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老道：“小黎啊, 聽說你要和阿芳合夥承包軍工被服廠？”黎夏搭上了這條線，他倒是有點驚喜。覺得這個小老鄉確實蠻厲害的嘛。
黎夏看看芳姐，“還在商量當中, 沒有定下來。”
耿老人老成精, 這麼看來這件事不是小黎主動的啊。那事情可就沒那麼單純了。
芳姐老公臉上的表情也流露了一抹驚訝。他也以爲是這個女商人主動搭上他老婆這條線的, 還不知道下了多少功夫呢。
畢竟不是自己人拿不到那個軍工被服廠的。不過這會兒顯然不是細問的時候。
耿老笑笑, 邀芳姐老公去他的小書房坐坐。
芳姐老公今天算是代表組織上來的, 自然和旁的客人不一樣。
耿老這裡有子侄輩待客，他消失個幾分鐘、十來分鐘沒什麼關係。
當下兩人便往小書房去了。
耿老和芳姐老公進去用幾分鐘的時間說完了正事，耿老從抽屜裡拿出一張報紙遞過來。
“喏, 我那小老鄉在省報頭版頭條的專訪。”
芳姐老公快速看完，這個合作對象選得其實還不錯啊。根正苗紅的, 也容易被軍方接受。
關鍵, 這個人有一兩百家店, 銷路很容易打開。要是能把陷入僵局的軍工被服廠盤活，就是他老子臉上也會有光哪。
但對方好像不是太熱衷。
“想不到一個小女子, 短短兩年多的時間能開到一百多家店，解決這麼多就業。之前家樂福開業，引起很大震動。如果我們民族零售業也能做到如此，那就不用擔心了。”
耿老道：“這報紙是過期的了。我侄兒從蜀中拿回來給我的，知道我就願意看到家鄉的孩子有出息。前些天我問那丫頭, 她說到過年應該能有三百家店。”
“三百家？”芳姐老公震驚了, 然後看看蜀中省報的時間。這也就過去大半年, 又開了一百多家。
“耿叔, 她這速度是不是有些過快了？這有點冒進了。並不是店開出來就贏了。最近北京的百貨、零售行業都有些蕭條。尤其是家樂福附近的店, 簡直是遭受了重創。”
耿老點頭，“我跟那丫頭說過, 她自己也早已意識到這個問題。所以年後的開店計劃她都叫停了。她今年預備開的新店就在百多家。主要分佈在蜀中地震帶和幾個臨近省份。那丫頭能想到在蜀中的八大地震帶捐資打造能抗八級地震的學校，這個想法很了不起。”
有出息，能掙錢是一方面，社會責任感也很重要。這纔是他欣賞黎夏的原因。
芳姐老公點頭，“這個事我倒是聽說過。聽說她許諾未來20年捐出兩個億來做這件事。格局比較大！當然，如果能推廣到全國範圍就更好了。”
“光蜀中都要20年才能辦到，要推廣到全國那是下一步了。而且，也不能就指望人家一個人啊。你說是吧，小甄？再說別處也不像我們蜀中地震帶這麼集中和多。”
而在外頭，芳姐和黎夏也要了一個臨湖的小軒室單獨溝通。
“芳姐，我想問一下，你怎麼會選中我做合作對象的？”黎夏提壺倒了兩盞茶。
芳姐道：“是曉楠向我推薦的你。說你有店、有錢，但在北京缺人脈。而且你之前還接納了幾百個退伍兵。我覺得你挺合適的。”
黎夏笑道：“我都不認識她，她還挺替我操心的。”
芳姐喝茶的動手微微一頓。她一開始是以爲黎夏走了穆曉楠的門路。
後來在長安俱樂部一見，發現不是這麼回事。
但黎夏也沒有明着拒絕，只說她的條件需要回去考慮一下。
本來十拿九穩的事，一向都是商人捧着錢求着跟她合作的。
沒想到常家那小姑娘過了一天又來做中間人，說黎夏之前攤子鋪得有點開，沒有閒錢。
但這個生意她還是看好的，一百萬的承包費她願意一年一付。第一年可以另拿一百萬出來做啓動資金。
當時穆曉楠說什麼‘以爲是打發叫花子麼’，她才覺出不對來。
所以這幾天她都冷着穆曉楠。原本看她是婆母的親侄女才領着她，居然敢把自己當槍使！
“我是找人合作，覺得你合適所以問問你而已。”她又不是找不到旁人合作。
黎夏點頭，“原來如此。我還是同樣的條件，一年一付。不過第一年確實需要啓動資金，我可以拿500萬出來。”
後面的承包費用，應該可以用分紅來衝抵了。
反正叫她拿2000萬出來，那是不可能的。
芳姐思忖了一番，“做出來的成品軍區可以消化一部分。多餘的部分你的超市能不能出售？”
黎夏道：“我有一個朋友就是做服裝的。她在我的門店設了專櫃，藉着超市人流量的東風賣得還不錯。她是交納貨款的6%給我做租金。只要她單位面積繳納的租金高於其它競爭的商家，我就不會撤她的專櫃。”
芳姐驚訝地道：“你店裡賣的東西都要向廠家或者供應商收錢麼？”
