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保原“小子”兩個字又差點脫口而出,話到嘴邊,忽然覺得有些不妥,如今的楊文舉已經不是過去的楊文舉了,已經給=跟鬼子的中佐指揮官攀上了秦家,今非昔比,趙保原不僅把小子兩個字沒有說出口,咽回去了,還明顯地就比先前殷勤了許多,張開兩手對楊文舉和小野少佐向大廳禮讓:“請,快裡面請!”
楊文舉也禮讓了一下:“請!”
楊文舉就昂首闊步走進大廳,趙保原從身後打量了一眼楊文舉心想:這個傢伙今非昔比,與日本軍官攀上了親家,這幾乎就等同於日本人一個樣,這一次決不可慢待了!
趙保原將楊文舉和小野少佐一行人迎進了大廳,在大廳裡分賓主坐下來,趙保原喊一聲:“給客人上茶!”
趙保原的話音剛落,立刻就有丫鬟魚貫而入,把一杯杯香茶、點心擺到了客人面前,趙保原對楊文舉和小野少佐禮讓說:“請用茶!”
楊文舉還是一聲禮讓:“你請!”
楊文舉和趙保原兩個人就一起端起茶杯,楊文舉一手端茶,一手微微掀開茶杯蓋,茶水有些熱,楊文舉就輕輕地吹了一下,喝了一小口,就感嘆說:“好香的茶,西湖龍井對不對?”
趙保原翹指說:“厲害,果然是行家裡手,一口就能喝的出來,但願能適合老兄的口味!”
楊文舉說:“趙司令過獎,什麼行家裡手,就是一個誤碰誤撞而已,趙司令見笑了!”
趙保原論年歲要比楊文舉年長許多,卻稱楊文舉爲兄,兄就是哥的意示,哥自然就比弟見多識廣。趙保原把楊文舉推到了一個很高的地位,以示尊敬,這一點楊文舉明顯地感受到了。
兩個人都喝過了茶,將茶杯慢慢地放了下來,趙保原又拿起了筷子對着點心對楊文舉禮讓說:“來,我們再嚐嚐點心。”
楊文舉禮讓一下說:“趙司令你吃你吃,這個隨意。”
其實招待貴客,不一定就是真吃到了就高興,話到禮到了,就已經是皆大歡喜。趙保原也沒有嵌點心,他也放下筷子說:“隨意隨意,這個最好,大夥都隨意!”
趙保原放下筷子還不忘招呼那些跟隨楊文舉一起坐到了大廳裡的人,小野看擺在桌子上的點心香氣襲人,口水就流出來,既然是隨意,隨意的意思就是想吃就吃,想不吃就不吃,吃不吃完全取決於個人的意願。鬼子小野自然就不客氣,小野就沒用筷子,而是伸手捏起一塊點心,旁若無人地放進嘴裡咀嚼起來,咀嚼的聲音吧唧吧唧的聲音很響,這有些粗暴不禮貌,不尊重人,但他又是一個日本人,趙保原只裝着沒有看見一般。
在膠東的禮儀中,只有尊貴的客人到了才上茶放點心,上茶不放點心的,只能是一般的客人;放點心了,點心吃不吃不算什
麼,起碼規格擺在那裡,禮到了,楊文舉覺得自己很有面子。過去的事情不愉快,兩個人明爭暗鬥,但還沒有到撕破臉的地步,多虧沒有到撕破臉的地步,要不然的話,今天他們該怎麼相見?過去的不愉快楊文舉就有意避開不談,敘舊情,他們兩個人實在也沒有什麼舊情可供回憶的,就說眼前,說點愉快的,楊文舉故裝突然想起什麼來說:“看,我們兩個光顧高興了,一件大事差點忘了!”
趙保原當然就不知道楊文舉的大事是什麼東西,他就有些茫然地看着楊文舉不說話,楊文舉就站起身來,從懷裡掏出一封信來,楊文舉有雙手遞到了趙保原的面前,趙保原還以爲楊文舉給自己送來寶物、最不濟也應該是金子,原來是一封信。
見面禮原來是一封信,趙保原的心裡就不怎麼受用,看我趙保原都把你們當貴客招待了,走動親戚不能空着手來,最起碼的禮節見面禮總該有吧?卻是這樣的一封信!
楊文舉掏出信來,將信雙手遞到了趙保原的面前,說:“這是米見二郎中佐司令官,託我給您趙司令送來一封信,米見二郎司令官再三地囑咐我務必親手將信送到趙司令的手上,拜上!”
楊文舉說着很日本式地雙腳立正,微躬着身子,頷首低頭,兩手平舉着這封信,再向前一步,將這封信送到了趙保原的面前。
趙保原客氣了一下說:“真是不敢當,司令官給我寫信讓我感激不盡,實在是不敢當啊!”
