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可這是我需要來提醒大家的。”阮沛沛道:“父親是個一絲不苟的人,那麼,關於自己的身體,一定是比旁人更加清楚,即便是每天在身旁,照顧着的妻兒。”
她微微嘆了口氣,“這樣的父親,你卻告訴我,他到最後,因爲身體無法動彈,立了口頭遺囑。”
就好像在知識的海洋裡,同時存在着兩種東西,但在沒有人提醒的前提下,很難將它們聯繫在一起。
阮沛沛充當了這麼個提醒的角色,周圍的人自然也就順着線爬了過來。
當然,在場的那些個股東,阮沛沛不相信,他們會聯想不到。還是一羣吃人不吐骨頭的老爺子們,她還要好好表現才行。
“你父親的病情是突然惡化的,你知道什麼?當時都不在場的你,沒有資格來責備我們!”雲美菱憋紅了臉,就連語氣都無法冷靜下來,這時候,即便有着面紗在爲雲美菱做阻擋,也不能夠再遮擋住那麼多東西了。
阮沛沛點了點頭,這一點,她不可置否。
“當時我確實不在父親身邊,現在我也非常後悔。但……”阮沛沛的語氣在一瞬間變得尖銳,“難道不正是因爲,我不在身邊,纔不知道你們做了什麼嗎?!”
不僅僅是尖銳,從尖銳之中,衆人聽出更多的,是憤怒。
“你這話什麼意思,你是指我會對我的親生父親下手嗎?”阮京明憋不住怒氣,終於還是吼出了聲。
聽到這話,阮沛沛便放心了,她笑着接過身邊江叔遞過來的資料。
“你會不會對父親下手,我目前還不知道,但是,你並不是父親的親生兒子這一點,我相信,你應該早就知道了的纔是。”
阮沛沛這話來得突然,就連剛剛還十分狂熱的記者們都頓了頓,沒反應過來,她說的是什麼。
不過,顯然,機會都是留給有準備的人的,記者們像是發了瘋一般,朝着阮沛沛又展開了鋪天蓋地的“問勢”,當然,在這個時候,阮京明不會如此簡單就把這件事情忽略掉。
“阮沛沛,你最好有證據,不然……”
他兇狠的眼光,外加上氣到冒青筋的腦門,周圍人都覺得,他這是要把阮沛沛剝皮入肚的樣子。不過,關於這個問題,深究阮京明也沒有用,要看,也是看他身邊不知道什麼時候入座的雲美菱。
雲美菱倒是看得開,對於這個問題不是太在意。
“不存在的,證據怎麼可能有?”
她當時爲了進入阮家,就是靠的這個兒子!瞬間,她的眼神變得十分尖銳,卻也相對來說十分平靜。
“對啊!”
雲美菱的反應給了阮京明信心,他更加看不慣阮沛沛的做風了。“這裡這麼多媒體在場,我想你總不能空口套白狼吧?”
本來,阮沛沛確實是想要現在就把這事情公佈出來,可是看到雲美菱那麼淡定的樣子,她忽然就改了主意。
“空口套白狼?那我也要有這個本事才行。”阮沛沛冷哼一聲,卻沒有再對臺上那對母子說話,而是轉向周圍那些個“求知慾”旺盛的記者們,道:“此次我來的目的,不在阮京明的身世上,所以關於這一點……”
她拉長了語調,“暫時我還不準備繼續說下去。”
記者們頓了頓,轉眼之間變成了漏氣的皮球,好似阮沛沛就是那個手中拿着氣球在放氣的始作俑者一般,看着阮沛沛的目光都變得不開心了。
這些記者們實在是太可愛了,令阮沛沛不禁笑出了聲,就連本來能拉得更長的語調,現在都剪短了不少。
“不是我沒有證據,而是,你們應該更加明確一下,這發佈會的主要目的是什麼。”
如果她沒看錯的話,當她說出“不是沒有證據”這幾個字的時候,雲美菱整個人都小幅度地抖了一下,呵,真是有趣。
“您說的是……遺囑嗎?”
阮沛沛勾着嘴角的動作從來都沒有變過,她將手中的文件遞給面前靠得最近的這位記者,不知道是不是過於激動,她甚至能看見這記者眼中隱隱泛着的淚光。
然而,記者什麼沒見過,顯然是她多心了。
“這是我父親交予我的遺囑,當然,不像臺上兩位發佈的遺囑,只要什麼手印。”阮沛沛收起表情,看向臺上,“是有着正經簽字甚至錄像的文件,大家儘管觀看好了。”
可,到了這個時候,不知道爲什麼記者們不再一窩蜂上來搶了,而是看着她將遺囑交給的那個記者,似乎是等待他判斷真假中。
不過,就如同她說的那樣,這一份文件,是有着正經簽字的文件,不僅如此,條理也更加合理一些。
“我個人覺得,這份比雲女士發佈的那一份,更具有說服力。”
良久,小記者倒吸了一口氣,說出了這話。他說這話的時候,像是沒想過會得罪雲美菱,不過,她聽起來很是順耳就是了。
“看得出來?”
