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東海累的氣喘吁吁,但是和一位一品合真的戰鬥讓他受益匪淺,此時是精神上卻是極度亢奮,立刻答應了一聲去辦事了。
洪禹返回越古城,臨進城之前,忽然回頭朝着殷秋月所在的地方露出一個微笑。
殷秋月怏怏:“原來這小子早就發現咱們了。”
她又揉揉黑貓的脖子:“本來以爲宮宏天打開空間之門,洪禹就束手無策了,還需要你出手攔住宮宏天,沒想到人家比咱們預料的更出色,居然連宮宏天也只是隨手就殺了”
黑貓的眼神之中也露出一絲困惑,喵嗚一聲表達着自己的意思。
這一場戰鬥,在開始之前,所有人都以爲洪禹一方是被碾壓的。可是戰鬥的結果,卻是洪禹擁有着遠遠超過了宮宏天的實力
怎麼看都似乎有些不太可能,紀家不過是河左大陸邊緣地帶玉乾朝的一個世家,可是宮家卻來自中央古國兩者之間的差距,本來要用“天壤之別”來形容的。
殷秋月狠狠的一咬牙:“這個小壞蛋,他是在向我們展示實力”
這些勾心鬥角的事情,黑貓有些懵懂,呆呆看着殷秋月,發現女孩沒有解釋的意思,於是晃了晃腦袋,鼻子抽動兩下,還是尋找美食吧。
進城的時候,紀權才一拍腦袋明白過來:“禹少爺你太不厚道了,你之前讓我出戰,原來是擔心發力過猛把宮宏天給嚇跑了啊”
他這麼一說,衆人這才恍然:“你根本不是追求什麼精神上的快感吧?你就是擔心使用逐個擊破的策略,不能把宮宏天一網打盡,會被他們逃走幾個人
如果是逐個擊破,一旦十三魔騎損失過半,不管宮宏天多麼狂妄,他也會考慮撤兵,或者是暫時穩守,向家族求援。
這種情況下,洪禹想要將他們徹底消滅就非常困難了。但是這些人殺孽滔天,雙手沾滿了紀家人的鮮血,洪禹絕不可能讓任何一個人逃脫
洪禹嘻嘻哈哈的又是一副紈絝樣子:“你們說的太對了本少爺當然是文武雙全,智謀無敵,運籌帷幄,敵酋授首要把惡少事業做強做大,讓整個河左大陸所有的美貌少男少女,都在本惡少的陰影下瑟瑟發抖”
“這個……”衆人頓時無語,一邊的越古城城主抓住機會馬屁送上:“少爺胸懷大志”
衆人立刻深深檢討起來,自己的馬屁功夫和城主閣下相比差距太大了,要追趕、要超越
城主大人歡喜道:“少爺,我立刻用陣法把消息傳回天機城,報告大捷,爲少爺請功”
洪禹道:“報告中加上我的意見,請家中不要宣傳勝利如此輕鬆,還是要按照苦戰險勝來宣傳。”
城主一愣:“爲什麼?”
衆人之中,也只有徐琬然露出恍然的神色點點頭,別人全都不解。明明一場酣暢淋漓的大勝,爲什麼要如此宣傳?
“如果說的如此輕巧,恐怕天機城中就會有人產生輕慢之心,對於接下來的備戰很不利。”
衆人這才明白。
宮家是一頭龐然大物,宮宏天在家族之中或許很重要,但是絕對算不上頂級強者。這一仗打贏了,不代表將來會很輕鬆。事實上一旦宮家真的重視起來,派出數名一品九星,紀家就危險了。洪禹如今的力量,連一位一品九星都應付不來。
衆人心中不免又有些沉重,但是旋即,趙東海笑道:“發愁這些於什麼?咱們剛剛打了一場酣暢淋漓的大勝仗,應該高興纔對啊”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眼前的勝利果實纔是真實,衆人也跟着一起笑了。
城主立刻去準備慶功宴,洪禹微笑着點頭答應,表示自己一定會帶着大家參加。
事實上在這一戰之中,洪禹不必顯露星罡甲也能獲勝,只不過未必能夠這樣輕鬆斬殺宮宏天。
洪禹自己也很清楚這一點,但是他還是使用了。看上去似乎是他喜歡顯擺,要將敵人徹底碾壓。但實際上殷秋月已經明白了洪禹的意思。
首先,洪禹在展示作爲合作的一方,他的價值所在。
剛纔那一戰,殷秋月自始至終沒有出手,就已經能夠證明殷秋月的確不是宮家的人,至少不是朋友。
