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雷峰塔倒

雷峰塔坐落於杭州西湖南岸名曰雷峰的小山之上,始建於公元975年。現今不知有多少人一聽到雷峰塔三字,便會想起白娘子與許仙的故事,但那畢竟是傳說中的神話。

公元1924年9月25日下午12點50,杭州雷峰塔前,遍地堆滿了黃紙、落葉。塔內佛像、窗臺、門檐、樓梯欄杆之上,也積滿了厚厚的灰塵和蜘蛛網。卻有一長相俊逸,卻又頗爲潦倒的男子跪於觀音佛像前的蒲團之上,口中反覆唸叨着:“大慈大悲的觀音菩薩以及白娘娘,虔誠信徒費尋常在這裡誠心禱告,希望你們能保佑我在這場兵禍中逢凶化吉,事事順利!只要我能從中撈到些油水,到時一定大捐善款,重修雷峰塔!”

費尋常祈禱完後,恭敬地磕了三個響頭,又道:“觀音菩薩、白娘娘,我要去辦事了!這段時間裡小子不能時常來祭拜二位,還請多多見諒!”

費尋常起身正欲離開,忽覺地底傳來一陣震動,心道:“該不會是北伐軍的大炮吧?”細聽之下,並沒有轟隆的炮火之聲傳來,而是一陣陣若隱若現的嘶嘶之聲。

“難不成是觀音菩薩和白娘娘責我心不誠?”

一念至此,費尋常再次跪於蒲團之上,道:“觀音菩薩、白娘娘,小人自知以前來這雷峰塔,只爲看雷峰夕照美景,而無虔誠向佛之心!不過,小人保證北伐軍到來之後一定潛心禮佛,誠心向善,絕不在生怠慢之意!”

費尋常擔心菩薩和白娘娘怪他不夠誠心,又多加磕了幾個響頭,自覺做足了禮數,才道:“菩薩、白娘娘,你們不說話就當是認可小人了!小的可要……”

費尋常的話尚未說完,地底再次傳來一陣劇烈的震動,桌子上所供奉的水果以及燭臺,一一被震落於地上。這一次的震動較一次來得更爲猛烈一些,且那嘶嘶之聲已經變得清晰可聞。

“觀音菩薩、白娘娘息怒!小人剛纔一時口快,絕無輕佻之意,還請菩薩和娘娘明鑑!”

伴隨着鏗鏘有力的磕頭之聲,這番略顯慌亂的言語,倒也着實配得上誠意二字。

費尋常這一番磕頭,直至鮮血掛滿額頭,方纔停了下來。

“地不震了,那聲音也沒了,想來觀音菩薩和白娘娘應該感受到了我的一些誠意!應該可以離……不行……”費尋常驚懼的搖了搖頭,心想:“觀音菩薩和白娘娘已經兩次責怪於我,這次一定要向菩薩和白娘娘將以往種種惡行坦白才行!”

費尋常雙手合十,對着佛像,呢喃道:“啓稟觀音菩薩及白娘娘,小的十歲死了親爹親孃,一直靠着這張嘴巴騙些吃飯錢,但是小的絕對可以保證,那些所騙之錢完全可以稱得上是不義之財!至於殺人放火,搶劫擄掠之事,小的從沒做過,也從沒和人一起合謀過!”思索片刻,繼續說道:“觀音菩薩、白娘娘在上,小的費尋常從今開始誠心向佛,絕不再做那行騙勾當!”隨即又恭恭敬敬的磕了三個響頭。

費尋常剛磕完頭,地底再一次發生劇烈震動,那劇烈的震動不但將他整個人震的東倒西歪,就連桌子都被掀翻在地,嘶嘶之聲也隨着震動的開始從地下響起。這一次的震動較強兩次強上不少,時間上也長了不少,將費尋常嚇的着實不輕。

未等費尋常緩過神來,那震動再次從地底傳來,這一次就連地面也出現了裂縫,嘶嘶的蛇叫之聲清晰地從那裂縫之中傳了出來。

恐懼!

費尋常深深體會到那兩個字的真正涵義!

震動和蛇叫聲過後,費尋常跪於裂縫前,拼命地磕着頭,道:“白娘娘,小的決不是有心隱瞞!小的的確想發那戰爭財,如今卻已無非分之想!還有……就是前些日子偶然目睹張家三小姐……不對!是窺視張家三小姐沐浴,小的認爲應該自廢雙目,以示懲戒!然今後需供奉白娘娘與觀音菩薩,望白娘娘能夠開恩,饒過小的這一回,小的以後決計不會在行那苟且之事!還請白娘娘開恩!”

