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禹看到奶奶手中的茶杯已經粉碎,只不過她老人家修爲精深,仍舊用武氣不聲不響的維持着茶杯的形狀,那些凡夫俗子們看不出來罷了。
洪禹覺得爺爺欠了自己老大一個人情,咬着牙從正堂退了出來。他看看父親,洪承業臉色比他還難看,揹着手怒氣衝衝走了。
洪禹心裡一陣犯嘀咕去看看大哥,洪烈也納悶:“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我們熱臉貼了個冷屁股?”
洪禹點點頭,跟大哥分開,準備躲回自己的小院。
到了自己的院子門口,忽然有一羣人衝過來,指着旁邊昨天晚上蘇三和黃千秀胡天黑地的那一片竹林,欣喜若狂道:“快來快來,這裡還有一片竹子,全都砍了,破成竹篾應該還能編幾十個籮筐,應該夠用了。”
然後十幾個人一聲歡呼衝上來,揮舞着手中的柴刀,在洪禹等人目瞪口呆之下,頃刻功夫就把那一片頗有些雅緻的竹林砍光了,然後也不和洪禹打招呼,拽着竹子呼嘯而去。
洪禹再次捏着自己的鼻子:“算了,少爺反正也不是什麼雅緻的人物,砍了就砍了吧。”
他這麼自我安慰着,多半還是看在爺爺的面子上。
進了小院,洪禹揹着手,心中當然很不痛快:“申叔、寅叔你跟我進來。”
洪申和洪寅都不想去,可是他又不能違背少爺的意思,只好硬着頭皮進了門,洪禹在屋中坐下來,鄭重問道:“申叔寅叔,你們都是從村子裡跟着爺爺一起出來的,肯定知道究竟是怎麼回事。”
洪申洪寅互相看了一眼:“少爺,這種家世,我們怎麼好說,我們雖然也姓洪,可是親戚關係已經非常遠了……”
洪禹敲着桌子:“我這是在逼你們說!”
兩老苦笑一下,還是洪申說道:“好吧,少爺你想知道我就說,大不了到時候老爺罵我一頓。”
他整理了一下思路,才說道:“少爺,其實說白了就是主旁之爭。在咱們大夏,你也知道這種大家族有傳承了幾千年的習慣,互相之間是要幫襯的,這樣才能不斷維繫一個氏族的發展。
不管這個氏族是武都城內勳貴區的真正世家,還是像以前的洪家一樣,只是小山村同一個姓的幾千口人。”
洪禹點點頭,這個他當然明白,不光是這一世,上一世的新朝實際上也是這個樣子。這種傳承了數千年的古老習俗其實是一種美德,深深植入東方文化的骨髓之中。
“可是下面的有些事情……讓我怎麼說呢?少爺,說的不夠尊敬一點,你想想一羣小山村裡的人,沒有見識沒有知識,他們能有多開明多睿智?即便是一個洪姓,也是各家各戶都想着多佔組裡的便宜,多給自己撈實惠。
這麼多年,洪家只出了老爺這麼一個驚才絕豔的人物,不是沒有原因的。而老爺不是洪家嫡親,他算是旁支之中比較近的一個,以前在村子裡的時候,老爺家裡就跟其他的親族多有齟齬,不過那都是親戚之間雞毛蒜皮的事情。老爺那一代,其實各家彼此之間還是有些攀比的。
下面的親戚就是這樣,你不想跟別人比,人家卻要拿你來比。老爺很不喜歡這樣的氛圍,所以老爺的父母故去之後,他就帶着我們出來當兵了。”
洪寅在一邊忍不住了:“申哥你說的太輕描淡寫了,很多事情你我都親身經歷過,幹嗎不告訴少爺?讓他知道那幫好親戚是多麼的知書達理?”
洪禹看向洪寅:“寅叔你來說。”
洪申想要阻攔,洪寅一瞪眼:“我不怕!大不了去老爺那裡請罪!當年那些破事,你能忍得了,我可一直憋在心裡不痛快呢!”
他一拍桌子對洪禹道:“少爺,我就跟你說幾件事情。
第一件,老爺跟我們十二三歲的時候,就是今天堂上大太爺的妻子,指着我們十幾個人說過:你們這羣沒出息的人,將來一定會餓死吧?不如以後好好跟着我兒子,還能上你們三兩飯吃。”
洪禹臉皮抽動了一下:“她的兒子就是今天堂上說話那人?”
“就是他。你看看他現在有什麼用處?可是那個時候人家就是仗着家裡乃是正房,想方設法的欺壓我們。”
他說完這個又接着道:“第二件事情,當初洪家有個秀才在縣衙裡當書吏,年紀大了,就想介紹一個洪家子弟去接替自己,那位老秀才很看好老爺,可是二太爺看上了這個名額,動用族裡的勢力,用盡了各種手段,逼得老秀才就範,只能將這個名額給了他兒子。二太爺就是今天坐在大太爺左手邊的那個老頭。”
洪禹默然不語,一邊的洪申想起來這些陳年舊事也是暗暗一嘆。
“第三件事情,老爺的父親早亡,母子二人相依爲命,這中間孤兒寡母受了多少族人的欺壓就不用說了。等到老爺的母親去世,族中卻有人暗中作梗,不準老夫人埋進洪家祖墳,說老夫人當年不是明媒正娶!開什麼玩笑,那小村子裡家家戶戶窮的叮噹響,怎麼可能三媒六聘那麼齊全?後來我們纔打聽出來,有人看上了老爺家裡唯一一塊水澆田,最後老爺沒辦法,只能把田捐給了族裡,被大太爺他們四家瓜分了。”
洪禹的手已經抓緊了椅子扶手,有些忍不住了。
洪寅繼續說道:“就是從那以後,我們才知道在村子裡活不下去了,一起出來從軍闖蕩。可是少爺,你想不到吧,等老爺發達了,回鄉省親,奇葩的事情還在發生!”
洪禹有些難以置信:“我爺爺那個時候已經執掌大軍,他們還敢作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