“想擺在端頭的，會另收端頭費。入場費如今暫時是沒有，不過進場的時候都會壓貨款。銷量好的，我會讓採購去議價。或者是少付一成預付款，或者是延長付款週期。銷量實在不好的，就直接取締了。因爲我的店多，有向上遊議價的底氣。芳姐可以去了解一下，家樂福是要收入場費等一系列費用的。我覺得我們是可以在商言商，雙贏的。”
芳姐這回徹底明白了，黎夏確實不是之前捧着錢都要和她合作的那些商人。
她有她的底氣。不過她不願意得罪自己，所以願意拿出500萬來做啓動資金。
她有些猶豫地道：“你不看好軍工被服？”
“我看好。軍用物資老百姓都知道質量好。只要保質保量，往超市一擺是會有銷量的。但我說我的錢緊張也不是虛話。不到萬不得已，我是不會冒着極大風險挪用貨款的。所以我纔會向銀行貸款幾千萬。我和供應商其實關係也不是很好，之前還有供貨商買通癌症病人的家屬黑我。一旦我挪用了貨款，難保他們不會抱團要我提前支付貨款。大不了他們舍了10%的違約金。但我一個月的貨款足有5000萬，再加上之前還壓了一部分，供貨商一涌而至我搞不好資金鍊就斷了。所以2000萬，我確實不能一下子拿出來。給你出主意的人，怕是要的就是我資金鍊斷裂。不然，也是要我得罪你。”
黎夏說得十分誠懇，她說的本來就不是假話。
芳姐這才明白過來，在背後推波助瀾的人是什麼用意。
而且，做生意好像真的有很多門道。她是得找個合適的代理人才行。
好吧，500萬就500萬。這樣就是鬧開也屬正常操作。其他的她再去想辦法。多找幾個人，這個事情的後患就真的化於無形了。
“如果你入股，有合適的職業經理人推薦麼？”
黎夏撓撓下巴，“我以前沒關注過這塊。不過，如果我是股東了，可以多方尋覓人才推薦給你。而你如果要確定廠長人選，我希望也能知會我一聲。那股份怎麼算呢？”
芳姐已經清楚她知道了承包費用就是一年一百萬。
相當於錢全是黎夏出，而且她手上還捏着銷路。
“那你想怎麼算？”
黎夏道：“你六我四，然後我們按這個比例拿出相應的分紅給職業經理人。也就是說你出6%，我出4%。”
也就是說分紅的時候黎夏拿36%，芳姐拿54%，職業經理人拿10%。
這個比例，芳姐倒是能接受的。
她點頭，“可以。”她頓了一下，“就你剛說的撤專櫃，你是股東應該就不會了吧？”
黎夏笑，“我自己還開了一家餐館，也搭着超市的東風開分店。同樣得pk呢。不過，軍工被服只要質量好，我再讓人推銷一下，應該是不成問題的。或者，你可以拿一批貨先試一下。”
芳姐道：“庫房裡倒確實有一批......”
黎夏低頭喝茶。喏，還說什麼可以去軍區找銷路，就是忽悠吧。
和平年代，國家不會養那麼多兵的。
而且都拿出來轉型了，就證明不需要了嘛。
“那芳姐先清點一下，然後找物流運輸到蜀中省城。儘量考慮物流成本。呃，我會安排人去廠裡驗收質量的。”
“好。不過在此之前咱們得一起去軍區籤承包合同。”
黎夏點頭。
兩人再出去，便親熱了許多，都手挽手了。畢竟是要合夥做生意了嘛。
黎夏心頭喟嘆，又欠了耿家的人情。這回欠的還是耿老的。
她倆溝通的時候，芳姐的傳呼響了。她是看過傳呼機上的內容才決定答應自己的條件的。
這件事黎夏其實已經做出妥協、退讓了。她讓人出去在六個省會城市開店纔給了600萬呢。
這600萬能源源不斷給她掙回多少錢啊？
所以，現在和芳姐合作拿出500萬，純從經濟角度來說是十分不划算的。
但就算是這樣，怕也是多虧了耿老的周旋啊。
以前耿瞻那裡欠的人情還沒還上呢。
也只好先欠着了！
芳姐把她帶過去，和她老公一處說話。
黎夏笑道：“甄局長好！”
芳姐老公甄士承道：“小黎你不用這麼客氣，276廠你還要多出主意呢。你芳姐她有心爲那裡頭工作的士兵找出路，卻於商業並不甚精通。”
“這都是應該的。不過前期咱們穩一點，就保質保量的生產軍用被服就好。要做改革還是等新廠長上任吧。”
甄士承道：“哦，你覺得可以向哪些地方改革呢？”
“我覺得除了軍用，還可以生產民用的嘛。不過，最好是派人去香港、深圳、廣州這些地方學習設計，瞭解潮流動向。市場經濟，得老百姓樂意才能讓他們掏錢。所以前期，一動不如一靜。不如藉着軍用物資質量好的名頭銷售一波，回籠資金再說。”
甄士承點頭，“看來你芳姐找你合作是找對了。”
芳姐抿抿嘴沒有吭聲，是她丈夫拍板讓她答應黎夏的條件的。說這確實是一個極好的合作對象，如果她想在老爺子跟前露臉的話。而且最好廠長的人選也由黎夏來推薦。
他還說穆曉楠這回是歪打正着，給她找了個極好的合作伙伴。
回去的車上，芳姐道：“爲什麼要這麼給她面子？”
“是給耿老面子，而且這個黎夏確實是有本事的人。你何妨禮賢下士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