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山語氣低沉地說着自己心裡想要說出來的話，信念越發的堅定，聲音越發的有力，表情越發的嚴肅，好像完全變了個人似的。
這一刻的文山，是高大的，是雄偉的，是神聖的，是無堅不摧的，是不可抵擋的，他就像是無數道不知來自何方也不知來自何人的微小信仰一點點凝聚而成的實體一樣，充滿了威嚴卻又讓人忍不住想要接近。
文山成了那些人的領袖，那些人的希望，那些人的神。
他感覺自己擁有無窮無盡的力量，能夠擡手爲雲，覆手爲雨，甚至能夠一言定生死。
文山頓時豪氣沖天，睥睨天下，眼睛裡看到的已經不是眼前的大樹、藤蔓等植物，而是看到了整個星球，看到了這片星系，看到了整片的星空，那裡才應該是他立足的地方。
“你在找打嗎？”
文山聽到有人要打自己，瞬間清醒，剛剛俯視星空的豪氣盡失，被打回了原形。
眼前慢慢清晰，浮現出李夢凡有些怒氣的臉龐。
“什麼？打誰？”文山沒搞清楚狀況，有些懵。
李夢凡被氣笑了，“哼，你又在裝傻。你剛纔雖然是在看着我，但是那種眼神完全是目中無人的眼神，你很看不起我麼？”
李夢凡現在很生氣，現在文山對自己是越來越大膽，都已經開始目中無人了，她覺得是時候展現一下自己的脾氣、自己的鋒芒了，好讓他知道自己不是任人宰割的小綿羊，自己還是有脾氣的。
不過，讓李夢凡沒想到的是，自己現在所有的表現，在文山的眼中，都被自動地添加了濾鏡。自己的一舉一動，都被文山理解成了可愛、俏皮，原本惡狠狠的威脅瞬間變得毫無殺傷力。
“好，我錯了，我向你道歉，對不起。”文山心裡有些好笑，但是拼盡全力沒有表現在臉上，現在臉上還是一副嚴肅真誠的表情。
李夢凡看着文山如此‘真誠’地道歉，頓時氣勢全無，“算了，也不是什麼大事。”
文山失笑，還是這麼好哄，真傻，真可愛。
不對，這要是被某些壞蛋盯上了，到時候被賣了，都還在幫着人家數錢呢。
不行，絕對不行，看來只好委屈自己一直呆在她身邊保護她了。
唉，自己怎麼這麼善良呢？
這個笨蛋到現在都還沒發現我的善良嗎？
文山爲了防止李夢凡被某些壞蛋盯上，可謂是煞費苦心，卻不知道自己就是那個最壞的壞蛋。
“你剛纔是不是因爲這棵樹才發出那麼多的感慨啊？”李夢凡已經把剛纔的事情給忘了，看着眼前已經死去的大樹向文山問道。
“嗯，我也搞不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反正剛纔在那邊的時候，我就感覺到這邊有些不一樣，怎麼形容呢，”文山想了一下，又說道：“就像是無形之中有一根線在把自己往這邊拉，所以我就直接跑過來了，也沒有提前跟你說一聲。”
文山走到李夢凡身邊，別有意味地說道：“你剛纔是不是很擔心我啊？”
李夢凡沒想太多，直接說道：“你說呢，如果不是有個人終端，等你跑出去，我都不知道你往哪個方向跑了，到時候，咱們兩個能夠再遇到的可能性將會很小。林子這麼密，即便大聲呼喊都傳不出十多米，況且如果真的喊了，還不知道會把你先喊回來還是先喊過來什麼東西。”
李夢凡說了一大堆，抱怨文山太沖動了。
但是文山很開心，聽到了想聽到的答案。
李夢凡看着文山嬉皮笑臉，估計他很有可能還會再次做出這樣的事情，有些無可奈何，總不能拿根繩子把他綁着吧，那樣的話，機動能力大大降低，危險程度更高。
“聽你剛纔說的那些，雖然有些匪夷所思，但是也不是不可能。我聽隊長說過，當初第一任團長吳子言離開第八軍團的時候，身體開發度已經達到了百分之四十九，但是之後就沒再增長過。
當時有傳言稱身體開發度訓練這種方式有缺陷，永遠不可能超過百分之五十。
這一理論被很多人堅信，導致第八軍團的隊員有些動搖，所以吳子言纔會離開第八軍團，去尋找能夠突破自身的方法，不僅是爲了自己，也是爲了告訴世人身體開發度訓練沒有問題。
不過這些不是我要說的重點，我要說的是，身體開發度無限接近百分之五十的時候，自身會產生一種感應，按照隊長的說法，就是能夠感應到原始能量的強弱分佈、流動方向、覆蓋範圍等，總之就是很玄妙的感覺，吳子言就是誕生了這種感應，纔有信心能夠找到突破自身的方法的。”
