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管事將程水若的去路攔的嚴嚴實實,沒有動手,那眼神卻是告訴程水若,若她要想跑,便沒有那麼輕鬆了。
程水若一皺眉,扭過身來,小環見狀臉色大變,她本是想替程水若出口惡氣,那句話便是要給方家潑上一身的髒水,尋思着方家若是不想被徹底的捲進去便不會將程水若攔下來,誰知道這半道上又冒出了個什麼二夫人。
“二嬸……”大夫人見狀叫道。
二夫人冷笑一聲,憤憤的瞧了大夫人一眼,“大嫂想說什麼?這女人好歹也是我兒子房裡的人,你不與我說一聲,便讓人取了她的契紙走算什麼事?”
大夫人聞言,柔聲道,“二嬸,這事兒沒與你說,是嫂嫂的不對,不過……”
“不過什麼?”二夫人打斷道,“家裡的事情一向是大嫂做主,我向來不過問,只安心的守着我的小院子,如今大嫂竟然把手伸到我房裡來了!還不准我說話麼?”
大夫人道,“你且先讓她走,我們回去關上門再慢慢說,二嬸,此事……”
“放她走?”二夫人冷哼,“只要我在,就休想!她既惹了禍事,就該自己一力承擔,大嫂不必多說了,既然這女人是我們二房的人,大嫂還是不要管的好。”
回頭對那幾個管事道,“把她給我捆了!拖進去問個明白!”頓了頓衝着大夫人陰冷笑道,“我院子裡的事兒大嫂日後還是少操心的好!”
幾個管事果真要動手,小環見狀護着程水若大聲喝道,“如今我們小姐已經是自由身,你們敢強搶民女不成?”
“一日爲奴,終生爲奴!”二夫人身邊的一個婆子叫道,“跟她們廢話什麼?沒聽見夫人的話麼?捆了這兩個眼裡沒主子的東西!”
小環如何肯依,死死盯着幾個圍着她們的管事,一副誰敢動手便要跟誰拼命的樣子,程水若見狀伸手拉了拉小環,低聲笑道,“她們要捆就由得他們去,到最後咱們雖沒好果子吃,她們也跑不掉。”
那聲音大小恰好讓幾個管事聽見,衆人皆是一愣,臺階上方大夫人卻是真個急了,朝張嫂使了個眼色,張嫂只上前去湊到跟在二夫人身邊的那個婆子低聲道,“這事兒真是迫在眉睫的,大夫人絕不是要插手二房的事兒,昨日夫人趕走這女人之後,還派人跟着她走了一截,這才發現這女人闖出了個滔天的大禍。如今只能求送走了她,免得把咱們家也捲了進去。”
那婆子卻是個不聽勸說的,冷笑一聲道,“滔天的大禍?莫要欺我們夫人沒見識,家裡的事兒大夫人說了算,咱們院子裡的事兒咱們夫人說了算。要大夫人連這點兒分寸都沒有,還當什麼家呀?”
“這話雖然說的不錯,可也不是你該說的!”三夫人笑吟吟的走了出來,挑眉瞧着大夫人,“大嫂呀,咱們妯娌間有什麼話不能直說的?二嫂本就認了要將這女人送走,你卻是不該不問一聲就讓人拿走了她的契紙,便是你的不對了。”
一個小廝匆匆的從街道盡頭跑了過來,瞧見方家門口站着的一大羣人,朝人羣中一望,不由得臉色大變,推嚷開那些攔路的人,三步並作兩步,衝上臺階,在大夫人耳邊低聲急急的道,“大夫人,不好了,有官兵要來抓人!掌櫃的看見情況不妙,讓小的回來稟報一聲。”眼神瞧着被幾個管事圍着的程水若。
大夫人深吸了一口氣,知道事情已是不可挽回,轉身便向院子裡走去,前腳剛跨過門檻,便聽見街角處傳來整齊劃一的腳步聲,順着那聲音望去,鐵甲在陽光下發出陰冷的光芒。
二夫人與三夫人臉色齊齊變了,大夫人淡淡的道,“既然這個女人是白芨院子裡的人,就先帶進去吧。”
三夫人問道,“大嫂,這是怎麼回事?”
大夫人不語,那幾個管事見二夫人沒有發話,依言將程水若往方家大門內拉,程水若經過大夫人身邊的時候,只瞧見一張沒有半分表情的臉。
見程水若進了門,大夫人也跨過門檻,二夫人這會兒已經是慌了神,一手拽着三夫人的手低聲問道,“三嬸……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三夫人咬咬牙,狠狠的瞪了大夫人的背影一眼,扭過頭去低聲道,“那丫頭倒是個能耐人,不過一晚上功夫,不知道得罪了哪位,這陣勢,怕是有權有勢的。”
二夫人越發的急了,“那怎麼辦?”
