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府別院是個頗爲氣派的莊子。!這是黃夫人的陪嫁,只看門面便知道這是豫州城數一數二的人家。
剛下車便被在門口候着的媳婦子領着往裡走,道是幾位夫人都侯了好些時候了。
劉夫人不敢怠慢,領着程水若幾個往裡走,剛走進第二進,便聽見裡面一陣笑語,幾個小姑娘在院子裡蒙着眼睛做遊戲,夫人們則是在院子裡的亭子裡坐着說話。
遠遠的瞧見劉夫人幾個一路過來,便有個微胖圓潤的婦人笑着道,“劉夫人,瞧瞧,這升官兒了以後,便成了大忙人了,我便說你定會遲到,她們還不信,你自己說說,該怎麼罰?”
旁邊一個乾瘦的婦人起身笑道,“最少得罰三杯!我替你倒好。你喝了以後再說說是爲何來遲了,不能真是升官兒了便沒咱們幾個姐妹了吧?說的不好便還得罰!對了,得替咱們介紹介紹這兩位是誰家的姑娘?長得這般俊俏。”
旁邊還坐着三個婦人,一個與第一個說話的婦人長得頗像。看起來合該的姐妹,另外兩個則是跟劉夫人一般的幹練相,普通了些,卻也是看着和善的。
幾個人都年紀不大,程水若拉着何敏兒站在一邊,笑看着幾人,劉夫人也利落,走上去笑道,“罰酒便罰酒!正好趕路口渴的緊,有多少便來多少。”仰頭將三杯酒喝下去,拉過程水若和何敏兒與幾人介紹道,
“這位是何敏兒姑娘,這位便是你們一直想見見的程水若,程姑娘了。”
何敏兒只是介紹的姓名,劉夫人是知道何敏兒的身份的,她既然這麼介紹,程水若也沒什麼意見,反正她今天是主客,劉夫人把何敏兒排在她前面,這幾位官場上打滾的夫人也該明白的。
劉夫人又轉過頭與程水若介紹道,“這位是黃夫人,咱們黃縣令黃大人的夫人。”此人臉微胖,單眼皮,笑起來便是一雙眯眯眼,很是可親的模樣,便是最早與劉夫人打招呼的那位。
“這位是汪縣臣的夫人,汪夫人。”略瘦。白白淨淨的,打扮的乾淨利落,方纔一直做在一邊沒有說話。
“這位是陶夫人,主薄大人的夫人。”便是與劉夫人倒酒的那一位,看起來是個爽利人,一雙眼頗爲銳利。
“這位是文夫人,黃夫人的親妹妹。”
劉夫人一個個的介紹過來,程水若忙不迭的與幾人請安,她瞧得出來,劉夫人介紹的次序是按照年紀的大小輪着來的,想必幾個人的感情都不錯。
心裡卻是有些疑惑,豫州的縣令從來都是個受氣官兒,怎麼會在這個時候跟劉夫人走的這麼近?官場上是屁股決定腦袋的,這種時候,若非雙方有共同的利益,根本就不可能有什麼私人的友誼。
落座了以後,因是玩熟了的,那幾個小丫頭一進門瞧見劉夫人的閨女兒便拽着她去玩,劉夫人拉着她過來請了安,便撒歡跑開了。
看的何敏兒在一邊手腳發癢,一個勁兒的拉程水若的衣裳。她與諸位夫人請安以後便耐不住了,如今便是小女孩兒的遊戲也想去插一腳。
劉夫人是知道她的心性的,笑着道,“何小姐,你要樂意,便去與小女她們玩玩吧,我們在這兒說會兒話。”
何敏兒脆生生的應了一聲,便叫道,“那我玩去啦!姐姐,你們說話,不用搭理我。”惹的程水若好笑不已,這丫頭,都多大了,笑着斥責道,“都多大年紀了,還愛跟小姑娘一塊兒玩。”
何敏兒才聽不進這些呢,早就跑開了,畢竟是第一次到人家家裡來,這麼不拿自己當外人,程水若唯有回過頭來與衆人賠罪,幾位夫人倒是沒有不悅,劉夫人一臉理所當然的樣子笑道,
“黃夫人最是喜歡小姑娘在院子裡跑來跑去,說是熱鬧喜慶,每次都讓我帶我家小丫頭過來,這幫丫頭野的沒個樣子,我就琢磨着有天這羣丫頭們能不能跟小子們一樣上方揭瓦去,到時候我可不管賠。”
黃夫人聞言一雙眼又笑的眯了起來,“你不賠我。我便讓我家丫頭上你家的房。”
汪夫人在一邊道,“阿彌陀佛,還好我沒生丫頭。”
文夫人道,“那我把我家丫頭嫁給你家小子可好?”衆人聞言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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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笑了一會兒,便轉到正事上,倒是沒個人提入股程水若小店兒的事,別人不提,程水若卻是不能不提,藉着衆人喝酒的空當問道,
“劉夫人說幾位夫人如今要入股我家那個小飯館兒,卻是沒說出個章程來,沒有規矩不成方圓,我尋思着趁着今天人齊,不妨說說這事兒,順便也立個字契,也好有個說法不是?”
