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誠剛走出門,天上的雨就落了下來。wwW。qUanBEN。coM一點兒徵兆都沒有的,只是越下越大,越下天越黑,明明就是大清早的,卻是陡然間像是黃昏了一般。
沈誠有些憂慮的擡頭望了一眼天空,隨即埋頭邁進了程家小院兒。
程水若已經是等候許久了,瞧見沈誠一身溼意的走進來,身邊的人也是個個身上被淋溼了,不由得望了望外面的天色,這個時代的大海她還沒瞧過,卻不是不知道大海的威力,海面上一旦有風,便能捲起滔天的浪來。
“沈老闆,茶夫人的傷早上已經換過藥,方五少爺說這傷只是生傷,沒有傷筋動骨的,所以沒有大礙,不過還是要小心將養着,別把傷口給撕裂了。出了海怕是買東西不太方便,我讓人備了藥材,又替兩位夫人置辦了些衣物。呆會兒還要勞煩沈老闆讓幾個人搬上船。”
程水若指着讓人準備好的幾個包裹道,這邊張管事讓人拿了毛巾端了熱茶送過來給衆人,沈誠謝過之後拿了毛巾隨便在臉上擦了兩把,朝程水若笑道,“程姑娘有心了,這些日子沒少給你添麻煩,今兒個送走她們兩個,程姑娘也隨沈某人換個地方,如今你已是捲入這件事了,沈某人怕是你會被波及到。”
程水若笑了笑,她可沒想要把自己綁在沈誠的船上,卻是聽見旁邊張凡瞧着天色道,“沈老闆,今天一定要走麼?這天氣說不準有一場大風雨。”
沈誠聞言笑道,“無妨,更大的風浪我都見過。”
程水若瞧了瞧陰沉沉的天,雨比剛纔又大了些,風吹過的時候溼冷的讓人不由得打個寒戰,雖然覺得有些不妥,卻是覺得沈誠說的也沒錯,再大的風浪他都經歷過,能不能行船她是沒資格說話的,何況船上裝的是他的親戚。
接下來便是一通忙碌,將東西搬上馬車,又請了茶夫人和柔夫人同出來,程水若少不得要去送上一程,等到到了門口的時候天已經黑的跟黃昏一般了。讓人不由得覺得就在下一刻,天就會完全的黑下來。
茶夫人身邊的一個管家將最後一件行李搬上馬車,甩掉蓑衣上的雨水道,“沈大爺,這天氣真的要出海?夫人的身子骨可經不起折騰。”
沈誠的臉色沉了下來,方纔已經不止聽見一個人抱怨這種天氣出海就是找死了,他也有些擔心,方纔的雨還不算大,“先到碼頭吧,若是雨勢能小點兒,咱們就出海。”
廣州這時候已經到了多雨的季節,不過這雨往往都是來得快又去的快,那管事聞言雖然有些擔心,天要下雨可不是誰都能說的準的,想來這場雨來的無徵兆,興許去的也快,便點了點頭應了。
馬車上鋪着厚厚的棉絮,茶夫人依舊是趴在上面,柔夫人則是坐在一側,茶夫人對程水若頗有幾分不捨,拉着程水若的手紅了眼眶。“沈老闆讓我們走,如今廣州城亂哄哄的也確實不是個能呆的地方,你也該要回豫州去了,此次一別也不知道日後還有沒有見面的機會,我也不知道還能不能再回這兒……”
說到這裡,不由得便想起了自家的兒子,越發的傷心,程水若見狀唯有安慰道,“前些年一別不是也沒想到今日還能相見麼?說來都是緣分的事情,何況日後咱們的生意是在一塊兒做的,來往不會比以往少,廣州城我也暫時不會離開,興許你們過些日子回來的時候我還沒離開呢。”
茶夫人聞言倒是緩了過來,擡起頭望着程水若道,“你還要留在廣州城?這次的事已是將你牽連了進來,咱們走了以後,你該怎麼辦?”
程水若笑了笑,撩開窗簾望了出去,卻是瞧見雨中前方隱隱約約的有一大隊人影將前路幾乎都攔了去,馬車漸行漸緩,終是在人羣前方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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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來這裡做什麼?”沈誠騎在馬背上,居高臨下的望着下面的人,因爲在雨中,雨簾密集,瞧不清來人的表情。
“大哥,咱們不能就這麼走了!我等兄弟是來請大哥留下的!”有個男子高聲道,隨即便是一片附和聲。
“是啊!大哥,咱們兄弟辛辛苦苦打下來的基業,沒道理說放就放了。”
“大哥。誰會好日子不過,偏要去當土匪?”
……
面對衆人的聲聲質問,沈誠眯起眼來,“你們這是對我做的決定有意見了?我說過,有不樂意走的,大可以留下!”
“大哥!你這麼說就不對了,兄弟們要的不過是個合理的解釋罷了,就這麼讓大家拖家帶口的跟您走,大家如今也不是當初吃飽一個,便活了全家的時候了,總是要對家裡有個交代。”一個男子走出人羣道。
“交代?”沈誠挑眉,“所以你們就集齊了這麼多人來逼我留下?”
