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山感覺力量訓練還真不簡單,畢竟自己之前的老套配置已經使用十八年了,早已形成了習慣。
比如,文山看到一個玻璃杯,可以很自然地拿起來,但是如果讓他使用全部的力氣去抓碎它,他的固有思維第一反應肯定是不可能,抓不碎,然後身體卻完成了這一項他自己認爲不可能的任務,這個時候,他的舊思維,他的陳舊的判斷習慣會被衝擊、被踐踏,甚至被摧毀,然後開始慢慢地重塑。
整個過程說起來簡單,但是當實際發生在文山身上的時候,那簡直就是折磨,是煉獄,那種自我否定又自我肯定的過程不是一般人能夠堅持下來的。
半天時間下來,文山就像一個剛剛開始嘗試走路的嬰兒一樣,在一點一點地熟悉自己的力量,同時刷新自己的思維方式、判斷習慣等這些軟件配置。
在這很短的一段時間中,一次又一次的嘗試力量訓練,一次又一次的認知、摧毀、再認知、再摧毀的過程,讓文山感到疲憊不堪,不只是身體上的疲憊,更是精神上,心理上的疲憊。
李夢凡告訴他訓練內容十分簡單,原來說的只是操作自身力量很簡單,卻沒說操作完之後,對自身心理產生的衝擊有多大,想要化解有多難。
這次李夢凡可是把他坑慘了。
不過,這也不能怪李夢凡,李夢凡雖然知道最終會給文山帶來心理上的衝擊,但是她自己畢竟沒有經歷過,因此並不清楚實際情況會帶來多大的傷害。
李夢凡只是根據文山跳脫的思維,樂觀的心態做了一些預估,覺得文山能夠應對衝擊帶來的傷害,所以就沒有告訴文山還有對精神,對心理的衝擊這一回事。
另外,還有一個原因,文山的膽子太小了,如果提前告訴他這些,估計他就不幹了。
綜合這兩點原因,李夢凡爲了保險起見,沒有告訴文山全部情況。
事實上確實如此,文山全部都挺過來了,只是讓文山全身心的疲憊而已。
當李夢凡清理完地面上的場地,登上飛船之後,看到了累癱在一邊的文山,頓足佇立,神情愕然,隨即愧疚,最後沉靜下來,提步走到文山身邊,語調溫軟地輕聲詢問:“你還好吧?”
文山躺在沙發上正在閉目養神,聽到李夢凡問話,沒有睜開眼睛,冷哼一聲,有氣無力地質問道:“你是不是故意的?這種情況你不應該沒有想到。”
李夢凡本就有些愧疚,被文山這麼一說,愧疚感直接達到頂峰,一張俏臉都有些不自然,即便文山沒有睜眼,李夢凡現在都有些侷促。
深吸一口氣,定了定神,直言不諱道:“沒錯,我確實知道會發生這種情況,也是故意沒有告訴你的。但是,我好像低估了你的力量,對你造成的衝擊比我預想的要嚴重。對不起,我錯了,要不你先歇一歇,等到了下午,咱們再開始進行接下來的訓練?”
文山睜開眼睛,看着她,半天時間,一言不發,李夢凡越發的緊張,怕自己真的做得過分了,讓文山很是生氣。
“那你幫我做件事,我就原諒你。”文山突然開口,語氣有些不容置疑。
“可以。”李夢凡聽到文山所說,內心竊喜,想也沒想,直接應了一聲。
文山目光一亮,立即恢復,面色不動地對李夢凡說道:“我現在很累,全身都沒有力氣了,所以,我要你幫我按摩。”
話音落定,李夢凡一怔,表情錯愕,下意識地想要開口拒絕。
文山不等李夢凡開口,直接嘭地一下倒在沙發上,胳膊隨意地耷拉下來,無力地甩動着。
文山面無表情,雙目無神,嘴巴微微張開,說道:“啊,好累啊。”
雖然說了句話,但是嘴脣完全沒有動,就好像那句話是全身的細胞一起吶喊產生的。
李夢凡看着文山要死不活的樣子,覺得確實是錯在自己,心裡愧疚,如果這個時候還要拒絕他的要求,總感覺說不過去。
但是,要自己幫他按摩,這件事好像更說不過去。
李夢凡正在左右爲難,如坐鍼氈,文山卻緩緩開口:“這樣吧,我也不會太爲難你,你就只幫我按按肩膀放鬆放鬆吧。這樣總可以了吧?”
