討論來討論去,三人對接下去的日子,不免感到擔憂。
配發的清水接連減少,這個情況已經持續了將近兩個月,今天是減少幅度最大的一次,立即造成那麼多人死傷。
耳貓說,今天弄到清水的普通人幾乎沒有,水大多被修煉者搶去了,如果再減少配發,他們撿到鐵壺的機率也會越來越小。
鄭秋撓撓頭,猜測道:“這清水減少得那麼快,你們說,會不會是泉眼出了問題。”
馬朋嘆了口氣:“就算泉眼出問題,我們能怎麼辦?大荒這麼大,根本走不出去,聽天由命吧。”
那個看到鄭秋倒水的執令者,穿過狹小的巷子,繞過錯落的石屋,眼睛在路過的行人身上掃來掃去,似乎在尋找什麼。
很快,他盯上了一個修煉者,那人有些瘦,衣服打有不少補丁,腰裡掛着鐵壺帶,走路的腳步有些重,似乎體力不支的樣子。
執令者靠過去,攔在那人面前。
“滾……”那名修煉者心情不好,揮手想要推開面前的人,但是手剛擡起,他就看到衣服上鮮紅的“令”字。
於是他趕緊將後面的話憋回去,微微退後幾步,露出笑容:“執令者大人,您有什麼事嗎?”
執令者觀察瘦子的表情,用確信的語氣說:“你沒弄到水。”
瘦子修煉者的臉色頓時垮了下來:“沒有,我修爲不夠,搶不過人家。”
聽到這話,執令者眼裡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笑意:“那我給你個機會,讓你能弄到水。”
執令者的聲音如同久旱甘霖,讓瘦子欣喜萬分,他解下鐵壺帶抱在胸前,以爲執令者會將水給他。
然而執令者沒有任何動作,只是平淡地說:“是讓你弄到水,不是給你水。往西北側城牆方向的路上,有三個小乞丐,他們身上藏有水。”
看到瘦子眼睛亮起,執令者還補充了一句:“三個小孩,都是普通人。”
“謝謝大人,謝謝大人!”
執令者不理會連連道謝的瘦子,直接縱身跳上屋頂,匆匆消失。
瘦子臉上的欣喜表情隨即變爲疑惑,他本能地感覺到不對勁,執令者一向來冷酷無情,什麼時候會關心起別人的死活了。
而且數百執令者之中,他也沒有認識的人,怎麼可能會受到執令者的照顧,這事有蹊蹺。
瘦子猶豫再三,對水的渴望逐漸佔據上風,他琢磨着先去看一看再說,如果真的是三個沒有修爲的乞丐,那再出手搶奪也不遲。
想到這裡,他繫緊鐵壺帶,拉起衣領邊的布巾矇住臉,運功往西北側趕去。
瘦子修煉者在狹小的巷子間穿行,並沒有躍上屋頂,附近是個取水點,那裡還有人在激烈打鬥。
遠遠繞開打鬥的區域,拐出一棟石屋,不遠處三個衣着破爛的小孩映入他的視線。
難道這三個就是執令者說的小乞丐?
瘦子環顧四周,悄聲爬上旁邊的石屋,沿着屋頂小心翼翼地跟上去。
蹲伏在屋頂上,他眯着眼睛仔細觀察,這三個小乞丐確實都是小孩,其中兩個落腳沉重、邁腿虛浮,應該是沒修煉過的普通人。
但其中一個小孩,邁步行走明顯比另兩個輕快,呼吸也比另兩個平穩,看上去有些修煉的底子。
瘦子估摸不準,決定在動手之前,先試探一番。
他跳下房頂,轉進附近的巷子,繞了一圈來到小乞丐前方。隨後他瞅準機會,跌跌撞撞從巷子裡跑出來,嘭一聲摔倒在小乞丐面前。
鄭秋三人正在小路上走,即將靠近藏身的城牆,就在這時,旁邊巷子裡突然衝出一個人,跌跌撞撞地摔在地上。
鄭秋三人嚇了一跳,慌忙往後退。
“嘶,哎呦,嘶……”瘦子捂着腿坐起來,齜牙咧嘴地痛呼。
鄭秋三人相互對視,其中馬朋小聲提醒道:“這人腰上掛有鐵壺帶,有可能是修煉者,大家小心一點。”
耳貓點點頭,答道:“我先靠過去看看,情況不對你們就跑。”
說完,耳貓看向坐在地上痛呼的瘦子,一點點靠近。
瘦子擡頭看了一眼,發現正在靠的小乞丐是普通人,那個看起來有修煉底子的小孩還站在遠處。
他微微皺了下眉頭,悄悄將功法停止運轉,隨後咧着嘴向耳貓說道:“孩子,拉我一把,我腳崴了。”
耳貓走到距離瘦子半丈的位置,停下了腳步問:“你是什麼人?是取水的嗎?”
“是啊!可這次打的這麼厲害,我就一普通人,怎麼可能弄到水。”
瘦子擡起撐在地上的手,唉聲嘆氣地抹眼淚,手上沾的黃沙弄得滿臉都是。
“那些修煉者看見我身上有鐵壺帶,就一個勁追我,好不容易纔把他們甩掉,這下腳卻崴了。”
耳貓聞言想了想,追問道:“那你怎麼不把鐵壺帶扔掉,那樣人家就不會追你了。”
瘦子連連搖頭:“不行,絕對不行!我家這麼窮,總共就這一條鐵壺帶,要是扔掉,家裡老小該怎麼活!”
瘦子一邊說,一邊觀察小乞丐的反應。
看到小乞丐開始猶豫,他立即補充:“拉我一把,扶我往西走半條巷子,那兒有躲藏的地方,你把我扔那裡就成。”
耳貓聽完瘦子的話,覺得這人還挺明白事理,知道避免把禍水引向別人,於是他走到瘦子身邊,抓住瘦子的胳膊往上提。
可瘦子再怎麼瘦也是個大人,加上他特意放鬆雙腿讓身體往下墜,耳貓一個人怎麼可能拉得起來。
“哎呦,哎呦!”瘦子失聲痛呼,對耳貓說道,“嘶,不行,孩子你一個人拉不動我。那兩個是你朋友嗎?快讓他們來搭把手!”
耳貓回頭高聲招呼:“鄭秋,馬朋,他不是修煉者,你們快過來幫忙,我拉不動。”
鄭秋和馬朋對視了一眼,立即跑過去幫助耳貓,兩個人扶住胳膊,用力將瘦子拉起來。
在三個孩子的攙扶下,瘦子踮着腳,單腿一跳一跳地往巷子裡走,嘴裡依然在呼喊:“嘶,疼!慢點,慢點!”
而那條被鄭秋架起的胳膊,卻掠過一絲若有若無的氣勁,在鄭秋的肩膀迅速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