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羣中,一個披着黑袍的男子越衆而出,他掀開頭頂遮面的大帽,露出一副清秀的面龐,兩顆眸子深邃靜謐,猶如兩股深不見底的寒譚。
關臨瞳孔驀地一緊,旋即舒展正常,笑着說:“原來是吳先生,聽聞吳先生涉足遠行,原以爲是進行武道修煉,卻想不到早早便回來了,看來定然是有所突破了。”
吳鵬威卻長聲一笑:“不錯,此行我的確收穫頗豐,倒是解決了幾個找我麻煩的宵小之輩,想來我的迴歸定然讓不少人心頭不快吧。”說話間,他虛空一招,取出兩個生鐵面具來,眼神若有若無的在關臨面上掃過,有若刀鋒。
關臨見了那三個生鐵面具,心頭狠狠一震。
這面具不是他物,正是萬珍閣分部三大祭酒臨行之前佩帶的面具,如今面具在對方的手上,只能說明一件事,三大祭酒的獵殺行動失敗了,三人可能性命全無。
這讓關臨心頭倒吸一口涼氣。
三大祭酒可都是神侍級別的高手,尤其是催命銀笛,更是一個了不得的傢伙,連關臨自身也未必敢斷言一定是其對手,想不到卻也敗在了眼前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子手中,實在是讓他震驚。
至於自己最後的一道殺手鐗,影龍定然也失敗了,對方能夠安然回到赤天就證明最後一個保險也宣告破滅。
這個傢伙很棘手。
關臨心頭沉重,面色卻是平靜如常,爽朗一笑:“好,吳兄弟回來的話,這一次的‘賞刀大會’纔有看頭,如此說來,這一次吳兄弟準備用什麼魂器來參加比試,就是那一把赤色的魂劍麼?”
此刻,穿行古鏡之上,浮現出了一把短小精悍的短劍,刃身暗紅,深沉的讓人心悸。
赤色的光氣之中,雲煙繚繞,一頭巨大的盤繞黑蛇緩緩升騰而起,一雙眸子陰沉的猶如枯寂死海,陰冷且殘暴。
“惶蛇?八十一兇獸中排名五十一的惶蛇?他居然降服了如此實力強橫的兇獸?”
人羣之中頓時一陣嘈雜,一個個面現驚異。
八十一兇獸,因天賦異稟,幾乎實力都遠遠超出同級的武者一頭,這一頭惶蛇的實力等同於一個神侍巔峰的武者,但真正廝殺起來,就算是初級魂將也未必能夠將其擊殺,因爲兇獸大多有本命神通,這一頭惶蛇的毒霧可謂犀利無比,能夠腐人心脈乃至於氣血根本,端的是厲害無比。
關臨也是神色不定,他雙眼微微眯了起來,笑着說:“如此,這一次的魂劍是吳兄弟參加麼?”
“我?那倒不需要,這一次參加的是貓九爺,她纔是‘詭刀’商會的主事者。”吳鵬威一邊說着,一邊走到貓九爺身旁,握住了她的一隻柔荑。
貓小九微微一愣,但還是壓住心頭疑惑,沒有出聲,只是一對明眸如秋水般的眼睛裡閃過一絲疑慮。
關臨眼中也盡是失望之色,他原本寄望無雙蠍尾刀一刀斬斷了對方的魂劍,讓吳鵬威重傷,最好是能要了性命,魂器大多和使用者息息相關,魂器被毀,使用者必然遭到反噬。
如此看來,倒是心機用錯了。
“罷了,先取了這小丫頭的性命再說,回頭再收拾這個吳小子。”關臨也是個果斷狠毒的角色,當下就不再計較得失,而是開始關注於穿行古鏡之中的那一把無雙蠍尾刀。
此刀和他心意相連,完全由他控制。
“來,一會兒有些痛,你忍着,別喊出聲。”吳鵬威握着貓小九的柔荑,輕聲的說。
貓小九湊過去,附耳低聲說:“你搞什麼鬼?這劍如此短小,只怕不是那一把蠍什麼尾巴刀的對手,你成心想讓九爺送命啊?謀財害命也不是這樣一個玩法啊。”
吳鵬威就笑,“你放心好了,這劍是我專門爲你鍛造的,若是不能贏得此次大賽,日後我便賣身於你做牛做馬?”
