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來就不是什麼小姐!”紫鵑叫道。“不過是個命賤的丫頭罷了。”
程水若勾了勾嘴角,瞥了一眼楚懷沙,她就知道紫鵑的身份絕不簡單,楚懷沙還真是有替自己招惹麻煩的本事,誰知道收留這個丫頭會造成什麼後果?她想逼她說出身世來,卻又知道她親口說出來的話未必可信,眼前這一句倒是可以肯定,這丫頭雖然有小姐的氣度,卻是沒有小姐的心態。
可見,紫鵑絕對是從大戶人家裡走出來的,這樣的人家究竟有多龐大,程水若不知道,只是知道京城藏龍臥虎,隨隨便便的一個家族都不是他們能得罪的起的。
如今又從她嘴裡套出了她知道了主人家不想讓外面人知道的**,所以纔會在她病重的時候草草的讓人捲了給扔出來,到底是她自己病的還是別人讓她病的,這事兒很值得探討。
她是答應了楚懷沙要收留眼前這個女人,可沒保證怎麼招呼她,心頭覺得越發的不靠譜,想了想,決定將她扔的遠遠的。儘量少跟人接觸比較好。
點着頭恍然大悟的笑道,“你知道自己的身份便最好不過,放心吧,以後我會好好照顧你的。”
程水若不懷好意的笑容讓紫鵑莫名的驚慌,扭過頭去望着楚懷沙叫道,“大人,她……”
楚懷沙笑笑道,“程姑娘和你開玩笑呢,她是極好心腸的人,你放心跟她去吧,若是有什麼委屈,儘管來與我說。”
事情就這麼蓋棺定論,不管紫鵑再怎麼不樂意,楚懷沙都打定了主意要送她走,紫鵑被程水若拽着,驚慌失措的走進了程家門。
走進大門,程水若便拉開嗓子大聲喚道,“小環!小環!趕緊出來一下!”
平日裡程水若出門的時候她也鬧不明白小環到底會出現在家裡的哪個地方,因此都是習慣性的進門招呼一聲,要是沒什麼事就自個兒去忙。
“小姐,有什麼事兒麼?”小環從一道小門裡鑽了出來,程水若看出那是糧油鋪子,想必是在那裡面對賬了。
程水若把紫鵑拉着往身前一推,“這位紫鵑姐姐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廚房繡活也是一把罩,上得廳堂下得廚房,只可惜如今無家可歸。便讓我給撿了回來,你給她安排點兒活幹,咱們家不養閒人,看她樂意幹什麼吧,人家跟咱們青樓出生不一樣,是大戶人家的丫頭,仔細些,可別委屈着了。”
小環聽見前面的話的時候還是滿臉的笑容,聽到最後幾句,卻是把眉毛都豎了起來,正尋思着要怎麼折騰這沒眼力勁兒的丫頭,卻是聽見紫鵑懊惱的道,
“程姑娘,這便是你所謂的好好照顧我?”
程水若摸着下巴大笑道,“咱們是小門小戶的人家,自打出生就少不了要受人的欺負,你也不是往日裡高門大戶堪比千金小姐的丫頭了,趁早改了心態才能活的好,我磨練磨練你,免得你日後出去了吃大虧。放心吧,累不着。餓不着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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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鵑聞言扭頭就要往外走,程水若使了個眼色,小環便往去路上一攔,笑眯眯的走上前去挽着紫鵑的手臂道,“紫鵑姐姐,走吧,我帶你四下瞧瞧去。”說着便用力的拽着紫鵑往裡走。
紫鵑只覺得自己掉進了個土匪窩子,拼命的掙扎,叫道,“你們這是做什麼?趕緊放開我!我要去見楚大人!我不要呆在這兒!”
程水若聞言扯了扯嘴角,“紫鵑,我不管你之前安的是什麼心思,從現在開始,都給我安分點兒!你信不信再鬧騰下去,我便將你交給人販子賣到江南去,你這樣的人兒怕是不少人家搶着要吧?”
