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帳內一陣嗡鳴,顯然來者衆人的關注度極高。
梁山轉身,就看到一個高近二米的草原漢子,二十上下年紀,臉長高顴,雙目深邃猶如星辰,膚色古銅,體型健美,兩腿修長,穩穩站定卻又像獵豹般隨時準備要跳出噬人。
“也先。”拓跋秋蓉奇道,“你不是在家養傷嗎?”
“一點小傷,算不得什麼。”也先微微一笑,露出雪白牙齒,梁山立刻看到周圍的女人露出癡迷神色,來者顯然是北魏聞名的大帥哥。
梁山忽然心中一動,目光卻移向也先後半步的一個人。
這人身材短小,看不出年紀,微胖,一臉和氣看起來像是個商賈,但梁山卻從他目光中捕捉到一絲睥睨天下的梟雄氣質。
“這位是?”拓跋秋蓉顯然也注意到也先身後的這位高手。
“在下恆重,霹靂堂內門弟子。”恆重拱拱手道。
“恆兄與我是忘年交。”
拓跋秋蓉目光微凜,恆重?是南邊那個恆氏家族的人?
“哈哈,方纔看到這位樑兄大才,也律輸了一點不冤。現在輪到我了,我怎麼做,你也怎麼做,如何?”說罷,也先笑盈盈地望着梁山,看似溫和,挑戰意味一點都不少。
這是叫板啊,梁山自然不能示弱,道:“你說!”
刺二隱在人羣中,她變了模樣。
她們這等人,一旦離開,再出現見過的也認不出。
她現在穿一套漂亮的紅色花裙,紅色由上之下漸濃,到腳踝,顯出一雙紅色的繡鞋,時不時靈巧地移動;內穿淡綠色對裙,頭戴繡花帽,前留劉海,後扎無數小辮,白紗巾罩面,頓顯朦朧而性感。
刺二手裡端着大盤,大盤上是一碩大的銅壺,來往穿梭忙着給貴客們添酒。
拓跋燾有可能會來。刺二已經在王帳內兩個時辰了,卻等來了梁山。刺二一雙妙目偶爾瞥來,看這傢伙如何應對。
“好!”也先大聲道:“南方也有漢子。”
“我也想結識一下秋蓉妹子的朋友。”梁山微微一笑道,言語之間自然透露跟拓跋秋蓉很熟的意味。
也先目光清亮,卻沒生氣,同樣一笑道:“我也不跟你比摔跤,比射箭,聽說漢人善歌詠,我們就比這個。我能做到的,相信你也能做到。”
梁山似乎聽到周圍一陣芳心亂顫的聲音,心道大抵遇到草原情歌小王子,面色沉靜地點了點頭。
“啪啪!”也先拍了巴掌,聳肩甩掉長袍,一個躍身就來到篝火旁,四處立刻起了整齊劃一的“喲嗬”聲,馬頭琴忽然響起,悠揚空曠。
準確地說,這還不是馬頭琴,而是奚琴,也叫胡琴。
琴聲飄蕩,鑽出天窗直奔穹廬,一小段,鼓點起來了。那是一面銅鼓,裝飾極華美,一個六十多歲乾瘦老人眯着眼很陶醉地拍打着。
梁山就聽得一機靈,全身的毛孔舒展開,千年前的草原放歌啊,很讓人期待!梁山臉上的表情讓人覺得詭異,這人好沒立場啊。
曲調簡單質樸,豪邁,來回反覆。
“也先近日見草原風吹如波,有感,做一曲《敕勒川》獻給我們的勇武公主!”掌聲頓時雷動。
沒人看梁山一眼,一個必敗者有什麼好看,草原人的目光從來在最美的姑娘、勝利的勇士臉上流連。
孃的,這傢伙的賣相真不錯,放到二十一世紀什麼原生態的阿寶擠得一邊去,簡直就是偶像與粗曠路線並重啊。
梁山正感嘆着,忽然打一個激靈,什麼,《敕勒川》是這傢伙弄出來的?
這可是千古名詩啊,南北朝民歌,這是當朝出現。看樣子還沒出世,難道今夜就要誕生而且還是唱出來?