那麼接下來雙方就有了合作的可能。殷秋月從一開始就有一種高高在上的姿態,因爲她來自中央古國,因爲目前來說只有他們殷家能夠幫助紀家對抗宮家。
這種心態的存在,讓洪禹很不滿。合作就應該是雙方對等的,殷秋月卻顯然不這麼看。於是洪禹展示了自己的實力,爲將來的合作打下一個平等的基礎。他讓殷家人明白,紀家也有實力,足以幫助他們在玉乾朝對抗宮家
此外,洪禹這一路上,從荒獸、靈丹、陣法各個方面都展現了強大的潛力,而這最後一次更爲驚人:玄兵
超級玄兵戰甲顯然來自於破碎文明遺蹟,洪禹到底掌握着多少破碎文明遺蹟?這也是他的價值所在。
或許有的人會擔心這樣的展示,必定引起殷家的貪婪,說不定也會像宮家一樣將紀家覆滅,捉拿了洪禹嚴刑拷打。
但實際上,從真正大家族的角度考慮,擺在他們面前的兩個選擇,一是互惠合作,一是嚴刑逼供。前者有大家族的氣度和眼界,因爲這個世界上寶物很多,家族很多,唯有合作才能長久發展。如果看上了什麼,就立刻想要獨自霸佔,甚至不惜敗壞自己的名聲,於一些和強盜無異的殺人越貨的勾當,不但有失身份,而且很可能遇上玉石俱焚的對手而一無所獲。
大家族之中或許有個人會這樣做,但是整個家族不到萬不得已,不會選擇第二條路。
洪禹出身洪家,本身就是大夏的大族,當然明白這些道理。
殷秋月顯然也明白了洪禹的意思,對這個小壞蛋正恨得牙根癢癢。
她這一次出來,任務就是找機會除掉宮宏天,現在任務倒是完成了,而且兩家之間乃是世仇,宮宏天死了她非常興奮。可是她自己也說不清楚爲什麼,就是覺得不對勁呢?
她和貓君一起坐在越古城味道非常好的一家小館子裡,一邊吃着越古城有名的小吃一邊支着香腮想着,最後終於弄明白了:那個小壞蛋自始至終,都在爭取主動
你一個小小的紀家,爭取個什麼主動?
殷秋月很鬱悶,因爲她必須把自己看到的一切全部稟報家族,而她也可以預見,家族會做出一個讓洪禹很滿意的決定。
“唉,這個小壞蛋……”
少女幽怨一嘆。
紀艮天猶豫了一下,終於跪在了門口,片刻之後那兩扇大門打開了。
紀艮天擡頭一看,三位老祖宗都在,他一愣脫口而出:“您們沒有一位暗中保護洪禹,難道真的……”
後面的話有些說不出來,難道真的是要洪禹去送死?
雖然大家都是這麼想的,但是紀艮天還是忍不住存有一絲“幻想”,因爲在他的印象之中,三位老祖宗不是那樣的人。
葛衣老者惱火,哼了一聲罵道:“放屁連你也這麼想?”
“可是……”
葛衣老者怒罵:“你來就是要看看我們三個老傢伙是不是都在?趕緊給我滾蛋”
“嘭”兩扇大門重重的關閉了,紀艮海心中最後的一絲幻想,也隨着大門的關閉而被掐滅。
他跪在門外好半天,眼睛又有些溼潤了,真不知道應該怎麼跟夫人交代、怎麼跟女兒交代
他失魂落魄的起身來下去,路過家族議事的那個樓層,忽然被一個人迎頭撞到
兩個老頭咚一聲撞在一起去,紀艮水氣的直哆嗦:“那個混蛋不開眼敢撞本長老咦,紀艮天,怎麼是你?”
紀艮天發現紀艮水雖然在罵人呢,但是眼角嘴角整個往上挑,興奮地有些忘乎所以了。
這兩大強者,一個悲傷無比失魂落魄,一個喜上眉梢無法自抑,居然罕見的直接撞在了一起。
“你這是於什麼去?”紀艮天隨意問了一句,紀艮水抓住他:“快快快,跟我去見家主。喜訊、特大喜訊,前線大捷”
紀艮天聽到“前線大捷”四個字,總算是來了一點精神,既然大捷,就說明洪禹還沒死。他忍不住問道:“擊退了宮家的一次進攻?不對,那隻能算是小勝,難道說……”他激動起來:“擊殺了一名魔騎?”
“一名?”紀艮水笑了,晃着手中的戰報,那那張質量很好的萱草紙抖得啪啪作響:“你也真敢想”
“難道沒有擊殺?”紀艮天頓時失望。
紀艮水連連搖頭:“瞧我這語無倫次的,大捷啊,超級大捷,洪禹率軍,全殲宮宏天和他的十三魔騎”
紀艮水差點一屁股坐在地上:“你說什麼?你個老東西真不地道,本作現在不是家主了,你就敢用這些謊話來戲弄我了是不是?”