李夢凡再也找不到拒絕的藉口了,也不好意思再拒絕了,點了點頭,穩着語調,小聲開口:“那好,你先趴好。”
文山大喜過望,差點兒蹦起來,趕緊翻了個身,將後背交給李夢凡。
李夢凡站起身,提步走到文山身邊,站住腳,盯着文山的後背,一言不發,神情有些慌亂,又有些靦腆羞澀。
文山正在趴着,看不到李夢凡的神情,等了一會兒,沒等到李夢凡的雙手,有些着急,剛要起身催促,忽然感到肩膀上傳來溫熱的觸感,立即僵住,不敢動彈。
李夢凡是第一次給別人按摩,也不知道該使用什麼力度,只能從最輕的力度開始,慢慢加力,但是也不敢加到太大直接把文山按疼了。
文山也沒有提醒李夢凡是輕了還是重了,這些都不重要,他又不是真的想要按摩一下。
文山比較清瘦,但並不是骨瘦如柴的那種,身體還是比較結實的,否則也不會通過籃球和18他們成爲朋友。
李夢凡坐在文山身體旁邊給他按摩,感覺到文山肩膀很結實,需要比較大的力氣才能按得動,幸好李夢凡的身體開發度比較高,否則按上一會兒手就酸了。
漸漸地,李夢凡自己摸索出了一套技巧,只不過文山一直不吭聲,她也沒辦法判斷手法有沒有問題,就只能這麼按着。
過了大概半個小時,即便以李夢凡的身體開發度來說,也感覺有些累了。
“可以了嗎?”李夢凡手都酸了,不得已開口問道。
文山沒說話,不知是充耳不聞還是說這是讓她繼續的意思。
李夢凡撇嘴,有些幽怨,但是也沒有停下來,繼續按着,只是爲了緩解手部痠痛的感覺,降低了力度而已。
又按了十來分鐘,李夢凡的手已經有些無力了,又問了一次,但還是沒有得到文山的回覆。
“已經這麼長時間了,還不能彌補我犯的錯嗎?”李夢凡抱怨,氣得嘴巴都鼓了起來。
文山依然不發一言。
李夢凡氣急,朝文山側向沙發裡面的臉部看去,她要看看文山是不是又在逗她,現在正在偷着樂。
但是並沒有看到文山在笑,而是發現他已經睡着了,睡得很沉,呼吸又長又重。
李夢凡皺着下巴,抿着嘴,嘆了口氣,小聲地說道:“看來是真的累了。”
李夢凡走回自己臥室,拿出一塊毯子給文山蓋上,掖好四周,確定沒問題之後,擡腳走向訓練室,開始訓練。
時間無聊地從文山身邊走過,去找下一個值得駐留的場景。
文山慢慢睜開眼睛,重新連接大腦,喚醒記憶,逐漸清醒過來。
深吸一口氣,雙手撐起上半身,轉頭四下巡視,沒見到李夢凡,文山也沒有在意,她可比自己強多了,自己遇到危險她都不會有事。
起身坐好,揉了揉脖子,晃了晃腦袋,文山感到一身輕鬆,看來李夢凡手藝還不賴啊,以後得找機會多騙兩次。
睡眼惺忪地來到廚房,給自己倒了杯水,端着來到中控臺,看了下時間,發現已經過去了四個小時。
自己可真能睡。
眼睛一撇,文山發現屏幕上顯示訓練室正在被使用,有些吃驚,隨即想到可能是李夢凡在使用。
沒去打擾李夢凡,獨自下了飛船,來到李夢凡開闢的那片地帶,其實還是森林,沒什麼區別,只是被清除了幾棵有毒的植物罷了,然後在周圍一圈設置了驅散蛇蟲等小動物的隔離障礙,能夠發射超頻聲波,讓動物感到難受,刺激動物遠離這片區域,還能夠發射一定強度的電磁脈衝,誤導動物的大腦,讓它們覺得自己聞到了很難聞的氣味,不願靠近這裡。
文山不作他想,準備開始訓練速度。
力量訓練已經差不多了,只要等着自己的心理建設完成就可以了。
聽李夢凡說怎麼訓練都可以,只要自己能夠想得到,只要是跟速度有關就行。
文山想了想,擡頭看着這片區域其中一棵樹的樹頂,站立不動,靜靜地等待着什麼。
烈日當頭,但是由於森林茂密,樹冠層密不透風,因此文山並不感到炎熱,反而很涼爽,很是溼潤。
也許有風,也許沒風,不管有沒有,都吹不進來,樹林太密。
文山就這麼佇立着,像是要化作一尊雕像,永遠地陪伴着森林,直到永遠。
終於有一刻,文山眼睛陡睜,目光銳利,緊盯着一片剛剛落出樹冠層的葉子,隨着葉子緩慢降落而飄忽不定地左右移動。
就在葉子將要落到地面上,距離地面大概還有一米左右,而文山距離葉子至少五米遠。
眼看就要來不及,文山突然發動,極速跑來,幾乎一閃而過,眨眼就到了。
葉子此時依然還在空中,只是已經被文山用食指和中指夾住了,距離地面也還有不到五十釐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