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夏和彭志傑第二天下午就去了郭家探望郭老爺子。
郭老爺子的身體是真的很不好了, 簡直可以用風中之燭來形容。
他們去的時候他坐在輪椅上，遠遠的看着一個小男孩不甚穩當的在花園裡跑來跑去。旁邊兩個保姆看着。
今天下午天氣不錯，秋高氣爽的。所以護士推他出來呼吸新鮮空氣。
郭家本身是有私立醫院的, 把醫護人員和醫療器械都弄到家中, 就省得老爺子最後的日子得在醫院待着了。
黎夏和彭志傑跟着郭淮進去後, 便向老爺子問好。
下人端了兩張凳子出來, 放在郭老爺子右手邊。
老爺子擡擡手, 招呼他們坐下。
“難爲你們有心，還特地來一趟。小彭，聽說你在上海另買了一塊地蓋房子？”
彭志傑點頭, “我把陸家嘴那塊地抵押給銀行貸了一筆錢出來買的。陸家嘴的地感覺後面增值空間還挺大，再放放。但是又不想錯過中央把房地產市場化的這第一步。關鍵是我手頭沒錢了, 得先掙一筆。”
“嗯, 你小子也算是我帶出來的徒弟了。女朋友找得不錯！”郭老爺子看着黎夏笑。
他沒有費心教過這小夥子什麼, 但人家就是在旁聽着就能悟出來。
黎夏摸摸鼻子笑。
彭志傑也笑道：“近水樓臺先得月，幸虧我下手快。”
郭老爺子好奇的道：“你們打小就認識？”
“那倒不是。是一個鎮上的, 但從前20年從來沒見過。”彭志傑三言兩語把他和黎夏認識的經過說了。
“這就是緣分啊。小黎相當的出色，你小子福氣好。老蘇、老耿他們之前來看我，還提起你倆在大堤上抗洪來着。香港今年也是經歷了一場金融風暴。中國民族實在是多災多難！”
郭淮道：“政府不是說了麼，多難興邦！這一關一關的闖過來就好了。”
他說着起身過去把兒子抱了過來，輕輕放到老爺子跟前。
小傢伙站好奶聲奶氣地道：“爺爺, 好些、麼？”
郭老爺子臉上便笑開了, “好些了。”
黎夏心頭盤算, 這快一歲四個月了吧, 口齒算清晰的了。
郭淮教小傢伙喊‘叔叔’, ‘阿姨’。
黎夏朝他伸手，笑吟吟道：“給不給抱的？”
郭淮把他抱起遞過來, “他叫郭清源。我爸給起的名，說是正本清源的意思。”
郭清源小朋友長得肉嘟嘟的，皮膚白裡透紅，十分的可愛。
他踏踏實實坐在黎夏腿上，和她玩找中指姆的遊戲。被逗得咯咯的笑！
以前莊妍說她兒子和莊哲像，黎夏完全沒看出來。如今瞧着倒是真有點像了。
彭志傑還掏了一塊玉遞給郭淮，說是送小傢伙的見面禮。
郭淮看玉質非常的好，忍不住道：“好東西啊，你哪淘的？謝了。”
黎夏道：“我們買了個四合院，據說是前清格格的府邸。後來就來了人把前兩進租了去，搞點古董鑑賞之類的，裡頭有些東西也轉讓。我倆去湊了湊熱鬧，他就看上了這塊玉。”
郭老爺子的精神不大好，他們也沒有待多久便起身告辭了。
郭淮抱着兒子送他們出大宅。
等離了郭老爺子跟前，彭志傑壓着聲音道：“你把孩子抱過來，莊妍就扔在深圳了？”
按時間算，她得有兩三個月沒見過兒子了吧。
“我現在忙得分|身乏術的。今天還是知道你們要來，特地挪出來的時間。等回頭我再帶孩子回去看她，或者把她接過來。”
黎夏道：“我記得你說過你和蕭家聯姻的事要看這次金融危機過去後兩家的情況而定。看這樣子，你還得借蕭家的力啊？”
郭淮挑眉道：“你不會要插手蕭家的事吧？”
“你給你準岳父帶句話。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郭淮點頭，“放心，一定給你帶到。”
彭志傑道：“你們家老太太以後不會容得孩子回莊妍身邊吧？”
這時候帶回來陪着老爺子最後的時光是應當應分的。但如果一直剝奪莊妍這個母親和兒子一處的權利就有些過分了。
尤其郭老太太可不是什麼好相與的。
她今天是出門拜黃大仙去了，不在家。他們一到，郭淮的大嫂就向黎夏解釋了。事前看好的日子，不好臨時更改。
這當然沒什麼好見怪的。人家本來就是長輩，再說還留了長媳在家呢。
郭淮道：“你管得可真寬！不知道還以爲你是我大舅子呢，我會想辦法的。多謝你們來探望家父！”
“應該的。”
車子下山的路上，彭志傑的臉色一直都不大好。
一來看到曾經神采奕奕的郭老爺子風中殘燭一般，再來就是看到莊妍母子分離。
黎夏轉頭看盤山路旁的半山別墅。這邊沒有空位置可以蓋房子了，這山上住的也都是所謂的大戶人家。
這些房子出售的可能性很小。
彭志傑看她在看房子，想起唐宋說她想在香港買房子的事。
“黎夏，香港的房子既然不是要抄底就先不急吧。”北京的四合院他就一個子兒沒掏了。
“嗯，不急啊，我就看看這些房子怎麼設計的。”
這肯定都是請名家設計的，各有特色。