“楚大人不會放過你的!”紫鵑叫道。
程水若笑,“不會,他相信我!我會告訴他,你是半夜裡起來跟個小廝私奔了。”
“你!”紫鵑瞪着程水若,程水若笑的不壞好意,彷彿是在說,你就鬧吧,我等着呢。
興許是程水若這種青樓出生的女人在紫鵑心目中就是無惡不造的典範,反正,她的威脅起作用了,被小環拉了下去,小環是何等有眼色的,只將紫鵑安排在自家房間裡,便又吩咐幾個小丫頭盯着她。自個兒出去裡裡外外的轉悠了一圈,家中的人便盡數知道家裡來了位嬌客,沒有小姐的允許便是連二門都不讓出。
程家的家宅不大,家裡的人卻是來來往往的有許多,根本不用擔心會有偷溜的事兒發生,上次何敏兒從家裡偷溜出去,那是例外的情況,大年夜的,各處的人手都少,在平日裡,根本不可能發生這樣的事情,何況,程水若並不打算讓這個女人在這裡呆多久。
將紫鵑交給小環以後,便有人道是七葉來訪,程水若連忙請人到客廳去坐。
七葉一臉的形色匆匆,顯然是忙碌了一天的,小丫頭倒了茶水上來,毫不客氣的端起來仰頭喝盡了,這才喘了口氣道,“今兒個不知道程姑娘和我家大人到善堂去,怎的不坐坐就走了?我正好有事兒要與姑娘商量呢。”
程水若道,“今天也是湊巧,我本打算過幾天家裡春耕忙完了就過去的。可是出了什麼問題?”
七葉站起身來,將茶壺挪到自個兒面前,自顧着又倒了一杯,一邊道,“織布機已經買到了,就是不少人不太會這個,主要是做出來的布不夠好,賣不了好價錢,本想找個好點兒的織工給教教的,可如今家家戶戶都忙活着生產,好點兒的織工都給人請走了。半刻也不得空閒的,何況這棉花如今水漲船高,在本地收是個**煩,我找人問過了,要換個地方,價錢最少能便宜三層,可我抽不出身來啊!”
程水若聞言眼珠子一轉,突然想到了個不錯的主意,笑着道,“教他們織布的事兒就交給我吧,你派兩個伶俐點兒的婦人過來,我讓人手把手的教,棉花的事兒你也彆着急,我說過,這事兒不在忙上,咱們慢慢的將東西湊齊了,再交給他們做就行。”頓了頓,又問道,“廚房那邊的人撤了以後情況如何?”
七葉道,“所有的老太太都過去幫忙了,打水的事兒就交給小子們,大桶不行我就讓人做了小桶,老太太動不了的就擇菜洗菜什麼的,平日裡沒事,便讓她們給院子裡的老人小孩做衣裳,其實這事兒也不要咱們來擔心,自打這些小孩子分了過去,老大爺老太太們便一個個的變着花樣的哄這些孩子們,這些小孩子也都算懂事,得來朝廷賞賜下來的衣料什麼的都交給老人們打理,相處的還算和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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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那些有把力氣的老大爺,自打知道何小姐去了,也憋着股勁兒,想要存兩個私房,免得日後餓肚子,因此你讓我給這些動了的老人做多少活就發多少錢,他們也乾的挺賣力的。今年怕是不需要多少人來幫忙。咱們那些田產就能自個兒收拾出來。”
程水若聞言笑了笑道,“這人就是這樣,有的靠的時候不尋思後路,沒的靠了主觀能動性就發展起來了,所以我說彆着急紡紗織布的事兒,我瞧着等咱們這邊運作起來以後,他們必然是會搶着來乾的。”
七葉聞言點了點頭,反正這一羣人不是閒閒的沒事兒幹,就不會給他折騰出毛病來了,請外面的人幹活也是給錢,請老人們幹活也是幹,至少在這些老人還能動的時候,手邊存兩個銀子,也不怕日後他若是走了,善堂的這些老人們沒有個依靠,否則他也不會這麼着急了。