紀艮天勃然變色,紀艮水好生委屈:“你胡說什麼?我是那種人嗎?你自己看看。”
他將戰報丟給紀艮天,紀艮天從頭到尾仔仔細細一個字不落看了一遍,然後好像沒明白什麼意思,反反覆覆看了三遍,終於確認了
但是他還是覺得有些不太相信:“怎麼可能雙方實力相差太大了,能頂住宮宏天的攻擊就算是奇蹟了,怎麼可能輕鬆斬殺了所有敵人?”
紀艮水有些惱火了,一把搶過戰報:“愛信不信我去向家主稟報……”
“越古城城主會不會謊報軍情?”
“陣法之中傳來的還有那一場大捷的影像,你要是還不信,跟我一起去家主那裡看看。”
“好。”
三個老頭湊在一起,把影像看了一遍,紀艮宇和紀艮天呆呆坐在蒲團上,直到洪禹最後一劍殺出,宮宏天滿臉難以置信的倒下去,陣法影像到了最末,化作了一片光霧散去,兩人仍舊保持着這個姿態。
紀艮水之前看過了,這會兒正怒氣衝衝的瞪着紀艮天,老傢伙,怎麼樣?
“驚天大捷啊”呆滯半晌的家主紀艮宇忽然一聲嚎叫,把紀艮水嚇一跳,現任家主哈哈大笑起來,用力一拍桌子:“我早就說了,三位老祖宗眼光非凡,他們一定是信任洪禹,纔會把這件事情,全權交給他處置”
另外兩人心中都道:你哪裡有說過?最初猜測三位老祖宗是讓洪禹去送死的人就是你吧?
紀艮宇歡欣無比:“太好了,這件事情,給洪禹記下大功一件,然後,就按照他說的宣傳”
“好”紀艮水答應一聲:“這傢伙小小年紀,考慮的倒是很周全。”
紀艮天長長的鬆了一口氣,總算不用整個後半輩子,都懷着對老婆和女兒的愧疚生活了。
整個天機城很快行動起來,關於趙東海的“虛假宣傳”鋪天蓋地的展開了
玉乾城之中,一代帝王端坐在龍案後,面色陰沉。
和武宗皇帝不同,玉乾朝穆憲帝身具皇室最頂級的天位血脈,一品九星的修爲,乃是當今皇室第一高手
頂級的武道修爲,讓穆憲帝精力無比旺盛,處理政務速度飛快。每天玉乾朝三千份奏章,皇帝只用一個時辰就能批閱完畢。
他自命玉乾朝中興之主,可是卻要面對宮家近乎挑釁的欣慰而隱忍不發,這對於一位至高無上的君主來說絕對是一個屈辱
寶如親王躬身站在下面,他剛剛報告了越古城外的戰況。他甚至不敢擡頭去偷看一眼皇兄的神情,因爲他知道這個時候稍微一個小動作,很可能就會引來皇兄狂風暴雨一般的怒火。
上一次從兵河祖陵回來,損失了兩位非常受到寵愛的皇子皇女,穆憲帝差點殺了他。好在洪禹獻上的東西極有價值,讓穆憲帝怒火稍稍平息。
那靈丹經過了御醫多次檢查,確定沒有問題,立刻被送進皇室寶庫珍藏起來。
而那一部《大魔天無上秘道》更是成爲皇室御用功法,而他也如願以償獲准修行。
可是接下來的事情又不妙了。宮家出兵,報復紀家,紀家乃是玉乾朝的臣子,不管穆憲帝對紀家多麼忌憚多麼不滿多麼想除掉他們,可是外人殺入玉乾朝仍舊是皇帝容忍的底線。
寶如親王力勸皇帝借刀殺人,皇帝勉強答應。可是現在,宮宏天那個廢物居然輸得如此徹底
“愚蠢之極”
穆憲帝怒叱一聲,自己冷靜下來想了想,道:“宮家不會善罷甘休,既然第一次忍了,那麼咱們就繼續裝作不知道好了。宮家總會派出一品九星,將整個紀家覆滅”
寶如親王暗暗鬆了一口氣。
皇帝又接着說道:“目前咱們的主要任務,還是探索兵河祖陵。趙晚榮出發了嗎?”