“香港狗仔很盡責的，這裡每一棟房子都從各個角度拍過。咱們回去在網上看吧。”
黎夏點頭，也是。
就算趙明亮把車速放慢了，這麼一晃而過也看不出個所以然。
“莊妍的事你還要管啊？”
“我不想管。但是如果我不聞不問，郭淮只會更肆無忌憚。不過我得趕緊強大起來才行，不然他不會把我的話太當回事的。”
再怎麼說也是小師妹啊！完全不理會也不行。
黎夏沒吭聲，隨他吧。
回去之後黎會計道：“我給管家打電話，他說後面的還沒有拍。”
黎夏瞅了瞅，原來二老在看《倚天屠龍記之魔教教主》，都在放片尾曲了。
黎夏道：“是還沒有拍。”有人等了二十幾年呢！
“怎麼不拍了呢？這個趙敏演得相當好啊，尤其是最後的這一回眸。”
“聽說當初票房不大好。而且這部戲李連杰自己不太滿意，認爲粗糙爛制。他是爲了替投資房地產失利的利智還債才接拍的。兩個星期就拍完了。”
利智是93年在山東投資別墅羣，不是這一次在香港炒樓。聽說她千萬美金的本錢都虧光了，還倒欠了一大筆債。
李連杰簽了三年六部的合約，拿到7200萬片酬幫她還債。
黎會計點點頭，“香港明星還挺愛投資房地產的嘛。我今天在小區裡轉了轉，聽說有個叫鍾鎮濤的明星炒樓虧了2.5億。”
黎夏道：“他是96年遭遇事業低谷，然後借了1.5億買了四套豪宅。哪曉得遇到了金融危機。現在一共欠2.5億。”
所以，沒底氣的時候千萬不要再去冒險投資，承受不起失敗的。
像是大劉，迴歸前夕囤的樓賺150億，現在倒虧50億，裡外裡200億。
但人家有底氣，沒傷筋骨。鍾鎮濤卻只能宣佈破產。
黎會計嘖嘖兩聲，沒有評論。
彭志傑和黎夏聊起了章小惠同鍾鎮濤。
彭志傑道：“他們兩個差距太大了。章小惠是富家名媛、揮霍無度。鍾鎮濤雖然是當紅明星，卻是苦出身，自幼節儉。在鍾鎮濤事業一帆風順的時候他倆沒問題。但一旦鐘的事業不順，不能再日進斗金供她揮霍，就肯定會出問題。不過，章小惠是真正的千金小姐，從小就這麼花錢的。他娶人家，是不好讓人家降低生活質量。那能怎麼辦，冒險賭一把咯。結果......”
他把兩手一攤，剩下的話不言而喻。
所以他覺得他和黎夏生活背景相當，三觀一致，蠻好的！能同甘想必也能共苦。
黎夏點點頭，章小惠的奢侈全香港都是出了名的。
但人家就是這樣的消費習慣。
章小惠4歲跟着媽媽出入美美百貨和連卡佛，6歲到東京蒐羅名品，13歲沉迷買手店......
鍾鎮濤追她的時候也是承諾要這麼供養她一生。她的婚紗都是出自戴安娜的婚紗設計師之手。當時是1988年，鍾鎮濤花了300萬辦婚禮。
如果鍾鎮濤能紅一輩子，那他倆沒事。
結果96年他就不怎麼接得到戲了。再加上這次投資房產失敗，雪上加霜！
據說在破產前夕，章小惠還在瘋狂掃貨。
不過，兩人離婚之後，章小惠開了買手店。她是時尚達人嘛，就靠買手店把自己名下的債務還清了。
倒是比宣佈破產的鐘鎮濤有擔當些。
而鍾鎮濤宣佈破產的時候49歲，居然還有一個二十三四歲芳華正茂的范姜冒出來，花了4年時間幫他把債務還清，解除了破產令。
真的是寫小說都沒這麼精彩！
黎夏和彭志傑都還有事，不會在香港久待。
黎會計計劃等他們走了搬回租的中檔小區去住。
黎夏蹙眉，“回頭又有人上天台了怎麼辦？或者冷不丁的窗外飛下去一個，那多嚇人啊。你們還是跟我們回去吧。”
她父母都是坐六望七的人了，別讓嚇出個好歹來。
上輩子二老89歲都還挺精神。這輩子可別被她一翅膀扇得出變故，那她會恨不得一頭磕死的。
黎夏媽想了想，“是啊，老頭子。你也說房東挺慘的，萬一他找你幫忙怎麼辦？你能幫幾個？總不能你一心軟，拿着夏夏的錢去做好人吧。”
黎會計想了想，“那好吧。那房到12月期我就不續了。”他嘆口氣，“都不知道如今香港的房價到底是漲還是跌纔好了。”
他把自己的筆記本電腦打開，翻裡頭的照片給黎夏看。
“這都是我去日本的時候拍的。”
彭志傑湊過來一起看，上頭是一些無家可歸睡在大街上的日本人。
黎會計解釋道：“他們都是首付買了房的，一開始都大賺特賺。後來房價直線下落，他們資不抵債。有些人就斷供了，因爲跌掉的部分比他們付了的首付和月供還多。”
看他憂心忡忡的，黎夏道：“日本政府是房價硬着陸了。放心，我們的房價一旦有了這種風險，國家一定會出手調控，爭取軟着陸。”
彭志傑撓頭，“怎麼個軟着陸法？”
“房價不變，人民羣衆的平均收入逐年提高。這就可以軟着陸了嘛。□□的那些智囊們不會沒有看到日本、香港這種情況的。做出房地產全面市場化決策的那位，走這一步肯定是看到了20年後，然後才拍板的。要對政府有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