李夢凡說着，有些不可思議地看着文山，就像是才第一次認識他一樣，繼續說道：“當時隊長說得十分肯定，只有身體開發度達到或者無限接近百分之五十的人才能夠誕生這種感應。但是，從你剛纔形容的內容來看，很有可能就是隊長說的那種感應。看來，隊長說錯了，身體開發度沒有達到百分之五十的人也有可能誕生那種感應，除非——”
李夢凡看着文山，上下打量了一下，說道：“除非你的身體開發度真的已經達到了百分之五十。”
文山撓了撓頭，不知道該說什麼，百分之五十是肯定沒有達到的，但是也不能就確定了自己已經誕生出了那種感應，因爲自己現在已經感受不到之前的感覺了。
根據李夢凡所說，吳子言誕生的那種感應，應該是自主可控的，但是剛纔自己的感覺反而更像是心血來潮，過一會兒就沒了。
也有可能是文山現在還不知道該怎麼控制那種感覺。
整理了一下心情，對李夢凡說道：“說這些還太早，也許我確實成功誕生出那種感應了，但是還不知道怎麼控制，所以，還是順其自然吧。”
李夢凡覺得也對，太過好高騖遠了對訓練也不是很好。
“那你還有其他的收穫嗎？比如對於接下來的感知能量，有沒有什麼想法？”
文山沉吟了一下，思索着，然後說道：“想法還沒有，只是有一些曇花一現的靈感，還不足以形成比較系統的理論，或者說觀點，需要等回去之後仔細地整理一下。”
李夢凡點頭表示理解，確實不太可能這麼短時間就想出很系統的、很有條理的觀點來。
文山需要回去整理靈感，李夢凡本就沒有興趣探索森林，所以，他們兩個開始往回走。
一路上比較安全，回到了飛船。
李夢凡去做飯了，文山坐下來開始想剛纔產生的一些靈感。
在文山和李夢凡一起深入森林的時候，他就在想一些問題。
森林是一個穩定的生態系統，有十分完備的調節機制，那麼，原始能量在其中佔據什麼定位？扮演着什麼角色？
是整個生態系統維持穩定的工具還是主導這一切的操控方？
如果原始能量只是工具，那麼，又是誰維繫了這一切？
是它讓所有的動植物都能夠看似平靜地相互生活在一起？
是它讓一些動物能夠處於食物鏈頂端，但是不允許繁衍壯大？
是它讓一些植物蘊含劇毒，卻沒有佔據一方土地，只能和其他植物一起分享陽光，共享養分？
這些都是它自己制定的規則還是說它也被規則限制？
那麼到底又是誰制定了這些看不見摸不着但卻無處不在的規則？
直到文山見到了那株死去不知多久的大樹以及包裹纏繞着它的那些藤蔓，才漸漸地有了一些頭緒。
原始能量確實只是工具，更簡單地理解，可以認爲原始能量就是這些生態系統中的貨幣，一直在生態系統中流通。
而真正維持生態系統穩定的另有其人。
所以，自己剛纔的一些疑問就可以解答了。
森林一直在爲身處其中的所有動植物提供原始能量來維持穩定，但是，逐漸有動植物發現自己辛辛苦苦地收集原始能量有些不足以支持自己越來越大的胃口，所以，投機取巧者開始出現，它們盯上了那些勤勤懇懇、吃苦耐勞的老實人，霸道地從它們那裡掠奪原始能量。
很快，它們發現，這種方式不僅獲得原始能量的速度更快，而且更多，於是，開始大肆搶奪。
漸漸地，它們開始壯大，開始擴張，也有了更大的野心，想要成爲真正至高無上的統治者。
於是，它們更加瘋狂，更加無底線地掠奪弱者。
而那些被奪去了原始能量的弱者則失去了生存的根本。
逐漸地，原始能量的收集者已經不見了蹤影，只剩下了一羣又一羣的掠奪者開始相互掠奪能量。
然而，冥冥之中，有一雙充滿了智慧的眼睛，一直在觀看着這一切，她允許競爭，也讚賞合作，甚至對於掠奪殺戮都毫不在意，但是，她也有底線，那就是平衡。
兩方競爭，即便一方已經是殘兵敗將，已經只剩一兵一卒，只要沒有全部滅亡，那就依然處於平衡。
但是，如果另一方一定要趕盡殺絕，滅亡對方，那麼，平衡將會被打破，這是那雙充滿了智慧的眼睛的擁有者所不允許的。
平衡必須存在，因此，破壞者必須接受懲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