這必然千古傳頌啊,怎麼比?
正想着,也先的哼唱出來了。
靠!梁山眉毛都立起來,這聲音舒服之極啊,絕對世界一流的男中音,醇厚無比,滄桑無比,聽得人心醉,而且他孃的還是無詞的即興吟唱。
梁山手指不自覺地就彈動起來,而他身邊的拓跋秋蓉呼吸一下變得無比平靜。
“陰山下!”一段無與倫比的即興吟唱結束後,也先開口了。梁山的心一下就拎了起來,孃的,還真是的。
這小子,得多有才,再看看周圍的女人,一個個目光狂熱,視線中唯有也先再無其它。
“天似穹廬,籠蓋四野!”
梁山微晃着頭,這聲音簡直蒼涼闊遠得沒邊了。
“天蒼蒼,野茫茫!”這句一出來,所有人都幾乎看到一望無垠的大草原,眼中射出陶醉的神色。
“風吹草低見牛羊!”
沒錯了,梁山算是見證了《敕勒川》完整的誕生過程,這小子狠啊,這可讓他拿什麼抵擋啊?!一時間,梁山心亂如麻,太強了。
也先總共反覆了三段,聲刺蒼穹,唱罷,掌聲如雷動。
也先張開雙臂,縱聲一跳,下方無數少女大嬸立刻擠過來伸出手接住,歡呼聲如潮。
梁山額頭滴汗了,還懂得跟臺下觀衆互動,二十一世紀世界超級巨星風範也不過如此。
掌聲許久才歇,也先被揩油無數之後向梁山走了過來。這一下,衆人目光齊刷刷地望着梁山,這纔想起梁山的存在。
梁山幾乎有撓頭的衝動,拓跋秋蓉望着他,忽然微不可察地搖了搖頭。
就在一下,梁山熱血上頭了,靠,老子也不白給,二十一世紀的超級小提琴巨星,凡是絃樂器沒有他玩不轉的。不就是豪邁的草原風?老子也會,梁山大腦裡迅速“檢索”,推哪一首上臺呢?
“樑兄,該你了!”也先目光淡定地望着梁山,沒有一絲驕意。
這傢伙強!梁山真有些佩服。
“啪啪!”梁山鼓起掌來,道:“真好,敕勒川,陰山下,天似穹廬,籠蓋四野,美哉!壯哉!”梁山晃着頭,微閉眼,一副陶醉的樣子。
也先嘴角微翹,顯出一絲譏誚之意:“南方人是不懂草原漢子的豪情,就像我們永遠不懂你們的小橋流水。”也先的意思是你不要在這不懂裝懂。
“不然,不然!”梁山晃着頭道。
“願聞其詳。”
“也先這曲敕勒川唱得極佳,但卻少了些味道。”
“哦?”也先眉頭一挑。
“也先兄到南方見慣了小橋流水,若是二十年不返草原,心有所念,再唱此曲,感覺會更好。”
沒人認爲梁山能說出一二來,包括刺二,這等草原曲子,其中真味,南方漢子如何知曉?卻沒想到梁山這麼一句說出,有人輕“咦”了一聲,臉上頓時露出思索之色。
“只有離家,才更想家。”梁山輕描淡寫而道。
梁山說罷,留心衆人神色,居然都有頗爲震驚之感。梁山心下甚是得意,卻不知他此說正契合時下北魏人心態。
北魏鮮卑世乃遊牧民族,漢人所謂籍貫家鄉概念不清晰,逐草而居,家就是帳篷,是牛馬,猶如白雲,飄在哪哪就是家。因此,遊牧民族,家與鄉是極遼闊的概念。
移居中原後,家鄉概念漸漸興起,鮮卑民族服飾、音樂、信仰都是對過往生活的一種懷念,而最近皇帝拓跋燾以及那些漢臣們攛掇着改籍。
所謂改籍就是把鮮卑八部各部落落在各地,也許用不了多久,鮮卑貴族們的墓誌銘上就要寫着“籍都城平城某某裡”之類的話。
梁山一句“只有離家,才更想家”可謂觸動鮮卑貴族們的敏感神經,想起過去打馬四方的祖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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