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頭的腦袋像被人用錘子擊打了一下,忽然明白了二丫所問的一切,原來二丫這是要自尋短見——二丫不活了!
當魚頭想明白了這一切時,二丫已經跑到了懸崖的邊上,魚頭髮現就是這個時候飛起來也已經來不及了,二丫只要一步之遙,二丫就跳下了懸崖,悲劇已經無法挽回,情急之中的魚頭忽然嚷了起來,魚頭嚷:“王老栓死了,王老栓的老婆被鬼子用火燒死了,活着的王老栓的閨女也要死了,跳懸崖去死了,死吧,死吧,去死吧,都去死吧,王老栓和他老婆都白死了,他們的仇他閨女都不想報,誰會去報?王老栓養大的閨女是塊尿泥,王老栓養得閨女算是白養了!”
二丫一心想死,二丫她不能帶着被鬼子骯髒了的身子在這個世界上苟活,那樣的活還不如死了,二丫喪氣,她的這輩子算叫鬼子毀了。可恨挨千刀的鬼子姦污了她的身子,她不能帶着這個骯髒的身子嫁給魚頭,這樣對魚頭是不公平的,她要嫁給魚頭,與魚頭一起幸福的生活,也只有等到下輩子了,下輩子成了二丫此時的唯一期盼。
爲了下輩子能把一個乾乾淨淨的自己送給魚頭,二丫就選擇了跳崖,儘快結束自己這段不如意的人生。就在二丫不盼不顧,跑到了懸崖的邊上,就要縱身一跳的時候,魚頭嚷起來,魚頭的一句尿泥,一句白養了,讓二丫的選擇大打節扣,二丫覺得魚頭嚷得在理,的確又是這麼回事,二丫一下停住了腳步,二丫產生了猶豫。
這個時候,魚頭還在繼續嚷:“去死吧,都去死吧,可憐的王老栓兩口子連個報仇的人都沒有了,王老栓養閨女真是白養了!”
二丫停下了腳步,王老栓就是二營的爹,自己就這麼一跳,王老栓的閨女就是白養了,二丫認同了魚頭的說法,二丫發現自己不能就這麼輕易地死了,王老栓的閨女不能白養了,二丫不能死,二丫要給父親報仇。二丫慢慢地轉過身來,魚頭卻沒有看二丫,魚頭已經背過身去,魚頭樣子輕鬆地一下躺倒在地上,魚頭的嘴巴還沒有閒着,還在嚷:“去死吧,都去死吧,都死了老子也去死,咱不報仇了,用不着報仇了,把我們的家園倒給鬼子來住,鬼子佔了我們的地,住了我們的房,我們就合該被鬼子殺死,沒被殺死的自己想辦法都去尋死,倒省了鬼子的事,看看我們多沒有出息!”
魚頭有些自說自話,每一句話都像在說給自己聽,說給空氣聽,其實他所有的注意力還是集中在二丫的身上。二丫從停下腳步的那一刻起,魚頭就有些按耐不住自己的驚喜,沒想到危急之時,自己急中生智他的激將法起到了作用,可魚頭緊繃的神經一點都沒敢放鬆,魚頭髮現二丫慢慢地轉過身來,魚頭先於二丫就轉過身去,故意不去理二丫,魚頭還誇張地躺倒地上,嘴巴里迸出的每一句話,其實都是他緊張心理狀態的體現。
二丫聽了魚頭這樣的一說,二丫也覺得自己越來越不能死,二丫轉過
身來,二丫慢慢地一步一步移到了魚頭的身邊,魚頭這個時候反倒什麼也不說了,閉着兩隻眼睛,上下眼皮急急地跳動着足說明魚頭並沒有睡着,是故意做出沉穩的樣子。
二丫一步一步已到了魚頭的身邊,二丫猶豫着問:“魚頭哥,你說要報仇,活下來要報仇?”
魚頭聽到二丫這樣問他,魚頭睜開了眼,魚頭一下子變得有些面紅耳赤,看起來很生氣地說:“對呀,我們都死了不就便宜了小鬼子,小鬼子殺了我們的親人誰報仇啊?”
二丫一下被魚頭嗆得說不出了一句話,二丫嘴巴張了張又閉上,二丫忽然想到了一個實際的問題,二丫問:“魚頭哥就我們兩個人,我們怎麼報仇啊?”
魚頭反駁:“就我們兩個人就不用報仇了,就是剩下一個人也要報仇,要小鬼子血債血償,決不能當孬種!”
魚頭還胸有成竹地說:“我們兩個人專門找落單的小鬼子動手,我們兩個人打他一個人,就不信小鬼子是鐵做的打他不死?”
二丫說:“小鬼子有刀有槍,我們有什麼,我們怎麼打鬼子?”
二丫總是想到實際的事,魚頭心想,二丫的事真多,魚頭只想着與鬼子較量,這些細節問題魚頭沒有想到,卻又是必須面對的事情,魚頭用手後頭,這個問題真得把魚頭差點給問住了,魚頭忽然眼睛一亮說:“我們有這個!”