衆人聞言皆是笑眯眯的不說話,這一羣人瞧着是以那位黃夫人爲主的,黃夫人放下手裡的酒杯道,
“不是多少錢的事兒,你在豫州城裡呆着,也跑不掉,立什麼字契?我不過是給我家姑娘存些嫁妝罷了,你是個有想法又要強的。又有劉夫人替你作保,你便好好的守着這份兒產業,我家姑娘以後每年有些零花錢使就行了。”
這話的意思便完全不把利潤看在眼裡,黃家的這小院兒比起寧家姑娘的院子不小,卻是還要奢華幾分,黃夫人本就沒打算靠着這十兩銀子有多少進項,而是想幫程水若一把,程水若心頭感激,卻是沒說什麼感激的話。
衆人聞言也是笑嘻嘻的道是要給自家姑娘存嫁妝,連沒閨女的那位也道是要再生一個,惹的衆人笑的她紅了臉。
衆人不樂意提此事。程水若自然不再提,倒是黃夫人突然想起幾個人遲到的事兒,笑道,“說起來,今兒個你們遲到,還沒說到底是爲什麼呢,趕緊說說是怎麼回事兒?說不好要罰酒。”
劉夫人聞言笑笑,將今天在城門口發生的事情與衆人講了一遍,這種事兒當女人的管不得,衆人聽完了以後皆是臉上有些異樣的神色。
黃夫人皺眉道,“那些人也太大膽了,竟然這麼做。這事兒不是擺明了打皇上的臉麼?”
剋扣賑災銀子的事兒在這種時候是肯定不能一查到底的,這件事鬧騰大了,那就只有一個結果,將一切都推到楚懷沙身上。可楚懷沙是什麼身份?那是皇帝剛剛赦免了的官員,剛剛上任的豫州知府,委以重任,卻是在這兒被斬落馬下,這種事兒說輕了是皇帝識人不明,往重裡說,那就是皇帝是昏君了,你專門用百姓不愛戴的官員,剛上任沒兩天,就被百姓吐一臉的濃痰,要他滾回去,如果不是皇帝昏庸,重用奸臣,那還能是什麼?
興許皇帝這會兒不能拿下面的人怎麼樣,可是,這件事即便是再心胸廣闊的皇帝也會給下面的人記錄上一筆,這些底層的官員誰不想升遷?要記錄上了這麼一筆,一個個的就在底層混上一輩子吧!
汪夫人冷笑道,“可不是?不過,楚大人也算得上是個人物了,愣是把這事兒化爲無形,只是……”誰都知道她的言外之意,要讓全州的人都衣食無憂。這承諾怎麼實現?
文夫人聞言想了想則是道,“楚大人一向清廉,那麼多老人,他靠什麼養活?說來,這事兒也是地方上的責任,如今盡數推到他身上,如今開了先河,各處地方上必然紛紛效仿,到時候就算有金山銀山也不夠花用的。”
衆人聞言皆是沉默,程水若越發的好奇了,這位被楚懷沙空降導致壓了一頭的黃夫人姐妹竟然盡數都站在楚懷沙這邊,官場上從七品到六品的跨越可不小,她們就這麼甘心服氣?
不由得看了劉夫人一眼,劉夫人也是在爲這事兒發愁,聞言道,“豫州城這爛攤子可不好收拾,咱們能如何?我家夫君還好,諸位哪位不是年年不知道要貼多少銀子進這個窟窿,馬上就要開始修整河道了,哎……比起來,這幾個老人吃幾口閒飯算得上什麼?”