爲了表示自己的誠意,爲了能得到白娘娘和觀音菩薩的回答,費尋常每一次磕頭都是擲地有聲,神情肅穆,絲毫不顧那早已掛滿鮮血的額頭。

回答費尋常的是那更爲猛烈的震動,地面的裂縫也越來越大,忽地一條周身覆蓋着紅白鱗片、粗如水桶的巨蟒,伴隨着嘶嘶聲從裂縫中勃然而起。剎那間,飛沙走石,巨石翻滾而出,塔身兀自晃動不已。那蟒蛇蛇尾尚在裂縫之中,便已有費尋常3人之高,只見他額頭兀自流着鮮紅的鮮血,想來應是用頭硬將這地面破出一道裂縫來。鮮紅的鮮血配上血紅的眼睛,以及那不時地從血盆大口中鑽出的信子,煞是嚇人。

費尋常原本因爲那蟒蛇破地而出時被彈到了塔壁之上,神情有些恍惚,突然間看到巨蛇,更是嚇得清醒過來,驚懼地跪於地上,叩拜道:“小的知您是白娘娘使者,還請使者大人開恩,饒過小的這一回,小的日後一定連您的牌位一起供奉上!”

在費尋常的心裡,雷峰塔內在自己祈禱之時出現巨蟒,必與那傳說中的白娘娘有着莫大的關聯,更何況那蛇還有着青白相間的鱗片,故一開口便稱其爲白娘娘的使者。

巨蟒發出尖銳的嘶嘶之聲,似乎在回答費尋常,又似乎在呼喚着某些事物。

巨蟒嘯聲過後,雷峰塔在突然間受到了某些東西的刺激一般,拼命抖動起來。整座塔身不斷的崩現出裂痕,巨石也紛紛從上面掉落下來。

費尋常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得不知所措,直至那巨蟒的蛇信將自己纏繞至空中,才猛然驚醒過來,哀求道:“蛇仙,求求你放過小的吧!小的日後定會好生供奉於您!小的……”話尚未說完,費尋常便被那近在尺尺的巨盆大口嚇暈了過去。

砰!砰!砰!地面再次冒出三條巨蟒來,只見他們瘋狂的擺動着蛇尾,猛烈地拍打着雷峰塔的塔壁,霎時山搖地動,嚇人之極。

雷峰塔本因塔磚被民間一些百姓私自盜取,而變得有些脆弱,此刻在巨蟒的猛烈撞擊之下,終於不堪附和,轟然倒塌。剎那間聲如巨雷,山搖地動,塵土飛揚。處在西湖邊的一些人家以及行人,皆發現西湖南岸雷縫小山那原本清晰可見的雷峰塔居然在剎那間不復存在。

衆人惶恐不已,以爲是上天降罰於杭州,紛紛跪地膜拜,祈求上蒼的原諒和寬恕!

有心人則記下了這個特殊的時間——1924年9月25日下午1時!

費尋常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四肢沒有知覺,雙眼也難以睜開,唯一能感覺到的是自己似乎浸泡在一種帶有濃濃血腥味的液體之中!

“我感覺整個身體都在那液體之中,爲什麼會沒有一點事?難道我已經死了?這裡是地獄嗎?對於這麼厚重的血腥味沒有一點排斥和反感,想來也應該是死了!”費尋常一想到自己可能已經死了,反而平靜下來,靜靜等待牛頭馬面的到來,等他們押自己去見判官。

等待是一件漫長的事情,費尋常無聊之下便仔細回想自己究竟是怎麼死的!希望到時候萬一閻王問起,也好如實回答!隱約記得自己被巨蟒捲進口中,剩下的就什麼也不記得了,想來應該是被那巨蟒用來裹腹。

“我那麼虔誠的相信白娘娘和觀音菩薩,沒想到最後居然做了白娘娘同類的點心,落得一個屍骨無存!”費尋常泛出一絲苦笑,感覺世事無常,直叫人哭笑不得。

良久,都沒有出現傳說中的牛頭馬面,費尋常不得不懷疑自己是不是還活着!可是一個四肢沒有知覺,且連呼吸都沒有的人,就算真的活着也只是一個沒用的廢物而已!不對!應該是一個沒用的怪物!與其如此,到還不如死了好些。

活着不如死掉,僅僅只是費尋常一時氣憤之想,在他的潛意識裡,還是希望自己能夠被人救起,然後又碰到好心的名醫治好自己的四肢。

“咕嚕嚕……”就在費尋常胡思亂想之時,肚子不識時務地叫了起來。

“我該怎麼辦?在這奇怪的東西里面,我怎麼找東西吃?不管那麼多了,反正都已經是死過一次的人,不如多喝點這些鬼東西來填肚子,權當在死一次!”