不好意思的笑笑道,“我就是想早些定下來,也就安心了。”
程水若笑道,“真要靠這些人能賺什麼銀子?一個個老頭子老太太的,說話有些都不太利索了,不過是想讓他們活的有寄託點兒,別整天的憋悶着,想些有的沒的,如今的情況就不錯,我還擔心到時候真瞧見能賺錢,他們就開始沒日沒夜的拼命了呢。”
如今七葉對程水若可是服氣的緊,先前他管着一大*精力過剩的小孩子,又要照顧一羣沒活力的老頭子老太太,可謂是兩邊都頭疼不已,還有人閒的蛋疼給他找麻煩,結果被程水若的法子一折騰,事情全沒了。
雖然少不了一些老人被那些小孩子給氣到站在院子裡罵的情形,可這樣熱熱鬧鬧的反倒是更有活力了,兩三個老人照顧一個小孩子,精力上照顧的過來,小孩子也能學到東西,不像先前整天的在院子裡皮,快上房揭瓦了。
因此,程水若的話,七葉是非常聽的進去的,認真的思考了這個問題,覺得很有可能,不由得皺着眉道,“那幫小子們一直在問,到底什麼時候能讓他們唸書?我看那些老爺子老太太們就快看不下去了,指不定自個兒去賺錢供這些小傢伙去念書了。”
七葉挺發愁的,老人們太閒了他愁,要是太累了,他就更愁了,這事兒鬧騰的,整個就是操不完的心麼?
程水若見狀笑笑,看着七葉這孩子其實跟她一般大的年紀,卻是折騰的跟個小老頭似的,“好了,你就別發愁了,他們自己忙活的開心還不好麼?要是這個你也要操心,那天下間就沒有你不能操心的事兒了。唸書的事兒過兩天我便過來跟那些孩子們說,你趕緊把心思放在正道上要緊,春耕了,楚大人必然是會帶人過去幫忙的,你如今手上的銀子用了不少了吧?趕緊想想辦法,怎麼從那幫大官人手上掏些銀子出來吧。”
說起這個,七葉又是愁眉苦臉的樣子,“要去要錢?”
程水若見狀搖搖頭,本來說的那些紡織的機器是打算去找人贊助的,到最後七葉拉不下這個臉,竟然跑去買了一批,這事兒程水若鬱悶了,可也沒法說他,他一直跟着楚懷沙,養成的習氣自然是自視甚高的,拉不下臉來做些無賴的事兒,搞慈善的,臉皮不厚怎麼行?
這事兒,她一定要讓他轉換一下觀念,否則他手上那麼點兒錢指不定要不到年底了給花光了,
“當然要去要!你還別不好意思,要知道你不是在替自己要錢,而是在替這些老人和小孩子要錢,臉皮放荷包裡就行了,拿出來沒用。要知道,別人的錢也是辛辛苦苦掙來的,你不臉皮厚一點兒,嘴巴甜一點兒,誰樂意白白的給你?我教你兩招,一準兒管用的兩個招數,保管以後那些人見到你就乖乖的開始掏腰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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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說?”七葉睜大了眼睛望着程水若,很是好奇她有什麼新念頭。
程水若道,“其實很簡單,你只需要做到兩點就行了。”伸出兩根手指頭在七葉眼前晃了晃,“第一,要讓你自己和他們都知道,你這是在幫他們,幫他們做善事,爲子孫後代積德,也是爲他們自己積德,會有好報的,你這不是在要錢,你這是在給他們機會行善積德!要有這個心態,別把自己當成要飯的,咱們的善堂是什麼地方?那是皇上親封的善柔公主一手一腳建起來的……”
“這可不是善柔公主親自建的……”七葉反對道。
程水若橫了他一眼,“犯傻了吧?我們說它是,它就一定是!誰敢說不是來着?讓他去皇上面前說說看!”
