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信一手握住方向盤,一手點開接聽鍵,車窗外黑暗的景物和橙色的路燈在飛的向後退去。
隨着他的動作,助力氣急敗壞的聲音從手機裡傳來。
“你在哪裡?!竟然又來失蹤這一套!你難道不知道今晚這個飯局的重要性嗎?!你知不知道我整個晚上陪酒陪笑,弄得臉都變形了......”
向信在手機接通的那一瞬間,就早有所料一般和手機隔得遠遠地,直到對面的一通吼叫告一段落,他才慢慢悠悠的重新放到自己耳邊,道:“現在在回家的路上。”
對面的人噎了一下,然後爆發出更大的吼聲:“路上!你竟然這個點回家!對方是投資人!投資人!你的電影能不能拍成還看對方,就算你性子高傲,不屑和他們客套攀交情,但好歹也要做個樣子,這樣由着性子的胡來,得罪的是一大票!1”
嘖,相對於對面的河東獅吼,向信卻是滿不在乎的說道:“得罪就得罪吧,大不了換個投資人好了。”
助力幾乎要氣笑了,“你以爲投資人是路邊的大白菜嗎?兩塊錢一把的論斤稱的?”
向信轉動方向盤,熟練的打了個彎,路旁照進來的路燈在他英俊而又過於年輕的臉上投下零零星星的光影。
聽着手機中不斷傳來的絮絮叨叨,他笑眯眯的說道:“我覺得你越來越有往老媽子發展的趨勢了,在這樣下去你還嫁的出去嗎?!先說好,我可不負責娶你的。”
“滾蛋!像你這樣的龜毛性子,就是全世界的男人死光了,我也不會嫁你!你放一百二十個心好了!”
向信嗤笑,車子一個拐彎,迅速滑進自己所住的別墅羣。
而就在這個時候,忽然汽車的照明燈中,一道黑影從天而降,他一下子踩下剎車,黑夜中發出一聲刺耳的聲響。
他緊緊的握着方向盤,心臟撲通撲通劇烈的跳動着,手機中女人的聲音不斷地響起。
汗溼的手拿起剛剛被他情急之間拋到一邊的手機。
“喂喂喂!出什麼事了?你還在嗎?到底出什麼事了?!”
向信能夠清楚的聽到對方已經跑起來的喘息聲。
他握着車門把手,一邊鎮定的說道:“我沒事,只是出了一點小問題,我待會兒再跟你說。”然後也不顧女助理擔憂的聲音,一下子掛了電話,一邊稍稍用力,推開了車門。
深夜裡的風帶着點涼意,將向信的頭髮吹得有些凌亂,周圍樹木茂盛,安靜的沒有一點聲音。
年輕的男人藉着車燈四下檢查,車前空蕩蕩的,沒有發現任何痕跡,難道是自己眼花了?
向信擰眉,甚至連車底下都看過了,四下平靜的詭異。
呵呵!低低沉沉的笑聲傳來,向信一下子擡起頭,那樣迅速的動作,幾乎讓人擔心他會把自己的脖子給扭斷,而他自己顯然是注意不到這些的,因爲他整個人都驚呆了。
黑色的汽車車頂上,正施施然的站着一個男人,暮氣沉沉的白髮,寬袍廣袖的黑衣,男人的臉因爲光線的緣故,讓人看不清他具體長什麼樣,但那雙一直俯視着他的眼睛,卻給向信帶來了一種難以言說的壓迫力。
向信幾乎是下意識的後退一步,白髮的男人在他驚駭的目光中一步一步的走了下來。
真的是走的,不是跳下來,也不是飛下來,就像空氣中有一層層看不見的階梯一樣,讓男人一步一步的踏了下來。
如此詭異的畫面,換了膽子稍小一點的人都要大喊一聲“鬼啊!”然後拔腿就跑了,而向信雖然比正常人還要強上了那麼一點,但也不可能還保持冷靜的。
他緊緊地咬住牙關,後背冷汗直冒,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腦中不斷的閃過神仙、妖怪、吸血鬼、蝙蝠俠、蜘蛛俠等等等等,直到對方字正圓腔的普通話響起來的時候,他才瞬間刪掉後面的幾個猜想。
“你的名字?”低沉悅耳的聲音在夜中顯得格外的清晰。
向信指尖發顫,“你是誰?!”
神秘的男人微微挑起眉毛,大袖一揮,手掌慢條斯理的覆上車身,並不見他如何動作,向信只看到等對方的手再移開時,他那輛價值百萬的車子上已經清清楚楚的印出了一個手掌印。
“名字?”男人的聲音更輕更柔,就像春天開出來的第一朵花,早上呼吸到的第一口空氣,晚上在耳邊唱着的安眠曲。
向信倒吸一口冷氣,幾乎沒有任何猶豫的說道:“向信!我叫向信!”
男人微微一笑,魅力十足,“那麼這位向公子,”他稍稍拱手,作揖道:“可否告訴在下,此乃何處?是何朝代呢?”