趙保原嘴上這樣說着,就也很莊重地用兩手接過了信來,隨即將信打開,就坐回藤椅上,什麼話也不說,就仔細地看了起來,信上的內容倒也是開門見山,米見二郎在信上說:“我們日本人說話不繞圈子,喜歡直來直去,我們的共同敵人就是八路軍,八路軍眼下發展的很快,態勢很猛,我們日本人現在在山東越來越受到八路的壓制,掃蕩、消滅八路主力已經是我們日本人難以爲繼的一個越來越遙遠的夢,我們的日子不好過,我知道你們抗八聯軍的日子比我們也好不到哪裡去,我們日本人完了,你們跟八路軍爭天下的仗馬上就可以打響,我這不是危言聳聽,我不說你趙司令心裡也明白,問題來了,遠的不說,就說膠東,膠東里的八路武裝就有幾十萬人,你趙司令有多少人?往多裡說也不過一萬多一點,如果沒有了我們日本人的支撐,膠東的八路要消滅你趙司令,肯定容易得多,你們趙部再怎麼能打也支撐不了幾天。
你們要跟八路軍爭天下,遠的不說就說爭膠東的天下,你趙司令的實力遠遠不夠,這就需要發展壯大,發展壯大那不是說句話,短時間裡就能完成的事情,這需要的就是時間,而這個時間別人給不了你。也只有我們日本人能給你,給你贏得時間,給你發展壯大的時間和機會!”
趙保原將信看
到這裡,覺得這個米見二郎說的沒有錯,也正是他所擔心的,趙保原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水有些燙,趙保原也顧不得再繼續裝斯文了,乾脆又把滾燙的茶水又吐進了杯子裡,又接着繼續往下看,米見二郎說:“你們中國人有一句話說得很有哲理,這句話就是脣亡齒寒,用這個詞來形容我們雙方眼下的處境,我個人認爲是在恰當不過的事情,我們不管誰是脣,誰是齒,我們只要沒有了一方,剩下的就要遭殃,近日我們檢測到八路對我南場偵察頻繁,一直都在蒐集我兵力部署,火力配置情報,這樣的情況已經持續了幾個月之餘,我雖然使出了渾身的解數,抓捕了八路的偵察人員,但我還是越來越感覺到戰爭的陰影離我們越來越近,你知道要攻打我們的不是別人,他就是八路炮王,這是一個悍敵,我猶豫再三,以我一己之力很難阻擋他們,所以我派我的親家楊文舉和小野少佐登門拜謁你,就是想聯合你們共謀抗八大計!
——話也就說到這裡了,我知道你趙司令也不是一盞省油的燈,雖然我把話說到這份上,你也是無利不起早,有什麼要求儘管談,我會盡可能地滿足你!”
趙保原一口氣讀完了這封信,趙保原覺得米見二郎中佐還比較懂事,知道他趙保原與他們日本人來往總要得到點什麼,不會跟沒有條件白做任何事情,儘管這件事情對他來說也有利。趙保原又拿起了茶水,這杯茶水已經不是他原來吐在碗裡的拿杯茶水,已經被丫鬟有換過了茶水,趙保原什麼也不說放下信來,端起茶水穩穩地喝了一口,這杯茶水就感覺不怎麼燙了,而且喝起來色香味俱全,喝在嘴裡香在心裡,心裡特別地受用,趙保原什麼話也不說,好像在一直品着茶的滋味。
趙保原老奸巨猾,最懂得談條件的火候,要最先滴穩住陣腳,這是做起碼的功課,也是必須的,最好要讓對方不摸自己的底細,這個時候最忌諱輕浮,這樣會被對方看不起,談條件就不是那就先輸了一局,儘管米見二郎跟趙保原信上說的話跟一家人一樣,但趙保原清楚得很,他是他,鬼子是鬼子,鬼子是八路軍打擊的第一目標,鬼子肯定是會完在他趙保原的前面,面對八路軍最後爭天下那是早早晚晚的事,這樣的事情他趙保原會看不出來,還用米見二郎小鬼子來提醒?他趙保原不怕,他趙保原有老頭子,他趙保原對付八路軍不是他趙保原一個人,還有老頭子的數百萬大軍,他趙保原不怕什麼,倒是小鬼子苟延殘喘,眼下有求於他趙保原,不過小鬼子主動讓他開條件,而且說會盡量滿足他,這一點還是挺有吸引力的!
還是楊文舉沉不住氣,楊文舉問:“趙司令,看完了我們司令官的信有何感想?”
趙保原嘿嘿一笑,感想有是有,但這並不重要,我只關心一件事:“你們給我什麼好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