七葉目瞪口呆的望着程水若,不知道她竟然還有這樣無賴的一面,程水若可不管那麼多,笑嘻嘻的繼續道,“反正第一點你記住了?”
七葉點了點頭,“不就是吹捧麼?然後裝清高,他們愛給不給,咱們找他們要錢是給他們面子……”
啪啪啪!
程水若鼓掌,“就是這種心態!好,咱們繼續說第二點!”
“你清高歸清高,可也不能不給人面子,見面第一件事就先把人捧到天上去!記得了,得有根據的捧,別馬屁拍在馬腿上,或者讓人一眼就瞧出你是在拍馬屁。這人麼,沒有不愛聽好話的,你要收人銀子,總是得讓人得到些東西的。有些人其實不愛馬屁,就愛浮名,有些人不愛浮名,在乎的是身後事,你得把這些人給分清楚了,還有些人麼這兩樣都不在乎,當然,這種人就肯定不能是咱們的受衆了,咱們也不可能將天下間所有的人都一網打盡了,只要十個有九個能被忽悠住了就行!”
七葉聞言點了點頭,神色卻是有些古怪,望着程水若道,“程姑娘,咱們做的是好事兒,您能不能別用忽悠這個詞兒?”
程水若擺擺手,她不在乎這個,其實幹慈善的都是大忽悠,把別人的錢忽悠出來到另外的人的口袋裡,說起來生活的悲慘的人是應該幫助,那也應該是出自自願,每個人都有回報社會的義務,可是有些人並不這麼認爲,他們做慈善不過是爲了名聲,而並非回報社會,還有些人則完全是憑心情行事,對於這種人,只有用忽悠的法子了。
程水若自然不會跟七葉解釋這些,繼續道,“反正過幾天那些官大人們來了,你得讓他們流汗以後再流點兒血,你去與楚大人黃大人商量一下,必要時候唱個雙簧吧,這也能讓善堂支撐的久一些。”
送走了七葉,程水若這纔開始思考自己的事情,南下將商路打通的事情問題應該不大,可是,她比較發愁的是,自己應該去哪兒開作坊來作爲自己穩定的貨源,靠倒賣賺差價畢竟不如實業來的穩當,實在不行的話,她也唯有走另一條極端了——卡死豫州城所有人南下的路子。
不到萬不得已,程水若是不想走這條路的,畢竟海外的市場龐大,根本不是她一個人能吞的下的,這麼做,會讓她和豫州城的人結下些心結,這對鄉鄰之間的影響可不太好,就算要做,她也不打算自己背這個黑鍋,反正先前爲了楚懷沙,她已經將這個帽子扣在他頭頂上了,如今他替她抗一下這個事兒,也算是兩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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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水若將張揚弟弟帶回來的那封信緊緊捏在手裡,信上的內容她幾乎可以倒背如流,又從張凡口中確認過以後,程水若的心跳的很快,每次捏着這封信的時候她的心都跳的很快。
張凡回來已經三天了,從他本人的描述中,可以看的出她的那位姐姐如今的身份不一般,出身青樓,所以交際廣闊,海上漂泊的男兒自有他們的人生觀,身邊的女人即便是不太喜歡了,總也是會派上些用場,何況那位姐姐並不是個頭腦簡單的人物,早就料到了會有失寵的一天,也拿捏住了一些安生立命的本錢,至少是現在,那個男人還不太能離開她。
不過,她的情況也不見得有多安穩就是了,否則她也不會在遇上張凡打聽豫州城的貨物去向以後,以爲那是程水若的船隊,以爲她不知深淺的踏進來,所以纔會失去了許多。
東西,自然是不能拿回來了,海上的買賣,若非有絕對的實力,想要將別人吃進嘴裡的東西掏出來可沒那麼容易。
這東西不是程水若的東西,她並不心疼,她在意的是,那位姐姐似乎有拉拔她的意思,自然不是爲了什麼無私的奉獻和什麼狗屁姐妹情深,感情的基礎不可少,是兩人合作的前提,她看重的是程水若如今的財力。
張凡自然不會讓這個美妙的誤會煙消雲散,雖然沒有誤導的意思,卻也沒有解釋清楚,所以,他帶回來了那位姐姐親切的問候以及合作的提議,這也正是程水若所期望得到的。
幸福來的太突然,程水若怎麼能不激動呢?