阮沛沛好聽的聲音響起,和剛剛那般咄咄逼人不同,現在的聲音聽起來,倒是略顯溫柔。
小記者似乎是剛剛上任不久,心中還滿懷着職業操守,“那當然!爲了這次發佈會我可是做了不少功夫!”
拍着胸膛那般胸有成竹的樣子,竟然是令阮沛沛放鬆不少,“說說看!”
阮沛沛的鼓勵聲自然是一方面,但是同時,周圍的同行沒有出一點聲,纔是讓小記者最驕傲的地方。
“據我的調查,阮先生生前雖然十分重財,一絲不苟,但是他卻會出席和慈善有關的席會。”他鬆了鬆手,“我本來以爲,是阮先生想要將財產全都留下,好讓自己的妻兒好過一些,但是現在看來,股份似乎給得太多了。”
阮沛沛點了點頭,看來還不算太笨。
從阮崇年還在世的時候來看,他手中握有百分之三十七的股份,是公司最高的股份持有者,所以,是公司的董事長。
要一分錢都不給慈善機構,全都給阮京明,不是沒有可能,但是,機率卻是極小的。先不論他們家除了一個阮京明之外,還有一個阮京明,就憑着阮沛沛這個,原配生下來的孩子,都沒有一點股份,是不可能的。
阮崇年一絲不苟的性格,自然導致他會面面俱到,不至於平分,但是至少人人都有。
所以,做了很多關於阮崇年這人的功課之後,小記者怎麼看,手中這份遺囑都要比大屏幕上這份遺囑要來的可信得多。
一時間局面僵持不下,阮沛沛也不着急,她乾脆坐下來,等雲美菱給這些個媒體,也給她一個“說法”。
當然,她知道,雲美菱這造假的人,是給不出什麼說法的。不過,她相信,雲美菱口胡的能力一向厲害,再說,現在也只能靠口胡了。
“我沒想到……沒想到,原來崇年離世前,想的並不是我們母子兩個,而是這個離家多年的女兒。”
雲美菱跳過解釋的一塊兒,而是直接哭訴起了自己平日裡的,“不容易”。
在坐的人基本都看得出來,這是她自己在給自己臺階下,內容遠不如之前阮沛沛說的內容勁爆,但是,記者們也只能硬着頭皮記下來,畢竟,這個時候,在阮沛沛還不是公司真正主人的時候,最好還是不要先把雲美菱得罪了爲上。
阮沛沛暗了暗眸子,也識趣地坐了下來。
這之後,到發佈會結束之前,阮沛沛並沒有再起身發過言,也沒有再做什麼奪人眼球的事情,她還是需要這場發佈會完美結束的。
……
發佈會結束之後
“媽,您怎麼就這麼讓她們走了?!”阮京明顯然是十分不滿雲美菱一言不發的狀態,此時正發着脾氣。
“我怎麼知道,阮崇年竟然還留了一手,當時他應該是沒有機會聯繫外界的。”雲美菱察覺到事情蹊蹺,但是卻絲毫無法找到,到底是哪一個環節出問題了。
雲美菱的眸子也陰沉得很,她本意是想要藉此機會獲得以後的安生,誰能想半路殺出個阮沛沛。難道是最近真的太大意了?
“媽?!”阮京明見雲美菱一言不發,便更加抑制不住自己心中的怒火了,他向來都不是忍氣吞聲的人。
“別吵,沒看見我在想事情嗎?”雲美菱不說話,並不表示不生氣,甚至,怒氣比阮京明還要旺盛。
而這個時候,在場的還有另一個人,阮京曼。
自從上次被雲美菱趕出房間之後,她便一直都在思考,父親的離開。本來一直想不通,但是在發佈會上聽了阮沛沛的發言之後,她似乎抓住了什麼。
現在,她的腦子裡完全沒有生氣的想法,反而是……覺得阮沛沛說得,再那麼幾分理。並且,阮沛沛的從容不迫,和自家的哥哥和母親現在的慌張,顯然,成爲了一個明顯並且不太好的對比。
這樣慌張的態度,很多事情就不需要解釋了。
阮京曼自從在阮氏集團裡面有了一席之地,甚至手中弄到了一些股份,尤其是在拒絕了相親之後,雲美菱便漸漸做什麼事情都不帶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