顏景白雙手交握放在腹部,整個人安安靜靜的躺在牀上,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一眨不眨的看着天花板上吊着的水晶燈,柔暖的燈光照射而下,將不大的臥室照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臥室的佈置大方而又簡潔,是他當年獨自一人親手佈置出來的。
室內的窗戶似乎是開着的,深夜吹來的涼風輕輕撩起淡藍色的窗簾。
顏景白似乎是異常僵硬的坐起了身子,然後一眼就看到了對面貼在牆上的等身海報。
海報上的青年髮絲有些凌亂,白色的襯衫被解開了兩個鈕釦,露出白皙性感的鎖骨,還有微微勾起的脣角,深邃而又電力十足的眼睛,拿出去保證有十成十的女孩要失聲尖叫了。
顏景白目光定定的看着那張海報,足足有三分鐘,他都沒有回過神來。
他當然不是被海報上的青年迷住了,再自戀的人也不可能看自己看的回不過神,他們除了一個長髮,一個短髮,一個深沉內斂,一個俊朗風、、流之外,沒有任何的不同,多的只是歲月經歷堆砌出來的沉穩氣質而已。
他想了想,又想了想,終於從已經陳舊的記憶中翻出了關於這張海報的痕跡,好像剛搬家那會兒嫌臥室太單調了一點,就把一張自己的海報貼牆上做了裝飾,反正那時候他孤身一人的也沒什麼朋友,不會被人進到自己的臥室看到牆上的海報,從而笑話他自戀。
與海報上的人對視一會兒,顏景白忽然跳下牀,連鞋都沒有穿,直接奔進記憶中的浴室。
鏡子很明亮,很清晰,他已經很多年沒有這樣清楚的看到過自己的容貌了,就連左臉貼近耳邊的地方,因爲睡覺而捂出來的紅印子都看的清清楚楚。
這張臉很熟悉,卻又有那麼一些細微的不對勁。
頭髮太短了些,眉毛太淡,連身上的肌肉似乎都沒有以前那般硬實,那種差距很細微,小得將現在的他和以前的那個他放在一起恐怕都不會有人看出不同在哪裡,但因爲他是本人,只有他才能感覺到那種微弱的不同。
他回來了嗎?
顏景白的目光深沉難測。
顏景白幾乎將整個房間翻了個遍,桌上的檯曆,客廳的時鐘,還有書房的電腦和手機,能顯示時間的東西都被他翻出來看了,直到最後他終於不得不承認,自己真的回來了,回到20**年的四月九日,這一年他二十七歲,正是他沉寂的時候。
二十五到二十八歲是他事業陷入最低谷的時候,這三年他幾乎被人遺忘,而一個演員被人遺忘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別說三年了,就是三個月退出所有人的視線,都是一個極大的打擊,很可能就再也爬不起來了。
但顏景白的運氣無疑的很好的,他退出三年後,出演了《絕色疆城》裡面的莫二少,這個角色在當時風靡一時,爲他帶來了衆多粉絲,也給他的演藝生涯一個巨大的轉折。
等他紅的發紫的時候,很多雜誌報刊用一種恭維的語氣刊登過在他沉寂的這三年內發生的事情,比如說,他勤奮刻苦,體悟人生,再次出現在大衆眼前時,便如飛龍一般直衝九霄;再比如說,他一個人拎着行禮,遊遍各國,看盡世間百態,才頓悟出那種演什麼是什麼的神奇演技。
幸好這裡是現實世界,不然的話什麼掉入懸崖,獲得演技秘籍,得遇神秘老人什麼的,那些八卦媒體肯定也要編的出來。
當年的顏景白對那些報紙雜誌上的記載都是嗤之以鼻的,他不過就是在家裡宅了三年而已,每天吃了睡睡了吃,偶爾出去遛個彎,那三年是他最墮落的三年,從一代男神變成宅在家裡的屌絲,如果被他的那些粉絲知道的話......默默捂臉~
那三年的事情,他一直都是守口如瓶,誰來問都不答的,實在是一點都不高大上,而讓他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的是,兜兜轉轉的過了大半生之後,他竟然又回到了這個時候。
天已經亮了,他靜靜的坐在窗邊的搖椅上,從他的角度可以清楚的看見東方慢慢升起的金黃色暖光。
他的思緒有些亂,一會兒想起已經記憶模糊的前世,一會兒想起做皇帝不斷收拾爛攤子的那些年,而最終定格在腦子裡的是和石之軒一起定居在大唐的那幾十年的平靜生活。
那樣的日子雖然平淡,沒有在現代時的風光無限,千萬人喜歡,也沒有當皇帝時的驚心動魄,生殺予奪,卻是他最喜歡的。
他已經老了,習慣了和喜歡之人平平淡淡的生活,受不了刺激的。
時間慢慢流逝,照在身上的陽光漸漸帶上熱意,讓他後背冒出汗珠,顏景白揉着眉心嘆了口氣,說不難受是假的,回到現代是他很久以前的執念,卻不是現在的,也不知道以後還能不能見到那人。
就在他想着石之軒現在在做什麼的時候,忽然響起的門鈴聲打斷了他的思緒。
顏景白皺了皺眉,起身去開門。
一身米色休閒裝,腦後紮了個馬尾,笑容明豔大方的女人站在門口,對着他上下一番大量,道:“你怎麼還穿着睡衣啊,去換衣服,時間來不及了!”說着便把他往屋裡推,順便她自己也跟着進來了。
顏景白順着她的力道往裡走,他其實很想問一聲你誰啊,可對方熟練的態度,讓他嚥下了到口的話,他從來都不是個隨隨便便的人,看似溫和實則疏離,和所有人都保持着一定的距離,所以能夠隨意進他屋子,又表現的和他很親密的人,肯定是他以前的熟人了,只是到底是誰呢?
顏景白一直到進臥室換衣服的時候,都在想這個問題,然後在打開房門再次見到那個明豔豔的笑容的時候,終於從某個塵封的角落挖出了對方的身份。
那啥啥,那不是程曉霜嗎?他年輕時候的暗戀對象啊啊!!
我墮落了捂臉,整天睡了吃吃了睡所以才拖到現在,那啥蛤蛤蛤~抱住你萌狂舔~
遲來的中秋樂=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