激動之餘,便是如何操作這件事情,她若是失敗了,不光會得罪了豫州城的一竿子人,也會讓那位姐姐從此對她不感冒。
機會,往往只有一次,這一次,程水若看見了莫大的希望。
輕輕的嘆息了一聲,將信紙放到書桌上,程水若擡起頭望着張凡道,“如今還是先乾點兒無本買賣吧,咱們沒那麼大的財力,就只有當中介了,這個面,我沒法出,你是新面孔,交給你辦如何?”
張凡聞言有些惶恐,他以往是瞧見自家哥哥做生意的,也聽說了不少,可是缺陷就在不識字上頭,許多的東西光憑腦子是不夠的,不識字就意味着要失去許多的機會。
平日裡程水若讓他跑跑腿就罷了,如今要讓他當管事,管家裡的事兒還可以,跑外面他還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行,這次去海邊兒,他已經覺得自己快要應付不過來了,“小姐,我沒念過書,也沒做過什麼生意,就是聽哥哥偶爾說說,讓我下地種田還行,真讓我辦這事兒,我怕把事情給小姐辦砸了。”
程水若擺擺手笑道,“你這次就辦的很好啊!我自個兒去一準兒比不上你。”這話是大實話,有些人就是有經商天賦的,反正程水若自問比不過張凡的機靈,要知道那個女人是什麼人?能從她嘴裡套出話來,而不被人套出底細,自然有她先入爲主的想法,張凡的機靈也是功不可沒的。
海上的事兒,程水若作爲一個女人自然沒辦法自己來做,這個時代無論國內國外,都覺得讓女人上船是對海神大大的不敬,何況海上的日子沒那麼好熬,還是陸地上過的安生些,程水若自然要將這些事情交代出去。
“你也別謙虛了,這事兒我說了交給你,那就是交給你做了,不識字就讓人教你,一天記個三五個的,一年下來也有上千個了,覺得自己不足,那就多找機會學。我身邊如今可靠的人不多,你們一家我是信任的,這事兒你下去和張揚好好商量一下,若是有決定不了的事情再來問我。”
“其實如今也沒有什麼其他的事兒,就是要與南邊兒多聯繫,過段日子我抽空過去瞧瞧,你熟門熟路的,自然是讓你做。日後即便是要出海,也是會有人領路,你多看多學就是。不過海上風險大,你若是不想去,就直說,這事兒我也不勉強你,不想去的話就在小莊子上呆着也可以,畢竟你們張家兩兄弟都成天的爲我忙的不見蹤影,就沒人照顧你們父母了。”程水若笑着道。
張凡聞言有些激動的道,“怎麼會怕危險!男兒志在四方!小姐能給我這個機會我感激尚說不盡了,又怎麼會害怕?尋常人盼上一輩子也未必能行呢!既然小姐這麼說了,我便努力的去學便是。至於家中父母自然有家裡頭的媳婦照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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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如一夜春風來,就像是眨眼間的事情,漫山遍野都綠了,連這小院子裡也是綠意盎然,因爲一切的事情都進行的極爲順利,所以,程水若的心情也格外的愉快,看見哪兒都覺得格外的順眼。
不過,顯然有人不太喜歡程水若這麼順心如意的,剛在院子裡走了沒兩步,就聽見一個女子的聲音責罵道,“笨手笨腳的,你這是在做什麼呢?教了你這麼多遍都學不會,虧得長了個腦袋,裝的都是豆腐渣麼?”