寶如親王立刻稟報:“出發了,現在應該已經抵達古瑤山了。”
穆憲帝眼中充滿了期待:“希望他不要讓朕失望”
寶如親王道:“陛下放心,趙晚榮不是何怒陽。”
有些人是註定要大器晚成的,比方說趙晚榮。
他已經四十二歲了,因爲早年太過坎坷的經歷,讓他的面容看上去比實際年齡還要大。滿臉風霜的趙晚榮已經站在了古瑤山核心區域,在他面前,是一層層的天塹,將兵河祖陵跟這個世界徹底隔絕開。
在他的身後,有數百名武道強者,最強大的已經是一品五星
這些人乃是皇室培養的秘密高手,不會像那些名揚天下的高手一樣桀驁不馴丨可是他們也都不明白,跟隨趙晚榮來到兵河祖陵於什麼。
千百年過去了,兵河祖陵已經被無數人證實過了,不到時間,是絕對不可能打開的。
趙晚榮站在那裡,裹了裹身上粗布的黑色長袍。長袍很寬鬆,明顯不合體,可是他卻很喜歡穿。
分明是一品三星的強者,被這樣一件鬆鬆垮垮,還要隨時自己用手捏住纔不會掉落的袍子,把所有的強者氣勢都給毀滅了。
這樣的袍子趙晚榮有四件,一路上他一直穿着這些衣服,別人準備的華美衣衫,他絕不上身。
衣服是趙晚榮家裡的黃臉婆親手織布、親手裁剪縫紉的。黃臉婆在這方面實在沒有天賦,但是早年趙晚榮落魄的時候,一直是穿着黃臉婆親手做的各種衣服,他已經習慣了。
晉升爲一品合真之後,趙晚榮大器晚成的本質終於體現出來,一年一個大境界,他三十九歲晉升爲一品合真,現在四十二歲,已經是一品三星了。
而且他好像突然開竅了一樣,對於陣法有着超強的領悟能力。
穆憲帝招攬他的時候,邀請他前往皇宮,趙晚榮不聲不響的把整個皇宮的大陣破掉了,自始至終,從一品九星的穆憲帝,到皇城一個最低等的衛兵,沒有一個人察覺到
穆憲帝大爲驚奇,當即決定以最高級別的一等皇室供奉待遇,延請趙晚榮
此時,他站在那一道道天塹前面,仔細觀察一番,暗暗點頭,果然這裡和自己猜想的一樣。
兵河祖陵真正的難度不在於這些天塹,即便是穿過了這些天塹也別想進入兵河祖陵。因爲兵河祖陵所在的空間,在無盡虛空之中運行,每三年纔會降臨到河左大陸一次。
以往那些人,只是把精力傾注在破解天塹上了,可是即便是他們破開了所有的天塹,最終迎接他們的,是比天塹還要危險的無盡虛空,怎麼可能成功?
趙晚榮明白,自己要做的,是找到兵河祖陵現在的尾椎,然後打開一座空間之門,直接連通過去。
思路似乎簡單直接,可是計算兵河祖陵的位置卻是一個很困難的事情。
寒風怒號,吹的白雪飄飛。趙晚榮裹緊了身上的黑色布袍,蹲下來在地上開始了計算。
後面的武道強者們面面相覷:咱們就這麼等着?
這一路上,也曾有人輕慢趙晚榮,趙晚榮似乎是毫不在意,沒有發作一次。而到了這裡,仍舊是不聲不響,到底他真是一個任人欺凌的軟柿子,還是想要秋後算賬雷霆一擊?
趙晚榮蹲在地上整整計算了大半天,敲了敲腦袋,又把所有的結果全部抹除重新開始。
衆人頓時無語,這傢伙到底在做什麼?
漸漸地,一天時間過去,天黑天又明,一直到了第二天晚上,趙晚榮忽然一笑:“找到了。”
他丟下手裡的樹枝,一擡手,一座空間之門在半空之中凝聚成形,緩緩降落下來。
趙晚榮也不多說什麼,甚至沒有和任何人打招呼,自己當先走了進去。
後面的武道強者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紛紛搖了搖頭,唉聲嘆氣的跟了進去。
眼前景物一邊,一片頹廢蒼茫的無盡廢墟出現在眼前。
已經有人認出來:“這是時光之川咱們真的已經進入了兵河祖陵”
“什麼?”所有人大吃一驚,數千年來一代代天才的嘗試,最後全部以失敗告終,可是在趙晚榮手中,只用了兩天時間,他們就完成了這樣一次偉大的空間跨越
這一下,再也沒有人敢小看趙晚榮,那個寡言少語,外形可笑,沒有一點高手氣度的傢伙,原來真的是一位絕頂天才
趙晚榮仍舊什麼也不必多說,之前對他有所輕慢的人,此時的眼神全都變了,後悔、畏懼、慚愧、擔憂各種情緒交織在一起復雜無比。
趙晚榮再次裹了裹身上鬆鬆垮垮的袍子,覺得蠻舒服:“今天早點休息吧,兵河祖陵現在不在河左大陸,一天時間被送出去的那個規則對咱們不管用,想呆多久都可以。不過……小心點,這裡應該有別的危險。”
之前有人利用各種手段,避開那一道規則,繼續留在兵河祖陵之中,卻沒有一個能活下去——他們當然不知道那是因爲虛影的原因。
“是,我等遵命。”包括一品五星在內,聲音都格外恭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