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一大早便醒了過來。wWw。QUAnBEn。cOM天還是矇矇亮,這時代因爲沒有電,入了夜人們都睡的極早,程水若也已經習慣了這種早睡早起的作息。

她起的早,小環卻是更早,剛翻身起牀,便瞧見小環捧着一盆熱水推門進來,見程水若自己在穿衣裳,笑着道,“小姐怎的不多睡會兒?”

程水若就着小環端來的水洗臉,一邊道,“不睡了,張管事起身了麼?這幾日都沒怎麼見他,如今既然有人幫忙辦房子田契的事兒想必他也該空下來了。呆會兒請他過來一趟吧,我有些事要交代他。”

小環聞言道,“張管事正在下面呢,劉家有人來送禮,又道是替小姐尋了一處房子,便一大早的來報信,想咱們這會兒正着急,早一日的安頓下來便早一日好。因此候在下面等小姐醒了便過去瞧。張管事便陪着來人說話喝茶。”

程水若聞言取了青鹽牙刷,心中知道劉家是對昨日的事表示歉意,低笑道,“劉家可算熱心,倒是免了我不少麻煩。你等下幫我梳頭,畢了咱們就去瞧房子。若是合適,就趕緊定下來。”

三兩下梳洗好了,隨便吃了些東西,程水若便同小環下了樓,張揚正與一個四十來歲打扮的甚是幹練的男子同桌吃飯,兩人談笑間瞧見程水若下樓,忙不迭的起身道,“小姐!這位是劉家的王管事。”

那王管事對程水若躬躬身,“小的,見過程小姐,我家夫人和親家老太太、太太們讓小的向小姐問好,派小的來帶小姐去看一處房子。”

程水若點點頭笑了笑,問道,“有勞老夫人和幾位夫人掛心,白公子的病情可好些了?”

王管事笑道,“程小姐的醫術冠絕天下,表少爺的腹瀉聽說已經止住,高熱也退了,就是人還有些虛,估摸着再過兩日便能下牀。”

瞥見桌上的飯菜已是用的差不多,程水若便在小環搬來的凳子上坐了下來,笑道。“如此便好。不知道那處房產是什麼模樣,你且說與我聽聽,張管事麻煩你去讓人備車,咱們呆會兒去瞧瞧。”

王管事言辭不算多,瞧着卻是個幹練的,說話也是簡潔明瞭,聞言躬身壓低聲音道,“房子是三進,十來個院子,住五十餘人是綽綽有餘了,便在城東的正街上,這房子原是房主主上傳下來的,岳家少爺考上了功名便奉了聖旨去外地做官,偏生這次水患因瀆職被牽連,留在老宅的嶽夫人不得不將房子賣掉,想將兒子救出來。”

頓了頓,“因時間急,價格也不算高,這會兒水患如此嚴重,家家皆是損失慘重,手上有餘錢的人不多。姑娘若是想尋房子,這一處倒是好所在,主家走的匆忙,屋子裡的一應物件都是留下來了的,姑娘買下來的話必會少許多的麻煩。即便是日後住不了那麼多,因房子臨街,將第一進改做鋪子,租出去換點兒脂粉錢也是合適的。”

看王管事如此推薦,程水若也是有些意動了,劉家不會在這種時候來做不利她的事兒,想必這房子的事還沒幾個人知道,否則劉家也無需一大早的就趕過來遞話。

程水若心頭明瞭,也記得劉家的這份情,笑笑道,“既是如此,那便去瞧瞧,合適的話就買下來好了。”

說起來這房子離客棧並不遠,古代的城池可不比現代那般大,即便是州府也一樣,因修在平原上,四四方方的城順着主幹道走下去,也不過兩盞茶的功夫便到了地頭。

房子門口的牌匾端端正正的寫着嶽府兩個字,可惜經歷了太多的風吹雨打,已是漆色斑駁,大大的門上敲門的銅環被使用的早就變了顏色,甚至一眼就可以瞧出上面有些凹凸,木門雖然年代久遠卻是十分的結實,推開門的時候甚至會發出咯吱的聲音。

進門以後便是一面照壁,那照壁上原本的花樣也因爲風吹雨打而看不出來了。饒過照壁看見的卻是另外一番模樣,房子雖舊了些,院子裡的草木卻是修剪的整整齊齊。

房子分作三進,共計十二個院落,院落又有大有小,小的只有一個小小的天井,大的則是有一處花園,七八個房間到十多個房間不等,住下百來個人完全沒有問題。

這房子程水若還是挺滿意的,就是不知道價格合適不,她不太懂這行情,旁邊岳家留下來賣房子的那管事見程水若的神情像是滿意的樣子,微微的鬆了一口氣道,“程姑娘,不是小的自誇,這整個城便再也找不出比咱們家這房子更好的了。若有好的,別家都捨不得賣,若非我家少爺出了這麼一檔子事,這祖宅是怎麼也捨不得賣的。”

程水若聞言笑了笑,“這房子還不錯,你們着急賣,我也着急買,便說個實在價格。我若能接受,不妨今日就辦了交接,你好去忙你家少爺的事兒,我也好整頓家務,你看可好?”