程水若探頭一看,紫鵑正在教兩個中年婦人紡織,兩個中年婦人被罵的一臉菜色,卻是不敢還嘴,這兩個中年婦人顯然都是長期生活在社會下層的人,經歷了生活的磨難艱辛,因此格外的小心慎微,生怕丟了差事,因此不敢頂嘴。
程水若見狀不由得皺了皺眉,她本意是給紫鵑找點兒事兒做,也順便有人全天候的盯着她,免得給自己找麻煩,也算是物盡其用了,沒想到她竟然是這脾氣。
其實她早該想到了的,只是以爲在來的時候敲打過她了,必然是會有所收斂,這才兩天功夫呢,就把人給罵成這樣了,若非她今天路過,這些身世悽慘的婦人還真給她踩到地上去了。
索性一腳從迴廊處跨出來道,“紫鵑,你過來一下!”
紫鵑擡起頭,瞧見是程水若,臉上不由得露出一抹慌張,隨即又鎮定了下來,昂起頭走了過來,撅着嘴脣道,“程姑娘,你叫我有事?”
程水若道,“這兩位大嬸兒的年紀都能當你的娘了,你說話的時候還是客氣些,咱們也不求她們多快能學好這些東西,慢慢教就是,你也不要着急。”
紫鵑聞言扯了扯嘴角,“你既然把人交給我了,該怎麼教就是我的事兒,若是覺得不喜,大可讓別人教去!”
程水若挑眉道,“我趕你出門是最好不過了是吧?”
紫鵑似笑非笑的望着程水若不語,程水若伸手拍拍她的肩膀,語重心長的道,“我不會趕你走的!我說過,你要是讓我不高興了,我就把你賣到江南去。嗯,再過一個月,咱們一塊兒下江南!”說着上上下下的打量紫鵑的臉和身段,不住的點頭道,“應該可以賣個好價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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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鵑聞言差點兒沒跳起來,尖叫道,“你敢!”
程水若呵呵笑了兩聲,也不理她,徑直往那兩個偷偷望這邊看的婦人走過去,笑呵呵的道,“這位紫鵑姑娘脾氣不大好,她若是再罵你們就告訴我,我可養不起這麼大牌的丫頭,改明兒就給提來賣了。”
兩個婦人聞言自然是一臉辛酸的望着程水若,大有遇上救世主的感慨,程水若樂顛兒顛兒的繼續往外走,嘴裡還哼着小曲兒,紫鵑在背後一臉黯然,倒是那兩個婦人見狀頗爲同情她,低聲勸道,
“紫鵑姑娘,大姑娘家的脾氣可得好點兒,否則哪個男人受的了?您別發脾氣,咱們也不會跟程姑娘告狀,咱們都是女人,都該知道彼此不容易呢,程姑娘是個好主子,您可別惹她生氣了,真被提領去賣了,您上哪兒去找這麼好的主子呢?”
紫鵑尖叫,“我不是她的丫頭!她這是私販人口,是要殺頭的!”
兩個婦人搖搖頭,對視一眼,倒是不太在意方纔捱罵的事兒了,這丫頭感情是腦子有些毛病啊!程姑娘那麼好的人,怎麼可能貪這麼點兒小錢呢?