程水若聞言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她只聽說過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倒是從來不知道這豫州城竟然還是個錢坑,如果是這樣,那就是官兒越大,帖的越多了,莫非那周延其實是個清官兒?
見衆人都不說話,程水若索性將自己的問題問出來,劉夫人聞言一笑道,
“便是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你可知道周延抄家的時候抄沒了多少銀子?足足二十萬兩!只是地方上只能留下三層,有兩層是讓抄家的那一干人取了,剩下的五層收歸國庫,這都是有規矩可依的。如今的豫州城便是個爛攤子,誰來也收拾不好。”
程水若聞言挑挑眉,望着黃夫人,頓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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豫州城如今的情況就是缺錢,很缺錢,非常非常的缺錢,若是亂折騰下去,那就是個坑,不知道要填進去多少人才能填滿。
因此,京城裡誰也不樂意來這兒,地方上誰也不樂意升上去,楚懷沙的任命纔會下來的如此的順利,代理的那位纔會跑路的那麼急切。
在座的所有人都希望楚懷沙能夠繼續當這個知府,畢竟豫州縣的職能並不大,要是遇上個不靠譜的上官,這個知縣當的就很不舒服,能管的事兒不多,可是輪到黑鍋就得背。
楚懷沙不一樣,套句話來說,吃的是草,擠出的是奶,那就是一頭牛!
幹活自己搶着髒的累的幹,當然,下面的官員也別想跑掉,可是,他有個好處,那便是隻要你賣力了,就絕不會讓你背黑鍋,有事兒都他自己扛着,黃知縣在這種環境下,自然喜歡有這麼一個上司,而跟他同氣連枝的縣臣,主薄,自然是同一個鼻孔出氣。
衆人說到這兒,都是有些擔心的,個人的心思不一樣,卻是絕對指向同一個目標,正好下人來道是飯菜已經做好了,便移到客廳用飯。
幾位夫人加上何敏兒程水若一桌,小姑娘們則是在另外一張桌子上用飯,一羣小姑娘嘰嘰喳喳的笑鬧了一陣,便將方纔的愁雲慘霧給沖刷的一乾二淨,用過飯以後,幾個夫人便坐到一塊兒玩牌,這個程水若不會玩,便是黃夫人幾個家境好些的玩着,程水若與劉夫人陶夫人在一邊坐着看,房裡還有些丫頭們在一邊伺候着,說些笑話。
玩到一半,何敏兒便從外面跑進來了,身後還跟着一大羣小姑娘,一個個身上溼漉漉的,嘻嘻哈哈的笑個不停。
“下雨了?”程水若驚聲問道,正愁着呆會兒怎麼回家,城外的路可不像城裡都是石板鋪成的,一下雨,那路簡直就沒辦法行走,泥濘不堪之餘還有許多的水坑。
何敏兒一邊擦臉上的水珠,又彈到身邊一個小姑娘臉上,一邊笑道,“可不是,剛纔還是大太陽,竟然瓢潑似的就突然落下來了。”
那小姑娘哪兒肯服氣,嘻嘻哈哈的彈回來,鬧成了一團,幾個丫頭連忙將玩瘋了的小姑娘們分開,帶小姑娘們去換衣裳,黃夫人見何敏兒一身也是溼透了,便吩咐身邊的大丫頭道,“你的身量跟何小姐差不多,便借件衣裳給何小姐穿吧。”那丫頭應是,黃夫人卻是皺皺眉,突然道,“糟了,今兒個還有些田地的糧食要收,本以爲沒多少的,卻沒想到這大好的天竟然突然變了,這一落雨,怕就完了!”
