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頭連同他的兩個連被楷司令的保安團緊緊阻住,老君山方向不斷傳來密集的槍炮聲,魚頭知道小鬼子的屠殺已經開始了,魚頭心急如焚,魚頭他們被楷司令的保安團纏住,衝不過去,繞又繞不過去,整整戰鬥了一個下午,直至天黑魚頭他們都衝不過楷司令的防線,卻又毫無辦法。
老君山的方向鬼子的殘殺一直沒有停止,有一個早年去過日本的基督教教徒,這個教徒身着神父教袍,手捧經書,他口中唸唸有詞,他說日本是一個信佛的國度,特別相信陰陽輪迴,因果報應之說,你們入教吧,日本人是不殺教徒的,好多人信以爲真,他們都表示願意跟着這個教徒禮拜信教,都站在這個手捧聖經的教徒身後,這個教徒說:“你們都是上帝的孩子們,上帝會保佑你們的!”
教徒說完這句話,就手捧聖經迎着衝過來的鬼子站成一排,一陣密集的機槍子彈掃過來,聖經被打飛,教袍被撕碎,教徒連同那些本想求得上帝保護的老百姓都被槍彈打倒,屍橫荒野……鬼子的屠殺一直持續到太陽落山後,鬼子撤了,楷司令他們也撤了,魚頭很後悔他們手中沒有炮彈,如果有炮彈,楷司令的保安團肯定是阻不住他們的,小鬼子也絕不敢如此猖狂,魚頭急眼了會親自操炮教訓小鬼子。總起來一句話,一支沒有炮火支援的部隊,是很難根據具體的需要達到自己的戰略目的的。
鬼子撤走了,楷司令的僞軍也撤走了,魚頭他們趕到了老君山,老君山裡都靜悄悄的,空氣像被凝固一樣讓人壓抑,到處都是死一般地寂靜,暮色中,屍橫遍地,滿目都是老百姓的屍體。
魚頭用拳頭狠捶自己的腦袋,一下跪在地上,他一句話也不說,就那樣跪在地上,一直跪着, 在越來越濃的夜色裡跪成了一副千古剪紙。
魚頭很自責,這個時候他說不清楚自己是好人還是壞人,鄉親們是聽他魚頭的話,從家裡跑上山裡的,他們從家裡跑上了山,是想躲避鬼子,不被鬼子所殺,結果是他們卻在山裡被鬼子慘殺;如果鄉親們不被魚頭他們八路軍動員突圍,就那樣老老實實地呆在家裡,試想一下,他們還會被鬼子屠殺麼?有兩個答案,一個是可能被鬼子殺害,一個是可能不被鬼子殺害,這兩種可能各佔百分之五十。如果可能是不會被鬼子屠殺,那麼他魚頭把鄉親們都帶上了上山,上了山的鄉親們都是因爲自己不好,對鬼子估計的不足,被鬼子所殺,沒有了那另一半可能不被殺害的的百分之五十,他們就那樣毫無希望地被鬼子殺害,魚頭想想自己真是造孽!
魚頭進一步地想,鄉親們是由於聽自己的話,上了山被鬼子所殺的,如果在家裡不被殺,跟自己上了山被鬼子所殺,那麼鄉親們是不是也是被自己所殺呢?魚頭這個時候有些鑽牛角尖,偏執、一根筋,魚頭這樣想問題只會
讓他更加痛苦,更加不能自拔。
高大貴走上來,舉起手了輕輕地拍拍魚頭的肩頭說:“司令員,你也不要太焦急,太自責,小鬼子欠下的血債我們一定會讓他加倍償還的,再說了勝敗乃兵家常事,哪有打仗老贏不輸的。再說了小鬼子無常,我們也不知道已經上了鉤的小鬼子怎麼就撤回了,要怪只能怪楷司令這個狗雜種,要沒有他們擋着道,老百姓也不會吃這麼大的虧,我們無回天之力,我們也是盡力了,問心無愧!”
魚頭還是不說一句話,只是那樣的跪着,誰都不知道他要跪倒什麼時候,高大貴一揮手,兩個戰士就走過來將魚頭攙扶了起來,魚頭被攙扶起來,他的兩條腿已經被跪得麻木了,已經感不到腿的存在,魚頭的腦袋一片空白,山谷裡有帶着濃濃地血腥味的穀風撲到了魚頭的臉上,魚頭乾嘔一聲,魚頭已經一天沒有吃東西的胃腸,完全沒有什麼東西可嘔的了,一身乾嘔,魚頭一下子昏厥了過去,嚇得兩個戰士大聲地喊叫:“司令員,司令員!”
這個時候有救護隊的女衛生員跑上來,用拇指去掐魚頭的人中,衛生員手忙腳亂了好一會兒,魚頭好像嘆息了一聲,終於醒了過來,醒過來的魚頭又一下子淚流滿面,無聲地啼哭了起來!