魚頭說着俯身從地上拾起了一塊石頭,隨手一拋,這塊石頭打在了遠處的另一塊石頭上,濺起了耀眼的火花。
魚頭想起來在二丫的閨房裡磚頭打鬼子的事,幾個鬼子被他一陣磚頭打沒了蹤影,魚頭還用磚頭要了一個小鬼子的命。
魚頭想到這裡就更信心百倍,魚頭說:“二丫,你的鞭子不是很好麼?”
二丫有些不理解地問魚頭:“魚頭哥,你是說讓我用鞭子打鬼子麼?”
魚頭肯定地說:“不行麼,鞭子很好啊,我就是用磚頭——”
魚頭剛要說他就是用磚頭在二丫的閨房裡打死了一個小鬼子,猛發覺這個時候說這這件事不大適應,二丫的閨房是二丫的傷心之地,二丫剛剛有些高興,這個時候說這個,不是自找不自在麼?所以,魚頭急忙終止了自己剛說到了一半的話語。魚頭趕忙轉移話題說:“二丫你的鞭子是很厲害的,鞭子打到了鬼子的耳根苔一樣會要鬼子命的!”
別看魚頭說的這樣肯定,至於鞭子真打在了鬼子的耳根苔能不能真打死鬼子,魚頭的心裡也是一點譜都沒有。魚頭之所以這樣說完全是爲着給二丫鼓氣,增加二丫打鬼子報仇的信心而已。
魚頭的這一招果真好使,二丫聽了魚頭這樣一說,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二丫吃驚地問:“是真的麼?”
魚頭煞有介事地說:“那當然,我什麼時候唬過你,我們兩個誰不知道誰?”
魚頭說的一點都不錯,魚頭
與二丫的相識算起來怎麼也有幾年了。魚頭給高瞎子放牛,從最初的兩頭牛,到後來放着一羣牛。早的時候,二丫也只是鎮子裡一般的小女孩,都知道有一個小放牛的叫魚頭,二丫認識放牛的魚頭,魚頭對二丫相識又像不相識,二丫只是鎮子裡一個平常的女孩而已。
再後來二丫放羊,二丫放羊起初完全是爲了給母親治病,因爲二丫的母親患有肺癆病,肺癆是一種由於正氣虛弱,感染癆蟲,侵蝕肺臟所致的肺病,以咳嗽、咯血、潮熱、盜汗及身體逐漸消瘦等症爲主要的臨牀表現、是具有傳染性的慢性消耗性疾病。肺癆是肺病中的常見病,相當於西醫學中肺結核。
二丫的母親患有肺癆病,無錢醫治,就常用一些民間偏方醫治,比喻說吃蜂蜜、喝香油、有時候能有一點緩解的作用,但時好時壞,要根治那是不可能的,再說吃蜂蜜喝香油窮家又擔當不起。一個江湖郎中處了一個方子就是喝羊奶,二丫的母親喝了效果很好,所以爲了羊奶,二丫家就放起了羊,放羊的事兒自然就落在了二丫的身上。
二丫放羊一隻是放,兩隻也是放,起初時羊羣比較小,就在鎮子周圍放,後來羊羣多到十幾只,不單純是爲了喝羊奶,賣羊給家裡增加了補貼,也成了家裡的很大一筆收入,鎮子周圍放不開了,羊又特別愛偷食別人路邊的莊稼,常被人找上門來,羊羣不得不進山裡放牧了。二丫的羊羣進山裡放牧,二丫的羊羣和魚頭的牛羣就常常在山裡相遇,初時放羊的二丫和放牛的魚頭相互敵視,牛羣和羊羣也不那麼和諧,牛羣中的犍牛常用犄角追着羊羣頂,趕得羊羣滿山跑,有時候羊羣裡的公羊雄性起,公羊與犍牛進行角鬥,這種不對稱的較量,公羊每次都是大敗而歸,整個場面頗有幾分悲壯。
不知道是異性相吸,還是日久生情。魚頭和二丫的心裡都在悄悄地發生着變化,魚頭那一天不看到放羊的二丫,心裡就空空的看什麼都煩,自己跟自己過不去;二丫不知道是怎麼想的,二丫一絲找不到魚頭的時候,二丫就焦急萬分到處張望,一旦看到魚頭立刻就平靜了起來,若無其事地放着自己的羊,一個上午都可以不再看魚頭一眼。魚頭搞不透二丫對他是恨是愛,更弄不清二丫的心裡是怎麼想的;魚頭搞不透一個小女人心裡是怎麼想的。
就在一個月前的一天下午,天空忽然烏雲遮日,陰風大作,山林裡突然鑽出了一公一母兩隻野狼,兩隻野狼的肚子都癟得很,當是兩隻餓極了的野狼。兩隻野狼鑽出林子,分左右夾擊襲擊二丫的羊羣,二丫護着羊站在羊羣的中間,羊羣渾身發抖很懂事地圍在二丫的四周,二丫甩着一杆羊鞭,喊聲、呼喝聲都有些失音,二丫想以此嚇走兩隻餓極了的野狼,可兩隻野狼並不是那麼輕易就被嚇走的,兩隻野狼將羊羣和二丫圍在中間,不但縮少着包圍圈,還對二丫和二丫的羊羣做着各種張狂的挑釁動作,二丫和他的羊羣的處境越來越危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