旁邊有個丫頭聞言笑眯眯的跑進來道,“夫人,不用着急,方纔已經有人來報過,說是田裡的糧食都收完了,就是還沒來得及曬乾。”
“收完了?這麼快?”黃夫人微微驚訝,一天的活,她通共沒派幾個人去。
那丫頭道,“還是程姑娘的功勞呢,程姑娘今天給咱們送來的那東西可真是好使,十來畝地的稻子,愣是沒多久便打完了。”
程水若通共也沒來多久,差不多兩個時辰的樣子,不過,那鐮刀好使,又節約的打穀的人力,幹起活來自然速度快。
黃夫人還沒聽說過這東西,幾位夫人也是來了興致,牌也不打了,推開桌子便皆道是要去瞧瞧新鮮,黃夫人只吩咐了屋子裡的大丫頭將小姑娘們照顧好,熬上薑湯喝了,換上乾淨的衣裳,千萬別感冒了,這才讓人將東西搬進來要瞧瞧是什麼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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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夫人自告奮勇的要與衆人做實驗,程水若也樂的讓衆人開開眼界,挽起袖子在後面搖動手柄,拿着不知從哪家地理割來的一把稻子給衆人做示範,瞧了一干人大呼驚奇,又聽說人人都有一份以後,更是喜不自勝,將程水若給誇上了天去。
演示畢了,劉夫人是離不得家的,程水若家裡的事兒也不少,自然不敢在這兒過夜,紛紛表示要回城,待到雨勢稍稍小了些,便坐上馬車匆匆的往城裡趕去。
走在路上,所有的田地都差不多被收割完畢了,卻是依舊還有些田裡有稻子倒下,來不及收割的人唯有努力的在雨中搶救,這是靠近豫州城的地方,最先的一批土地被分配的地方,也不知道其他的地方會怎樣?
屋漏偏逢連夜雨,怕就是說的豫州這樣的情況吧?
坐在車上,程水若望着外面的景色發呆,劉夫人卻是若有所思的看着她,低聲問道,“程姑娘,這話,我明知道不該問,可怎麼也忍不住要問一句,你那天與我說的那些話是什麼意思?”
程水若有些茫然的回過神,劉夫人頓了頓又道,“如今豫州城的情況我也與你說的差不多了,換個人來,咱們的日子怕是更難熬,楚大人在這兒,總歸是讓人放心些,難道,你就願意換一個周延那般的官兒來?”
程水若恍然,笑笑,“自然是楚大人好了。”
“可是,楚大人如今這樣的情況,怕是沒幾天就得被趕走,咱們怕是得幫幫他。”劉夫人皺眉道,“我知道你是個有主意的,那天那番話必然有所指,你若是不嫌棄,不妨指點我一下,咱們在其他方面幫不上什麼忙,盡一份心力總是可以的。”
程水若道,“如今楚大人缺的就一個字,錢!這個我怕是幫不上什麼。”
劉夫人聞言不由得有些急了,拉着程水若的手道,“若是要錢,我自然不來求你。你只要能拿個主意就行!”
程水若見狀便知道劉夫人是真的急了,只是她的主意怕是隻有貪官兒才能接受,倒不是她要以清官貪官劃分人羣,而是清官從來是捨不得自己的清譽幹壞事,而貪官則是隻要有利可圖的事情就能豁出去幹一把。
這是腦子能不能轉過彎的事兒,是觀念上的問題,要不,爲什麼歷來的皇帝都喜歡用貪官呢?幹史屁股上都不乾淨!
不過,跟劉家的情分是要顧的,她也希望楚懷沙能留下來,想了想才道,
“只要楚大人能說服本地的鄉紳富戶拿出錢來,我便能幫他出主意,不過,這事兒說難聽點兒就是官*商*勾*結與民爭利的事兒,結果是好的,過程怕是楚大人未必能想通,這個主意一出,劉大人怕是會被楚大人責怪呢。”
劉夫人道,“這都什麼時候了,即便他楚大人不幹,後來來的人也得幹,怎麼的也得拼上一把!”他們如今已經和楚懷沙坐上了一條船,那幾位夫人如今還能撇的清,被楚懷沙一手提拔起來的劉師爺卻是怎麼都撇不清的了,是死是活都要拼一把。
虧了也不過就打回原形,賺了的話,也許就是青雲直上,怎麼算來都是一本萬利的事兒,讓她來問程水若,這也是劉師爺的意思。
程水若聞言便知道劉師爺兩人的想法了,笑笑道,“我聽說自來海商的利是最厚的,十船貨物出海,損失其九,只要那一船能保留下來都還有利可言,咱們中土的絲綢、陶瓷在那些地方皆是供不應求。就是海上有盜匪,風險大了些,不過,只要能將這兒的東西運到海邊,就不愁沒有外來的商人來買。其實不光這些東西,還有許多其他的,我見識淺薄,瞭解的不多,若是能派個人過去瞧瞧,想必能說的更清楚明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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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夫人聞言一驚,問道,“你的意思是?”