一個硬漢的哭,又是以這種方式的啼哭是壓抑的,在場的所有人誰都能從這壓抑的哭聲裡,感受到沖天的憤怒,和奔騰復仇激情,所有的人都在這哭聲裡捏緊了拳頭……
老君山慘案震驚世人,震驚了山東整個抗日戰場,引起了抗日軍民的極大憤怒,更加激發了抗日軍民的鬥志,也震驚了軍區,魚頭主動向軍區承擔責任,是自己的指揮失誤,願意接受軍區的所有處分,魚頭的軍分區司令員被停職,暫且由政委梅榮德兼任,軍區還知道這次慘案的發生與內部鬼子間諜有關,藍水軍分區裡竟混進了鬼子的間諜,這可不是一件小事情,軍區當即就下派了一個工作組,工作組直接到藍水軍分區開展工作。
軍區下派的這個工作組組長姓崔,名字叫崔大勇,崔大勇是軍區政治處一位副主任,是專門來藍水軍分區開展工作,挖出間諜的。崔大勇三十多歲,瘦高的個子,大號的軍服穿在他的身上,根本撐不起來,走起路來好像向一邊偏,風颳着他的衣服,就像一副衣服架子,還有一副近視眼鏡,架在鼻樑上,再加上說話慢條斯理,文文縐縐,又很像一位教書先生,於他的崔大勇這樣威猛的名字怎麼都付不起來。
工作組裡還有一位副組長,副組長是軍區保衛股的。副組長小個子,絡腮鬍,絡腮鬍每天都颳得青青的,再加上整齊的軍服,顯得很乾練,尤其那雙充滿血絲的眼睛對誰都充滿了一種審視、探究和警惕;工作組還帶來了保衛股的五名戰士。工作組一行七人,在老君山慘案發生後的第三天
就到了烏頭鎮,烏頭鎮雖說房子保持的還算完整,可是物是人非,烏頭鎮顯得有些死氣沉沉。工作組到了烏頭鎮的當天,就召開了藍水軍分區司令部的連以上幹部會議,這一次會議距上一次排以上幹部擴大會議僅僅四天的時間,這四天的時間發生的事情對魚頭來說,就像心歷過四年一樣疲憊不堪。
回憶是梅榮德主持的,王幹事還是做會議記錄,會議的開始組長崔大勇首先宣佈了魚頭停職,梅榮德政委兼軍分區司令員的決定。原來這些決定是口頭上了,現在落實到文件上,成了一件板上釘釘,誰也沒法更改的事實。
會議上崔大勇代表上級機關責令魚頭深刻檢討自己的錯誤,並提交深刻的書面檢查報告。這是給魚頭出了一道難題,會上魚頭當即就說:“檢討我可以做,書面檢查報告我可做不了,我斗大的字不識一籮筐。”
組長崔大勇說魚頭:“你這是什麼態度,想跟工作組搞對抗麼?我警告你魚頭,端正態度,好好配合,這樣有利於問題的早已解決,以你這樣的姿態是解決不了什麼問題的,只會是你的錯誤性質加大,別說我對你不客氣!”
高大貴插話說:“組長,我們的司令員沒念過一天書,他不會寫字,我們軍分區的人都知道,軍分區的文件一般都是梅政委和王幹事做的事情,司令員只是說了句實話就是了!”
高大貴又說:“再說了,上級對司令員的處分是不是太重了,鬼子偷襲,措手不及,再說了鬼子僞軍數千人,我認爲司令員指揮的得當,壞就壞在躲在一個不知什麼地方的鬼子間諜,讓我們吃了虧!”
組長崔大勇被高大貴的幾句話這樣一說,原來蠟黃的臉色一下子變得鐵青,眼睛在鏡片的後面眯了起來,出口的話語卻有些不緊不慢地說:“你的意思上級對你們的司令員是處理錯了?你懷疑組織上處分不公?那麼我問你,不這樣處理,老君山慘死的那麼多的鄉親們應該由誰來負起這個責任,下面就由你來回答這個問題!”
高大貴當然不能回答這個問題,高大貴想真是拙拙怪事,鬼子殺人了卻要自己人來負責,高大貴只是覺得一下子撤了魚頭的職務,鬼子如果再來偷襲,悲劇重演不說,肯定還會更慘,高大貴這些話只在心裡一過,看崔大勇那個樣子沒有敢再說出來,組長崔大勇卻不依不饒,灼灼逼人問高大貴:“你是一個幹什麼的,什麼職務?”
高大貴只能實話實說:“我姓高,名字大貴,高大貴,藍水軍分區獨立營營長!”
高大貴的話音沒落,組長崔大勇馬上就說:“你的幫派山頭思想很嚴重,從現在起你的營長被撤職,也交代問題寫檢查,你的營長由一連連長兼任!”
一連連長小翠馬上站起來,說:“報告首長,這個營長我兼任不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