,沉重的山神殿門被緩緩打開,隨耶衝出十名披掛整齊的鬼差,個個手執鐵鏈兵器,兩邊排開,然後中間施施然走出一人:年紀看不出來,揹負雙手,身材魁梧,面若猴子的屁股,紅堂堂的。乍一看,竟讓人看不出他的五官如何。因爲他的眉毛鬍子都是鮮豔火紅的,卻不知是染的,還是天生如此。
他身上穿的,是大紅色的遊蛇盤領大袍,胸前、背後各綴一方形補子,頭戴雙耳翅冠這一身裝束,正是典型的山神裝。
土地、河神、山神,它們都屬於陰司低級的官吏。但低級也分級,其中土地最低,管轄範圍最小,以鄉村爲單位:其次到河神,再到山神。所謂山神,可不是隨便一座山都有一個的,而是覈定一片位置,才安排一個山神,比如這筆架山山神,就管理江州治下的半壁山頭,頗有些權勢。
因爲職位的高低,對於擔任者修爲的要求也有層次,一般有陰神境界,就可以擔任土地公里,而要做山神,至少要金丹。
根據丁隱的說法,筆架山山神侯青的修爲極其隱晦,只知道金丹以上,具體不清楚。反正他以前和侯青爭鬥,基本都在丹回合間就敗落陣來,很是吃了幾次悶虧。而丁隱,他也是金丹修爲境界的。
不過陳劍臣明白,哪怕同境界,因爲法術以及法器的問題,經常會出現戰鬥力懸殊的情況。
侯青修爲不淺,但陳劍臣有正氣化劍憑仗,倒沒有太大的畏懼。
侯青走出來,眸子精光迸射,竟也是紅色的,隱隱有一種懾人的力量,盯住席方平,喝道:“你是什麼人,如此莽撞無禮,敢擅長陰司地界?”
被他一瞪眼,席方平內心竟有些發虛,膝蓋處發軟,情不自禁就要跪倒下去,向對方參拜。
“席兄,你要記着,你爲何而來!”
陳劍臣的聲音及時響起,同時一隻有力的手掌搭住了他的左肩。
席方平心中勇氣徒生,被激起了傲然鐵骨,戟指怒目道:“我乃東安鄉席方平是也,山神手下有羊姓鬼差,睚眥必報,因爲陽間舊事而違反陰司律法,加害於我父親,使得家父遭遇不測,我特來此地向山神討一個公道。”
侯青掃了他一眼,又瞧了陳劍臣一眼,忽而一揮手,淡淡道:“生死有命,富貴在天,何來此事?席秀才你不要受人唆使,被人矇蔽了而不自知。”
聞言,陳劍臣眉毛一揚,哈哈笑道:“好一句“生死有命,富貴在矢”嘿嘿,侯山神信口雌黃,心有私念,安能稱神?”
這一句話,非常的尖銳,直擊關竅要害,哪怕侯青一張天生關公臉都徒然變黑了起來,雙瞳如針,緊緊地盯着陳劍臣:陳劍臣毫無畏縮之意,坦然以對,氣氛立刻就變得緊張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