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任安大軍壓境,京都朝堂將注意力都轉移到了目前岌岌可危的南境;對於突然回京的太子,除了少部分官員知道之外,沒有太多人知道太子的動向。
作爲這一系列風波的始作俑黑手江寒,此時正與身着錦服的六皇子在自己相府內院的小亭中喝着茶水。兩人端坐在兩邊,時不時地擺動着中間的棋盤,兩人正聚精會神的下着棋,彷彿對於外界的風波更本沒有半點在意。
“江相這步棋下的真好,小王這黑子是進退兩難吶......”六皇子手掌黑棋,摸着下巴有些舉棋不定。
江寒笑笑,道:“殿下不妨換個思路想想,后角佯攻之記爾爾,殿下很快便能夠識破。”
江寒這直接的提示讓六皇子微微一愣,看向包裹在黑棋的后角方位過來有一處比較致命的空隙,他當即有些汗顏,看向江寒的目光變得更爲敬重,“江相厲害。這棋,我輸了。”
“殿下爲何不再試試?”江寒露出了似笑非笑道:“白棋行佯攻之勢,后角薄弱,黑棋加子,內包外圍,仍有機會。”
六皇子聽罷,搖了搖頭,苦笑道:“江相若執黑棋,定能勝之。但若是小王,走上幾步尚可,但若要反敗爲勝。我自認做不到。”江寒聽到六皇子的誇讚,並沒有太過得意,而是淡然自若的回道:“所以,臣下願做殿下的執棋手。”
“江相心意,小王明白。” 六皇子雙眸一亮,淡笑道:“就是不知眼下京都這盤大棋局,江相打算如何下?”
江寒笑了笑,從六皇子的黑棋框中拿出了一顆黑子,將之落在白棋的后角之處,單落這一子,剛剛還一團死氣的黑棋在棋盤上就好似被盤活了一般,進攻和退守的方向都有了.....六皇子見狀都不由得臉色一變。
“太子歸京,大概是猜到了三皇子意欲何爲。這顆黑子,是臣下料定太子會走的一步棋。”江寒一甩衣袖,整個人的氣質看起來格外出塵,活像是個落入凡間的謫仙。
“江相,你的意思是,昨日太子哥哥回京就是爲了三哥謀反一事?可他怎麼知道?”六皇子有些不解,但想了一會兒似乎自己也想明白了,搖頭笑道:“是我想岔了,再怎麼樣我那位二哥也是當今太子,京城最爲火熱的權貴。在京城之中的眼線黨羽無數,知道京城這點異動倒是真的不難。江相下的這步黑棋,甚是精妙。剛剛面臨死局的黑棋一下子給盤活了,現在的黑棋退可守,進可攻。但江相說,這步棋是我那太子哥哥會下的棋,何解?”
“太子聰慧過人,心思縝密,膽大心細。這步棋退可守,進可攻,於他幾乎百利而無一害。”江寒摸着下巴道:“按照太子殿下的秉性,他應當會如此操盤。”
六皇子皺眉沉思了一會兒,片刻之後震驚道:“江相的意思是,我那太子哥哥打算隔岸觀火?”
江寒哈哈大笑,看向六皇子的目光有了一絲真誠的欣賞之色,道:“殿下果然聰慧。太子緊急歸京,得知三皇子欲要謀反。按理來說應該擺明身份進京見聖,爲何這般躲躲藏藏?現在知道他回京的人,下臣敢說不超過十指之數。太子意欲何爲?臣下剛剛那下的一步黑子便已經說明了他的意圖。”
“他想渾水摸魚!”六皇子頓時明悟,眉頭猛地皺起,道:“若是三哥造反成功,他誅滅反賊,一切都變得名正言順......若是三哥謀逆不成,他大可帶人救駕.....”六皇子說到這,勃然變色,江寒剛剛下的那一步黑子,竟然跟太子詭異的行動都對上了。一切都互相應證......六皇子心中不由得泛起一陣寒意,也不知是被自己的太子哥哥給驚着了,還是被眼前謀算之深的江寒給嚇到了,他的臉色有些發白,說道:“我這太子哥哥.....心思真是深沉......”當然,他還有後半句話沒說,那就是江寒也不是個簡單的角色。他竟然能夠通過這麼一些蛛絲馬跡猜透太子的心思嗎?這樣的人,真是太可怕了。
“太子此舉算得上是梟雄心襟。”饒是作爲太子的敵人,江寒也不由得感慨起太子的膽大,若不是太子身邊有一個自己的間諜戾劍,而且這一切風波都是江寒一手導演的,說不定太子這樣的決斷真的能成事。
“我這哥哥此計大妙,退可守,進可攻,像足了這顆黑子吶......”六皇子感慨之後,面露憂色道:“江相認爲,何以破局?這黑子已然被盤活了。”說罷,六皇子指了指棋盤。
江寒失笑搖頭,拿起一顆白子,落在了剛剛下的那顆黑子的邊角位上,雖然落下的白子暫時擋住了黑子的進攻路線,但是黑棋仍然可以後退防守,六皇子看着棋盤,不由得皺起了眉頭,道:“江相落下此棋已是絕佳,但仍舊堵不死這黑棋啊。”
“殿下勿急。”江寒臉上充滿了自信,他又拿起一顆白子,將黑子一直疏漏的側角位給堵上了,此子一落,黑棋若是退守也會陷入僵局,並且會逐漸被白棋蠶食,剛剛還無比活泛的黑棋棋局,一下就被江寒這三兩下給堵死了。六皇子的臉色大變,“江相!這......甚妙!”他似乎過於激動,說話之聲都有些發顫。
“殿下可知,我這兩顆白子所指誰?”
“所指誰?”
見六皇子一臉發懵,江寒笑笑,道:“前白子指當今陛下。後白子指的,便是殿下您。”
“什麼意思?”六皇子一臉愕然,不解道:“還請江相速速解惑。”
“太子欲如此落子,白棋仍可堵之。恕我直言,各位皇子都過於小瞧咱們聖上了。”江寒正了正衣領,面容堅定道:“下臣落下的第一顆白子,徹底堵死了黑棋的進攻路線。我指的便是當今陛下。當今聖上絕非昏庸之主,眼下朝局動亂,焉可不留後手?因此,太子此棋,攻不進去!”
六皇子聞言一怔,道:“或許如江相所言,但第二顆落下的白子,堵住了黑棋的退守之路,又是何解?”
“當然是殿下您。”江寒正色道:“後落的白子,堵上黑棋後守之路,兩子一落,黑棋將再無退路,等待的,便是白子的蠶食!”
六皇子徹底愣住,嘴脣發抖道:“江相的意思是.....讓小王,一心守護父皇?藉機救駕?”
“呵呵呵......”江寒露出了飽含深意的笑容,道:“黑棋就攻不進去,何談救駕。殿下要做的,是斷了太子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