程水若道,“秋收畢了,到處都是莊稼閒漢,若是有富戶出面組織他們幹活,百姓便有了收入,富戶們又能得貨物,可以販去其他的地方。如此量大的貨物,勢必要找個大主顧,本錢也不能少了,因此,勢必得讓楚大人出面組織,一方面確定貨物的種類和去向,另一方面則是確保富戶們不會爲富不仁。只要能將此事辦好,長期不敢說,短時間內百姓有收入,富戶能賺錢,官府能收稅,是一舉三得的好事兒。”
“只是,這事兒投入太大,富戶們心不齊,需要官府出面周旋,日後怕是會落下什麼不太好的名聲。而且,做大了以後,恐怕還有其他齷齪,因此,此事只能解決燃眉之急,卻是不能長久。”只能讓富人更有錢,窮人越發的依賴富人罷了。
劉夫人點了點頭,道,“確實不是長久之計,不過,也的確可以解決目前的燃眉之急。”神色有些恍惚,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頓了頓,又道,“長久之計呢?”
程水若笑道,“還是以農爲本,上次敏兒替我整理了個小冊子,明年我打算在我的田地裡試試,若是可行,到時候可以推行到全州。”
倒不是她不想改革,只不過這個時代就是這樣,不管怎麼樣,先將生產力盡量解放出來吧,物產豐富了以後,做什麼都好辦多了。
劉夫人嗯了一聲道,“成!若是田地不夠,你與我說一聲,我那兒還有些田地。至於另外一件事兒,我回去與我家老爺商量一下,就看楚大人能不能同意了。”她也明白這件事的關鍵在哪裡,頓了頓又問道,“說來這事兒若是可行,多久能見成效?”
程水若道,“只是去海邊的話要不了多少時間,賺的少點兒罷了,若是從這幾天就開始,加上事前的調查,最多也不過兩三個月。”這個時代還不錯,與海外的貿易來往頻繁,也沒有什麼亂七八糟的海禁之類,真是個幸福的時代——跟某些時代來比的話。
程水若卻是萬萬沒有料到自己以爲很瞭解的人,卻是總做些出乎她意料之外的事情,楚懷沙,作爲一個可以不顧自己名譽,只爲了整個帝國的利益就做出屠夫才能乾的事兒的人,絕不會是那麼簡單的。
他的清譽,是因爲不畏強權,學富五車,而往日裡的責任又不夠重大才堆積起來的。
若說這個時代還有人能比他做事更不擇手段,只問後果,不在乎自己的清譽的話,程水若覺得恐怕只有在那些梟雄裡面去找了。
不過到了翌日,楚懷沙便拖着劉師爺上了門來。
“程姑娘,這事兒,具體該怎麼辦?還請姑娘教我!”楚懷沙一副不恥下問的模樣,見面就毫不客氣的問道,對程水若沒有再次見面的驚呀,也沒有裝作路人不認識。
程水若唯有拿眼睛去瞥劉師爺,劉師爺捋着鬍鬚道,“程姑娘有什麼話便說吧,楚大人既然來請問姑娘,便沒什麼不能說的。”
摸摸鼻子,這感情將她當師爺了?這傢伙的那位柳師爺呢?她記得那位也是個厲害的主兒。卻是不慌不忙的道,
“其實很簡單,官府出面組織,各家各戶出銀子,至於怎麼讓他們出銀子,這就看楚大人的本事了。先派人南下調查市場情況,最好能趁着天氣涼了以前簽下契約回來,今冬做事,到了明年河流解凍便將貨物運出去,正好解了青黃不接的二八月的燃眉之急。若是覺得官府出面不太好,楚大人大可找個信得過的富戶代理,既然是官府牽頭,官府佔有多少的分紅,還不是楚大人說了算?若是要出海,大可讓官府派人護衛,還能多得一筆銀子,不過,這種事兒最好能瞞着上面,否則……”
頓了頓,又道,“不過,楚大人可不能讓人完全沒利可言,卸磨殺驢的事兒幹不得,卻也不能讓他們得太多的利,這個度得讓楚大人自己衡量,與出海的風險成正比就對了。得了利益,那些富戶還不巴巴的趕着上來?只是,這種事兒先例一開,日後怕是後患無窮,若是能完全的讓富戶辦事或者完全的由官府來辦就最完美不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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