三夫人道,“能怎麼辦?打狗還要看主人,這小紅一日沒出咱們家的門,就是咱們家的人!”
鐵甲士兵分散開來,好事者們見到事情發展到如此地步,如何還敢圍觀下去,紛紛的退開了去,唯有小巷深處的小門還有微微的縫隙,卻也不敢明目張膽的在此處多做逗留。
不過片刻功夫,方家門口只剩下方家的幾個管事婆子以及二夫人和三夫人,一個身着鐵甲的黑麪青年走上前來一揮手道,“給我搜!”
二夫人和三夫人一愣,不想來人如此蠻橫,竟然不顧站在門口的兩位主人,便要強行搜院子,三夫人冷笑一聲,踏上前一步,喝道,“誰敢胡來?當我方家無人了麼?”
那黑麪男子冷笑一聲,“方家?什麼東西!私藏要犯,我看你們這個家很快就要改姓了!把這兒的人一起拿下!”
手一揮,衆士兵不敢怠慢,涌上前來三兩下便將二夫人三夫人一干人等通通拿下,餘下的士兵則是涌進大門去。
幾個婆子嚇的面無人色,三夫人叫道,“你是誰?報上姓名,竟然欺到我方家頭上,還大言不慚,信不信……”
啪!
那黑麪男子一巴掌甩到三夫人臉上,冷笑道,“爺名叫彭福,當今彭太師親親的侄兒,你大可來尋我報仇!就怕你沒那機會!”
五指印迅速的在三夫人臉上浮起來,二夫人本想說話,見狀不由得緊緊閉上嘴巴,三夫人何嘗受過這樣的屈辱,口中的鮮血腥甜,怒火也騰地一下便上來了,噗的一聲,盡數噴到彭福的臉上,罵道,“太師也不能無法無天!何況你也不過一個小小的都統,我方家是什麼樣的人家?能由得你胡來?”
二夫人聞言在一邊低聲勸道,“三嬸,你快別說了……”
彭福被噴的滿臉鮮血,混合着唾液流下來,伸手抹了一把,拉起三夫人的衣裳便擦了起來,惹的三夫人又羞又怒,她年紀不過三十餘歲,模樣生的不差,正是風韻猶存的時候,卻被一個年輕男子如此對待,破口大罵道,
“你這畜生!滾開!別碰我的衣服!”
二夫人叫道。“三嬸……”
三夫人已是怒道極點,“我就罵他了又怎麼樣?我方家行事京城人人都知道,休要說是什麼太師的侄兒,即便是彭太師親自來了,也要敬我方家三分!敢對我動手!咱們就走着瞧!真當我方家無人了麼!”
彭福斜斜的瞧了三夫人一眼,只見她被兩個士兵拿着動彈不得,嗤笑一聲,拋下一句,咱們走着瞧。
囂張的往門內走去……
院子裡,亂糟糟的一片,幾個管事得了吩咐飛快的從側門跑了出去,這邊,分散在各處的青壯男子被聚集起來,由幾個管事的領着,往門口的方向走去,程水若和小環被扔進了柴房,鎖了門,有兩個婆子守着。
前方傳來雞飛狗跳的聲音,丫鬟婆子們尖叫聲成一片,紛紛的涌了進來,跟隨而來的便是幾十個手拿刀劍,身着鐵甲的士兵。
“什麼人敢來方家搗亂?給我打出去!”方大夫人一聲命下,青壯男子們揮舞着棍棒一涌而上。
百來號人拿着棍子衝出來,那氣勢非同一般,見了人便是一通亂棍,這些個兵丁都是平日裡欺負欺負小老百姓還沒問題,遇上真正不怕死的主卻不是對手的。
方家這一幫子下人,何人沒受過方家的恩惠,家主出事,他們也落不了好處,一個個皆是紅了眼,拼了性命的往前衝,三兩下便將一幫官兵給拆散開來,丟盔棄甲的往門外節節後退。
連後來進門的彭福也狠狠的捱了幾棍子,被打出了門外。
眼見着家僕們控制住了場面,方大夫人這才慢吞吞的從門內走了出來,官兵們被家丁用棍子死死的壓在地上,唯有一個彭福還站在那兒,憤憤的瞪着,二夫人三夫人已是被人攙扶着站在一邊,瞥見三夫人臉上的五指印和不太整齊的衣裳,大夫人緩緩的把頭轉向了彭福。
“這些人私闖民宅,強搶財物,林管事,你自走一趟,送到衙門去,遞上狀書。”
三夫人聞言呀的一聲,二夫人則是叫道,“大嫂!不可!他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