程水若繼續往院子裡溜達,這會兒差不多的人都在午睡,院子裡難得這麼安靜,她也彷彿好久沒仔細瞧過自己的家了,竟然如今變得如此的熱鬧,處處都有人留下來的痕跡,雖然看起來擁擠,卻是讓她感到很舒服,就是這樣熱鬧的場景,才顯得不那麼孤單。
走到客廳前面的迴廊,卻是突然聽見一陣變聲期的公鴨嗓子,這聲音,自然只有霽風纔有了,這孩子自打吃的好喝的好以後就開始拼命的長,竟然才十二歲就進入變聲期了,這讓程水若頗爲鬱悶,在這個時代,進入變聲期以後,男孩子就算是長成了。
院子裡的樹頗爲茂盛,看不清前方到底發生着什麼事,只能從樹影間看見人還不少,程水若好奇的轉悠過來,才發現院子裡豎着個大木板,上面用碳寫了幾個字,站在木板旁邊的是霽風,而下面坐了一大堆管事婆子,甚至還有兩個小丫頭,都是聚精會神的拿着根樹枝在地上劃拉,感情這些傢伙都沒午睡,跑這兒來學文化課了,就說轉悠了一圈怎麼沒聽見呼嚕聲呢。
程水若一眼就瞧見張凡也赫然在其列,索性走了過去,霽風聽見腳步聲轉過身來瞧見是程水若,一下子從耳根紅了個滿臉,諾諾的道,“小……小姐……”
程水若眉頭一挑,笑道,“不錯嘛,這麼快就學以致用當上小老師了。教了幾天了?”
霽風低着頭諾諾的道,“三……三天……是……”
“是我讓霽風教我的,本來識字的人就不多,我在身邊琢磨來琢磨去,就知道一個霽風了,索性就來求了他,他倒是乾脆,只說是不能耽誤讀書的時間,我便道是平日裡我也有事,索性就中午午睡的時候吧,每天就教幾個字,也耽誤不了正事兒,結果被幾個管事知道了都要來,先是用着書房,後來人漸漸了多了,便搬到這院子裡來了。”張凡笑呵呵的道,他是知道程水若的脾氣的,絕不是要責怪他們,便將前因後果給講了一遍。
程水若笑着點點頭道,“大傢伙樂意識字是好事,索性給其他的人都說說,每天識幾個字,也免得以後出門就當睜眼瞎,樂意來的便來吧。不過,不能再耽誤休息的時間了。”
轉過頭望着霽風道,“你每天睡的都晚,又是長身子的時候,午睡不睡可不好,你如今的要務還是先學東西,教大家識字的事兒就讓我來做吧,本來我就打算給善堂的那些孩子請個先生,如今倒是好,索性連家裡的人一塊兒教了。”
頓了頓,吩咐張凡道,“你抽空去瞧瞧哪兒的地便宜,咱們買一塊下來,辦個學堂,自家打些桌椅板凳,至於先生,我去託人請罷。爭取幾天就辦起來,省的你們一個個的拖的我家霽風都睡不了午覺了。”
頓了頓,嘀咕道,“要是能開個武館就好了。”卻是嘆息了一聲,練武都是花錢的事兒,若非有錢人家的孩子根本玩不起,即便她有那個心,也沒辦法在這個時候幹這件事,養不起那麼多的人啊!還是先借勢吧。
衆人聞言紛紛歡喜無比,更歡喜的是家裡有孩子的,要知道他們大人都能免費聽課了,依照程水若的大方程度,自家孩子去混個位置完全是沒問題的,也不求其他,只要能識字算賬,以後混個賬房先生那就是妥妥當當的事兒。
因此,一個個紛紛叫嚷起來,“那學堂要辦多大啊?”
程水若笑道,“我只管買地,誰想去,就多出力,你們要能把房子給修的跟地一樣大,那便辦那麼大。”
衆人知道程水若是開玩笑,卻也是開始紛紛想辦法,看能不能儘量節約的情況下將學堂辦的大一些。
程水若已經是請楚懷沙幫忙了,要去請個先生回來教書識字,也不求多大的本事,畢竟她不想謀朝篡位,不需要那麼厲害的人才,只需要教出一批能識字看帳的先生來就行。楚懷沙也答應了幫她去尋人,興許過些日子就能有消息。
豫州城這邊的事情已經辦的差不多了,程水若也漸漸的安心下來,只待到這一季的貨物湊夠了,便要領着一干人等下南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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鬱悶,天氣一涼,我就好像感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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