衆人沒想到沈誠的態度如此強硬,不由得面面相窺,想到來的目的,便有人硬下心腸道,“大哥,您若是一定要這麼說,也可以!大傢伙好容易纔在這兒安生下來,就這麼拋棄所有的東西跟您走,大家心裡都不服!”
沈誠挑眉,“若是我說不呢?我沈誠的事,什麼時候輪的到你們做主了?”
“那大哥就休怪兄弟們無情了!”那領頭的男子道,“是大哥非要兄弟們抉擇。我們已是決定了要留下來!”
沈誠環顧四下,“你們都這麼決定的麼?”
人羣有些騷動,許多人顯然不過是來勸沈誠的,他們不想走,而沈誠和領頭那人的決絕卻是衆人沒料到的,事到如今,卻是沈誠要逼他們做個抉擇了。
程水若遠遠的,瞧不清前面的情況,卻也能從前方紛亂的聲音中聽出些什麼,馬車正行到一條不寬不窄的道路上,路面並非用石板鋪成的。雨浸泡了一會兒,已經是泥濘不堪了,這路不寬,如今想要掉頭都困難,這麼被耽擱在這兒卻不是個法子,雨,也越下越大了。
人羣經歷了一番爭執,卻是分作了三派,一派覺得沈誠不近人情的,靠着兄弟們發家致富,如今卻是沒半點兒道理的要求所有的人拋棄家業跟他走,有的人則是無條件跟着沈誠的,相信沈誠不會做沒道理的事,既然沒商量餘地了,就算是錯,他們也得跟着,還有一派則是希望大傢伙別折騰,有事好好商量的。
柔夫人也聽見前方的聲音了,皺着眉探出頭去,聽了幾句發現亂糟糟的聽不清楚便縮回腦袋來,皺着眉頭不悅的道,“這些人是怎麼回事?攔在路中央不讓咱們過去。”
茶夫人聞言道,“派個人過去瞧瞧到底是怎麼回事吧,若是不行,咱們換條路走,莫要耽誤了沈老闆的大事。”
兩人顯然是因爲方纔在車廂中沒有搞明白前面發生的事情,程水若對於人家的家事也不願多言,柔夫人便打發車上的丫頭下去詢問,那丫頭去了片刻染了滿身的水汽回來道,“是三爺他們在前面攔着,道是不想離開廣州城,如今大爺正在生氣呢,奴婢不敢上去說話便被吳管事給勸回來了。”
柔夫人聞言道,“咱們總不能一直在這兒耗着,這車廂裡悶的慌,你再過去一趟,吳管事不讓你過去。你就問他咱們該怎麼辦,就說是我說的。”
那丫頭似有些爲難的樣子,茶夫人道,“還是罷了吧,就在這車上也淋不了雨,其實跟屋子裡也沒多大區別,還是先等沈老闆將事情解決了再說,也不急於這一時半會兒的。”
柔夫人卻是笑笑,“索性還是我自己去得了,這丫頭辦事兒不牢靠。”說着便起身下車,茶夫人見狀翹了翹嘴角,程水若卻是頗爲吃驚,待到柔夫人下了車,才低聲道,“她這是做什麼?”
茶夫人道,“給我個下馬威。”那語調,似笑非笑,臉色輕蔑到了極點,很是有幾分無奈的味道。
程水若聞言摸了摸鼻子,茶夫人又低笑道,“她近來一直在我身邊,有些話,我不便跟你說,我離了這裡以後你也儘快離開廣州城吧,咱們女人在外面行走總是難免吃虧的。至於你跟他的生意,只要有我在一天,我總是不會讓你吃虧的,你且放心。他身邊的那些女人想要爭過我去也不容易,我如今唯一放心不下的還是我的孩子,你若有機會便託人幫我打聽一下。”
程水若道,“我一直沒問你,被那女人這麼擺了一道,你便要遠走他鄉,這是什麼道理?如今也不是沒有翻盤的機會,你跟着沈誠走了,豈不是落了人的話柄?”
茶夫人搖了搖頭道,“我不能去賭,我一直在中間左右逢源,想要來個漁翁得利,翻船了就要認栽,你們協議裡的東西依舊是我的,不過換了種方式,即便有一天我在沈誠身邊呆不下去了,也不愁沒有後路。”
頓了頓,又道,“這是我心裡的實話,如今也不瞞你,你是聰明人,自然知道該怎麼做。我的東西不必交代我手上,在我離開以後,會有兩個丫頭來找你,都是我從小調教出來的貼心人。”
程水若點了點頭,她就擔心茶夫人對沈誠死心塌地呢,如今瞧來風塵出生的女子總是會爲自己想的多一些,而這樣的關係對於她來說纔是最有利的。
外面突然傳來一陣大喝聲,本來雨勢極大,就連近處的聲音也是朦朦朧朧的,這喝聲雖不是整齊劃一,卻是怒到極點纔會有,程水若心中一驚,探出頭去,莫非沈誠下面的人窩裡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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