那管事道,“一千兩百兩!”

程水若是不知道實價的,瞥了一眼張揚,張揚眉頭皺了皺,程水若見狀道,“一千兩,成與不成你一句話。我有一大家子要養活,最多就一千兩!”講價是女人的天賦,何況張揚這會兒那眉頭皺的死緊。

那管事聞言哭喪着臉道,“程姑娘,這滿屋子的傢俱皆留了下來,您也不瞧瞧,有多少紅木做的,您就算去新打,換成酸枝木也不止兩百兩啊!”

程水若道,“傢俱別人用過的我是不樂意用的,你若是要便搬走,我便是喜歡這院子,卻也沒那般多的身家,若是不合適便罷了。”

那管事聞言卻是有些猶豫,如今洪水方過,誰會沒事跑到這兒來買房子?別家即便有錢,也不會在這時候來露富,也就眼前這怪異的女人了,可是,這房子確實不止值那麼點兒錢。何況還是祖宅,長輩一代的傳下來的,如今卻是要敗掉了,怎的不讓人越發的肉疼,而那邊還等着用銀子……

兩家講價,王管事只在一邊站着,他就是個領路的人,誰家吃虧誰家賺都與他無干系。

程水若見狀拎着衣襬便要往外走,一邊道,“不是這房子不值那般多,不過是我沒那麼多錢罷了,您若是覺得不划算,我也只有另尋一處了。如此便別過,勞煩這位管事了。”

使了個眼色與小環要給那管事賞錢,也不能白白的讓人領着看了一遍不是?

小環拿了些碎銀子遞給那管事道,“我家小姐是極大方的人,只是手邊週轉不開,也不好讓大叔白白的跑一趟。這個拿去喝茶吧!”順帶的又遞了一份與王管事,王管事倒是不客氣的收了,而岳家那位管事卻是皺了眉頭站在原地不肯動。

程水若已是走的有些遠了,張揚跟着,小環也不擔心,撅着嘴瞧着那管事,王管事見狀嘆息了一聲道,“老方,你家老太太既然讓你做主便是信你,這一千兩是少了些,程姑娘初來乍到,手邊的錢不夠使,而且她之前便尋了些木匠在打傢俱了,那些傢俱真個用不上,要不,你便搬走吧。我知道你這是心疼老宅,只是,你也不想想,嶽少爺這會兒怕是日子不好過呢!若是沒了人,留着宅子又能怎樣?”

程水若走了半晌,發現後方只有一個腳步聲,轉過頭一瞧,小環他們沒有跟上,只有張揚一個人擰着眉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她一直是想找張揚說些事兒的,“張管事怎麼了?是我給的價錢太高了麼?”

張揚搖搖頭,臉色有些爲難,他本是長得粗壯的一個漢子,這會兒做出這般神情卻是讓人好奇,程水若有些不解,張揚眼神複雜的看着程水若,半晌才道,“一千兩我怕是拿不出來……怕是要讓小姐受苦了……”

程水若很久之前就想跟他說這事兒了,聞言挑眉道,“這怎麼能讓你出?這房子是我買的,這點兒錢我還是有的。說來近些日子的用度盡數是你拿出來的,我一直想給你銀子,卻是老找不到人。你都花了多少銀子?與我說一聲,我回去便讓小環給你。”

張揚道,“那怎麼行?小姐與我治病,我若是連這點兒孝心都沒有,反倒是靠着小姐吃喝,天下間哪兒有這般的道理?”

程水若挑眉,“那你是說客棧裡的那幫人了?”

張揚聞言擺擺手,那些人也是做力所能及的事,他的家業其實也不算小,只不過這次出來帶的錢不多罷了,他只覺得個人都應該儘自己做大的能力來報答程水若,如今偏偏連房子的錢都拿不出來,諾諾道,“我便寫封信回家,讓他們帶着銀子過來。我既是小姐的家人,便該爲小姐分憂。”

這人還真個實誠,程水若不由得瞪眼,不過她倒是不會把別人的好當做理所當然,想了想才道,“與家人報聲平安是應當的,帶銀子過來卻是不必了。若是你想舉家搬過來我倒是歡迎,可也不能讓你一個人養着所有的人,前些日子我還尋思着要做些營生,如今先不着急,等房子和田地的事兒辦完了我再與你商議,到時候你便知道,你家小姐當能養活你們的。”

張揚還想說什麼,他只覺得一個小姑娘哪兒有多大的本事,即便有些錢也是長輩傳下來的,他自然要多擔待些,聽見程水若的話也沒放在心上,依舊對她有幾分感激,只覺得當日的選擇並沒有錯。

兩人正說話,後面小環幾人便跟上來了,小環眉開眼笑,岳家的管事卻是嘆氣皺眉,不論如何,這房子算是買下來了。

程水若滿心歡喜的去衙門辦交接,不想,剛走到衙門口,便瞧見劉師爺匆匆從門內出來,瞧見程水若從馬車上下來便是驚喜的叫道,“程姑娘,你怎麼來了?我正有事尋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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