費尋常嘴巴一張,那些不知明的液體就瘋狂涌進他的嘴中!那些液體入腹那一刻,噁心的感覺隨之升起。

難道是血?費尋常一想到血,便開始猜想自己目前的處境:一,如果死了,那也就當這裡是地府;二,如果沒死,那這裡應該是雷峰塔底,而自己所處的液體很大程度上是蛇血;三,如果二是事實的話,那蛇血會何會能久聚不散?四,如果上述三者都不是的話,那這裡究竟是什麼地方?

這一切的一切,費尋常都只是在假設和猜測,並沒有多少實際意義。眼下也只有寄希望於有一天自己能夠離開這個鬼地方,無論是人間或者地府,都心甘情願。

長期的喝血生涯,費尋常已經完全適應了那濃濃的血腥味。

某一天費尋常與往常一樣醒來,感覺渾身充滿了力量,當他睜開眼睛那一刻,發現自己真的處在一個血池之中。血池看起來象一個方形密室,無論是長、寬、高都是一丈左右,四面牆壁上還分別刻着四個完全相同的八卦,也許以前這個密室便是用來做鎮妖之用。由於塔倒塌的緣故,整個密室大部分地方都已經堆滿了各種形狀的廢石。

打量完周圍的情況,費尋常總算是鬆了一口氣,那條巨蟒原本準備吃自己,沒想到現在他的頭居然替自己擋住了原本會壓到自己的石頭。

饒是那蛇頭擋住了大部分巨石,費尋常身上還是有不少碎石頭落到身上,緩緩的伸出右手,將那些碎石頭彈去。

“手腳能動了,而且和以前一樣靈活!不對,應該是更勝於從前,現在感覺手腳都充滿了無窮的力量!”費尋常感覺自己實在太過於幸運,直誇自己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也多虧了白娘娘和觀音菩薩保佑!最後連天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都用了上去。

可是費尋常覺得老天怎麼選也不會選一個騙子來拯救什麼天下蒼生,如果說是老天選他來騙盡天下蒼生到還能讓自己信服。

廢石、廢柱的盤根錯節,遠比費尋常想象中的要複雜許多!幸好他堅信自己如今既然活着,那就一定能想出辦法出去,對於這種惡劣的環境完全當作是一種磨練,而不是自暴自棄!

費尋常每次挪開一小塊石頭總會仔細觀察考慮半天,他明白牽一髮而動全身的道理,不想因爲一時的粗心大意,而使自己真正葬身於亂石之下。

在這暗無天日,沒有任何正常飲食的情況下,費尋常過着餓了啃蛇肉、渴了喝蛇血,一有力便在那裡挖廢石的日子,渾然不知世間事!

人尚未脫困,那蛇血、蛇肉、蛇膽之類的卻都已被費尋常消滅的一乾二淨。

就在費尋常以爲自己不會被餓死,而挖空心思尋找老鼠之類的食物時,整個人突然間倒在地上,昏睡了過去!確切的說應該是一次可以令他銳變的冬眠纔對!

斗轉星移,時光飛逝。費尋常從冬眠中甦醒過來,卻是因爲腦海中憑空多出一段記憶,隱約感覺是一個魂魄進入到了自己身體之中。

初時,費尋常還擔心那魂魄會有什麼超乎尋常的力量,對自己行奪舍之舉。可是腦海中除了多出來的記憶,其他並沒有什麼不適之處,最重要的是那些橫空而出的記憶並沒有修煉XX秘法。

不過那些記憶中有着許多費尋常所不知道或者不熟知的東西,最大的感覺便是時代變化真快,這一切實在太令人驚訝!

計施成死於2006年6月1日晚12點左右,追殺他的人居然是爲了一副美人圖。說來可笑的是計施成只是在省博物館中見過那副畫一次,而且還是在一個十分不起眼的角落裡!如果不是因爲那副畫中的女子太過於嫵媚、太過於漂亮,恐怕看過就已經忘記。至於那畫有什麼出彩之處,對於一個絲毫不懂畫的人來說,恐怕想破腦袋也難回答一二。

計施成在臨死之際一直有一個深深的遺憾,遺憾自己纔剛工作沒能報答自己父母的養育之恩,便這樣不明不白的死去。

費尋常沒有想到計施成會是一個至孝之人,這讓他想起了自己早已過逝的父母。

“如果有一天我能脫困,我一定會順着你記憶中的家庭地址,去你家找你的父母!報答他們!”費尋常在心中暗暗發誓,卻不明白爲什麼報答他們,究竟該怎麼去報答他們?

融合完計施成的記憶,費尋常終於確定自己在這個地方已經渡過了80多年,而雷峰塔早已在2002年10月底重建完工!唯一可以稱的上幸運的也許就是這個魂魄讀書和工作都在杭州,讓自己對21世紀的杭州有一個比較全面的瞭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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