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帶過來了, 但其實芳姐不擔心黎夏會替他們賣貨。
爲什麼？方纔在老爺子的小書房，當着他們的父輩他們就說谷部長籤的條約太過苛刻了。
就不該同意給黎夏6%的代銷費用，而且還要送貨上門。
這是不公平的, 因爲她賣其它的貨就沒這些條件。
當時谷部長就火了, “你們要是有辦法, 這6%給你們掙好不好？合同上註明了的, 一年爲期, 軍區中途叫停不需要付違約金。”
他好不容易纔在蓉城軍區手裡搶下來的一半專櫃位置呢。因爲北京的牌子更響亮，老百姓更願意買北京的貨。
蓉城那邊的後勤部長還打長途罵他奸詐呢。說他仗着黎夏人在首都，把人叫到跟前威逼利誘。
其實黎夏已經拿過銷售數據給他們看。在超市的大力促銷下, 原本不屬於年貨必需品的軍需用品銷量比其他產品都要高。
那些軍大衣、軍用毛皮鞋、厚軍被再不賣出去，等來年再賣麼？
至少要先把囤的這些貨賣完吧。
之後要不要繼續, 對方也不是沒給他們選擇機會。中途叫停不用付違約金呢。
然後甄司令就讓芳姐帶他們來找黎夏。說軍區不管他們的協議, 能籤成什麼樣算他們本事。
但如果軍區不管, 黎夏會理他們纔怪了。自己這個合夥人自然不會忘了把這些內情知會她的。
顧千山再留下就沒有意義了，他選擇了離開。
走了一段路, 他看到章豫南和穆曉楠在樹蔭後小聲說話。
這兩個傢伙幹不過黎夏的，他不摻和。
他的目的就是想拆散黎夏和彭志傑。不然她於彭志傑的助力實在是太大了。
他找了一圈，奔甄桓去了。
而黎夏從洗手間出來，洗乾淨手再回來，很快就被這幾個承包了軍工廠的二代圍住了。
幾個人你一言、我一語的指責黎夏不該利用軍中的人憨直, 就簽下這樣的苛刻條約。要求和其他供應商一樣的待遇。
黎夏道：“這事兒你情我願的。而且軍區中途叫停還不用付違約金。有什麼問題, 那就叫停好了。但是條件我是不會更改的。但是你們能做主麼？”
不用付違約金這條是她特地加上的。就是爲了這種情況下, 不至於被人說她連軍方的錢都坑。
有了這條, 軍方纔會這麼爽快和她簽約。
至於這幾位, 這是想嚇唬她吧。可惜，她不怕！
芳姐彎了彎嘴角, “今天是我們家請客，你們不要在這裡同我的合作伙伴吵吵。有什麼話好好的說！不然給其他客人看到算怎麼回事？”
她低頭給黎夏發了一條短信，告知她軍中大佬的態度：他們並不支持這幾個傢伙來鬧。
黎夏扯扯嘴角，但他們也不反對啊！
如果鬧得下來，他們也就不用多出6%了。鬧不下來，於如今並無變化。
這些都是老狐狸！哪是她一個小女子真能玩過的。
但是呢，她就是怎麼都不改條件。你一個軍區的軍工產品不肯拿來代銷，還有別家呢。
300家門店的銷售能力就是她的底氣。
黎夏直接對芳姐道：“吳總你今天請我來，就是聽他們指責的麼？”
“沒有、沒有、沒有這回事。你們幾個閉嘴！哎，谷叔來了——”
谷部長走過來，“你們幾個，合同是我籤的，有什麼來找我說。欺負人家一個小姑娘做什麼？”
黎夏看眼彭志傑，你還說他們可能發現不了呢。這麼快就發現了！
彭志傑看一眼那幾個承包了軍工廠的二代，我把他們算漏了。
軍中大佬想的就是儘快把存貨出清，把廠子盤活。他們真沒心思去打聽黎夏超市給其他供應商的待遇。
但擱不住這些二代門路廣，又關注這事啊。
“谷部長，如果北京軍區不想合作了。那咱們就賣完現在送過去的貨爲止吧，我不再報需求量給你們就是了。”
谷部長道：“別別別，我們簽了合同的。一年爲期，一年後雙方再坐下來協商。如果覺得可行，就照原來的條件再續一年。你們幾個傢伙，想跟人家合作就好好跟人家說。真是被慣壞了！”
人家壓根就沒打算賣你們的貨，還想壓人家的代銷費用，順帶再在軍區首長跟前漏個臉。
黎夏笑了下，這不就是一套紅臉加白臉的組合拳嘛。
她慢條斯理的喝着米酒。
這些二代自然和之前的芳姐一樣，覺得商人就該低他們一等，供着他們。
所以纔想以羣起而攻之的手段嚇唬住黎夏，然後答應他們的條件。
但看黎夏壓根不接合作的話茬，甚至谷部長還對她這麼和善，生怕她撂挑子的架勢。
這幾個人傻眼了。
谷部長暗罵了兩句，一羣不當家不知道柴米貴的。軍工廠那麼多人，不需要錢養活啊？
而且軍工廠要是賺了錢，軍中是不是搞什麼都比從前手頭要鬆些？
今天確實是甄司令家請客，這幾個二代也不好過多糾纏。看谷部長和黎夏聊上了也不好打斷，便向芳姐點點頭走開了。
中午坐席時候，黎夏的席位還比較靠近首席。和她一桌的也是甄司令的次子、次媳以及幾位政府的來客。
彭志傑自然也在這一桌。他故意拿眼找了找顧千山的位次，離得還蠻遠的。
畢竟顧千山他爸因爲身體的原因沒有來。他就一個副營長，在這種場合要不是因爲他老子的關係，座位都別想要。