貓小九頓時眼前一亮:“此話當真?”只是話音未落,一股蝕心的痛便從手上傳來,她念及吳鵬威的囑咐,死死的咬住下脣,硬是沒發出喊聲,只是一對靈秀的眸子卻泛上了迷濛煙霧,疼的她想哭。
“死傢伙,這麼怎麼痛?”貓小九惡狠狠的盯住吳鵬威,恨不能咬下他一口肉來。
吳鵬威此時卻鬆開手,笑着說:“你且看看你手上有了什麼。”
貓小九低頭一看,左手腕根處多了一枚赤色短劍的標記,栩栩如生,圖案之下,一條盤旋的黑蛇光影稍縱即逝。
“你,你把這魂劍給我了?”貓小九驚喜交加,能夠於手腕根處現出圖案,至少證明這魂器也是五品的品級,唯有達到了五品的魂器,才能夠和使用者心意相通,留下獸魂的本命烙印。
但同時,一旦魂器被毀,對使用者的傷害也更大,輕則重傷,重則斃命。
而在五品魂器之下,魂器受損,至多重傷。
但即便有如此大的風險,一把五品的魂器也足以讓散修武者眼紅瘋狂了,一把五品的魂器,足以讓只有精衛初級的貓小九擊殺神侍級別的武者。
這便是五品魂器的威力。
吳鵬威笑而不語,只是點了點頭,朝着穿行古鏡行了個眼色。
貓小九扭頭看去,鏡面之中,屬於自己的那一把魂劍正安靜的懸浮着,頭頂的惶蛇光影倒是不斷的遊弋,似乎在等待主人的命令。
一陣心意相通的感覺電流般掠過心田。
貓小九覺得那鏡面之中的精緻魂劍就如同自己的分身一般真實。
不遠處,紅髮的赤劍卻發出一聲輕笑:“陰風,貌似你出現情敵了。”
陰風公子陰沉着一張臉,只是冷冷一笑:“情敵?我不過是想玩玩那丫頭罷了,談何情愫?不過,竟然敢和本公子搶女人,那小子也是活膩味了,大會結束,我定然要他好看。”
赤劍卻取笑:“你不怕貓小九用這魂劍贏了比試麼?這一把魂劍非同小可。”
陰風公子卻是不屑的一笑:“沒那麼容易,萬珍閣的那一把蠍尾刀不是一般的貨色,乃是五品之中的上品,而且鍛造這魂刀的人乃是鐵匠師,這老頭五百年前就乃是鍛造匠師的巔峰技藝,這些年更顯精純,差一線就能夠突破至大師境界,他鍛造的東西不是一般的魂器能夠比擬的,這蠍尾刀肯定藏有什麼秘密的武器,無論如何,那一把短小的魂劍贏不了的。”
“萬一了?如果出現萬一了?”赤劍公子猶在爭辯。
陰風公子卻斬釘截鐵的說:“不會出現萬一的,對方的魂劍只會斷裂,到時候,我會用我新晉得到的‘陰風劍’擊潰那一把蠍尾刀,讓那丫頭一輩子銘刻我的恩情,哼,總之這一場比試之後,我定然要得到那貓小九,一切都在我陰風公子的掌控之中,不會有意外發生,那個傢伙,我會讓他很快消失的。”
他說話的語氣中有一種讓人覺得不容置疑的力量。
赤劍卻在心頭暗自一笑,“蠢貨,你還是和以前一般自大,根本就不明白那個吳鵬威的厲害,罷了,本來就是想借你的手除去這小子的,不管你和他誰勝出,真正得到好處的只會是本公子,說不得,那浩然宗的‘古籍上人’的入門弟子名額只會是我的。”
衆人都是一番叵測的心思,各有鬼胎。
就在這個時候,穿行古鏡之中的兩把魂器忽然動了。
幾乎是一瞬間,這兩把魂器同時如同閃電一般發動,雷厲神速,百分之一個吐息的時間就狠狠的交擊了一下。
這一下,光火四濺,震鳴之聲如雄鷹嘶鳴。
兩把魂器交錯而過,竟然完好如初。
“什麼?”
穿行古鏡之下的衆人都是狠狠震驚了一番,一番不可思議的神色。
關臨也是眉頭一皺,此刻穿行古鏡隔絕了他與魂器之間的力量轉換,只能夠心意相通,他沒有料到對方魂劍堅韌若斯,竟然能夠硬撼自己的無雙蠍尾刀而毫無損傷。
這近乎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
因爲這一把無雙蠍尾刀材質之中摻雜了極少量的水紋銀以及蝕鐵粉,這蝕鐵粉踱在刃口之上,猶如一抹淡淡的墨色,但卻犀利無比,能夠消融鐵礦材質的金屬,即便對方的魂劍是用紫心銅構成,也難以抵消這蝕鐵粉的腐蝕之力。
“哼,一下不成,我便用十下、百下、千下,我就不信擊不斷你的魂劍。”
關臨念頭一動,那穿行古鏡之中的無雙蠍尾刀似乎收到了訊息一般,化作一道漆黑的光流,狠狠的朝那迷毒魂劍斬擊而去。
一下、兩下、三下、四下…………三百零八下。
整整一個吐息的時間,這一把無雙蠍尾刀將速度催生到了極致,一共斬擊出三百零八下。
刀劍交擊之聲不絕於耳。
每響起一次,貓小九的秀麗的面龐就蒼白一分,到了最後一下,竟然如同紙一般的慘白,不過卻是沒有吐出血來。
吳鵬威卻覺得奇怪,好心的問:“奇怪,爲何你的面色如此蒼白,難道魂劍出問題了?”
貓小九卻瞪了他一眼,忍住掐住對方脖子的衝動,只是惡狠狠的說:“你真是站着說話不腰疼,要是我的寶貝魂劍出問題了,我還能活着站在這裡麼?我面色白,那是我擔心我的寶貝魂劍抵抗不住。”
旋即,貓小九有展顏一笑,燦爛若春花,“不過,我的小紅寶貝好樣的,居然毫髮無傷耶!”
衆人頓時側目,擡眼看去,只見穿行古鏡之中的兩把魂器早已分了開來,竟然都是毫髮無傷,鋒銳不相上下。
衆人都是一陣驚異,想不到這一把不甚起眼的暗紅魂劍竟然能夠擋住那犀利無比的蠍尾劍的大力砍伐,實在是出人意料之外,要知曉,那蠍尾刀可是於一瞬間就切斷了數十把四品以上的魂器,刀兵之鋒利可想而知。
就在此時,一直站立於關臨身後的枯瘦老頭鐵大師忽然擡前一步,橫亙於關臨之前,冷冷的望着吳鵬威。
吳鵬威與對方四目相接,心道一聲“果然來了。”
此時,不僅僅是這二人有所動作,就連那天空上方一直巍然不動,覺得索然無趣的“刀癡”獨孤楚也撓了下耳朵,自言自語的說:“嗯,終於快到好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