在場負責警戒的，也有好幾個不比他的職級低啊。
當着衆人，芳姐對黎夏是很熱情、周到的。場面上她一向很會來事，比當軍醫的大嫂更加長袖善舞。
尤其家裡老太太不在了，大嫂是技術性人才。她就相當於是家裡的女主人一般。
黎夏覺得她能把這樣的場面照應好，也確實是很能幹。而且在外維繫人脈也很厲害。
她只是長處不在商業上而已。
而且她也很有自知之明，一開始就打算找個打工的替自己幹活。只是不幸踢到了她這塊鐵板而已。
彭志傑還對着顧千山的位置舉了舉杯，一臉的嘚瑟。
你靠老子我靠老婆，大家差不多的。但我就是坐得比你要高！
黎夏笑着在他耳邊輕聲道：“幼不幼稚啊你？”
彭志傑道：“我這是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用他最在意的事戳他心窩。他這輩子最得意不就是根正苗紅，和上層有關係麼。”
芳姐的老公甄士承對彭志傑倒是挺友善的，還不時問起他深圳那邊的情況。
黎夏覺得他段位比他老婆要高！
等散席告辭之後，他們兩個一起走出軍區大院。
今天席上喝的是茅臺，男士裡彭志傑年紀最輕，被灌了幾杯。黎夏看他自己走沒問題，就打電話給趙明亮讓他來大院門口接他們。
“好的，我們馬上過來。”
趙明亮的聲音很是愉悅，顯然今天上午在軍營裡玩得還挺開心。
等上了車彭志傑靠在黎夏肩膀上，“那樣的小樓、後院，那就是我的夢想啊！我這輩子都實現不了了，只能靠我兒子了！”
趙明亮幾人那天也都聽說了彭志傑一個沒背景的農村兵靠自己奮鬥到保送軍校了，被一個高幹子弟耍手段趕出了軍營。
看他這樣，也有些感同身受。他們也都是沒背景的。
黎夏伸手蓋住彭志傑的眼睛，“睡覺吧。”
彭志傑在她肩頭蹭了蹭，果然沒一會兒就閉上了眼。
等綠燈的時候趙明亮道：“彭總這是受刺激了？“
“嗯，今天遇上那個害他的傢伙了。”
“這種人怎麼就沒有報應呢？”
黎夏道：“我從來就不信什麼天道循環，報應不爽那套。除非自己強大了，否則都只能看着仇人蹦躂。”
就拿芳姐夫妻如今的和善來說，如果不是她的超市創造了銷售奇蹟，他們能真把她放在眼底？始終只會拿她當個依附而已。
彭志傑其實也不信，所以他在很積極的想蒐集關於顧千山的材料想搞他。
也不知道他是費了多大的勁兒纔跟那個有軍方高層背景的‘包打聽’搭上線的。
但對方收他的錢辦事，關鍵時刻真的會賣自己同一階層的人？那他以後還怎麼在那個圈子混？
回去後發現四個老的還沒有回來，估計是同大哥、二哥他們到處逛吃逛吃去了。
趙明亮幾人把彭志傑弄到東廂的牀上安頓好纔出去。
黎夏家就在牀上的藤椅裡坐下，隨手拿起那本還沒有看完的《中國服飾研究》翻看。
彭志傑躺了一會兒就醒了酒。
黎夏把之前的疑惑說了出來，順手遞給他一杯蜂蜜水。蜂蜜能夠解酒。
彭志傑坐了起來，捏捏額頭道：“我可沒指望他能給我什麼實質性的消息。但我可以通過他給的消息，揣測出顧家父子的政敵。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嘛。不過這事兒還在進行當中。”
初五就沒什麼事了，各自休息。
初六送要回家祭祖的衆人上飛機。那邊明哥會安排好接送的。
然後回老家忙活完了，幾個老的就預備去鼎泰俱樂部小住。
陳姐之前回自己家過年了，這會兒也來北京了。
大人都走了，留下幾個要在北京讀書的孩子：黎雯、黎遠、黎躍、黎菁。他們就沒必要坐着飛機來回跑了。
琪姐也回老家了，不過潘佑還在潘家老家待着沒回北京。
黎夏之前一度忘了這幾個孩子要留下來，這會兒才發現哪怕刨除了保鏢她這幾天也沒有二人世界過。
黎雯和黎遠回頭要住校的，但這幾天沒開學沒大人管，自然而然就歸黎夏監護了。
黎菁還小，而且大過年的不好讓她就和陳姐一起在四合院待着。所以大伯母走的時候也託給黎夏了。
但是黎躍爲什麼也跟着她回來了？他媽不是在北京麼。
她問黎躍，“你什麼情況啊？”
“我是判給我爸的。”
黎夏把其他幾個打發走了，“你跟我說實話。”沒情況哪能不回家啊？
黎躍眼見躲不過，這才道：“我不樂意他們二婚後兩個人住那個房子。我們母子吵了一架。”
黎夏道：“我看你是不樂意你媽二婚吧。行吧，要待我這兒就待吧。反正管吃管住，別的我一概不管。寒假作業要寫完啊！”
老的不在跟前了，她居長！
黎夏安排自己和彭志傑住正房的東西兩間屋。黎雯和黎菁住西廂，黎遠和黎躍住東廂。
彭志傑站在正房的東屋看着幾個孩子打打鬧鬧，揣想十年後他和黎夏的孩子也這麼熱熱鬧鬧的。
黎夏則扳着指頭數自己得當幾天臨時家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