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顏景白被人推攮着走出來的時候,院中有了片刻的寂靜,連針掉到地上恐怕都能聽到聲音的寂靜。
每個人臉上從瞬間的驚豔,到不可思議,再到回過神之後的些微尷尬。
荊天明撓了撓腦袋,低聲嘟囔道:“沒想到狗皇帝長得還挺好看的......”
可不是嗎?顏景白如今一身火紅裙裾,錦緞一般的黑髮用一支木釵斜斜的綰着,襯着那張過於秀氣的面容,真正是說不出的溫婉動人。
可惜那臉上鐵青的顏色破壞了那份美感,顏景白看着張良,幾乎是咬牙切齒的說道:“今日之恥,寡人永不敢忘!”
張良微微拱手,笑得雲淡風輕。
然後,他轉身吩咐啓程。
一行人兵分四路分別往東南西北四個方向而去,而與顏景白一路的則是荊天明,項少羽,張良,和蓋聶師兄弟二人。
晃晃悠悠的簡陋馬車中,顏景白布衣荊釵,雖做女子打扮,但眉宇間的威嚴氣度不減。
他望着一旁閉目養神的張良,冷聲道:“張良張子房,寡人聽說過你。”
漢初三傑之一,輔佐劉邦奪取天下的人,他自然是不會忘記。
張良睜眼,淡笑道:“區區名姓竟然傳到陛下耳中,草民惶恐。”說是惶恐,卻一點惶恐的意思都沒有,數不盡的優雅風流,從容不迫。
顏景白冷靜道:“韓國張氏一族名聲顯赫,你的父親、祖父都是韓國丞相,而你少時便聰敏慧黠,才名遠揚,若韓國沒有滅亡,你定會繼承你父親的位置,成爲新一任的丞相。”
張良靜靜的聽着,而後淡淡道:“陛下想說什麼呢?”
顏景白忽然傾身,慢慢的靠近他的身邊,輕聲道:“你痛恨秦國,仇視朕,爲的到底是家國被滅,還是因爲原本加諸在自己身上的榮華富貴一夕間化爲泡影?!”
車廂內安靜的嚇人。
半響,張良才嘆道:“秦王嬴政,果然名不虛傳,你很可怕!”
便是以他這麼堅定的心境,也差點迷失在他的話語中,以爲自己內心深處,當真有這樣陰暗的一種心態。
世人都道,流沙赤練的火魅術能夠迷惑人心,讓人沉淪,但這位主宰天下的帝王,他的言語卻比火魅術更加的蠱惑人心。
顏景白直起背脊,重新坐了回去,雙手慵慵懶懶的撐在車窗上,“劍聖蓋聶,你爲的又是什麼?朕自問從未薄待過你,信任你重用你,可你非但叛離大秦,更是與一幫逆賊合謀將朕擒於此,重情重義的劍聖蓋聶,你可還能問心無愧?!”
騎馬走在馬車邊的蓋聶慢慢摸着劍柄,他的眼角餘光掃過一旁的衛莊,沉默無言
。
“哼!你這個壞蛋皇帝!”
荊天明風一般的捲了進來,指着他的鼻子罵道:“不許你說大叔壞話!大叔這個叫、這個叫棄暗投明,對!就是棄暗投明懂嗎?!”
顏景白已經很久沒被人這麼無禮的對待過了,他沒有說話,冰冰冷冷的目光從少年的臉上慢慢掃過,然後落在他的腰間。
那把墨家至寶——非攻,在顏景白被擄之後,又重新落回荊天明手中。
身爲主角的荊天明,雖然他的智商不怎麼樣,但他的直覺卻絕對比猛獸還厲害,在顏景白的視線落在他腰間的那一刻,他一下子就護住了非攻,用一種防備的語氣說道:“你要做什麼?非攻是我的!”
顏景白靜靜的看着他,直將他看的渾身汗毛都豎起來了,才手一指,說道:“這是我家王后送給寡人的定情信物。”
“咳咳咳!”
便是張良這般天塌下來也面不改色的人,也不禁被這句話炸的嗆咳出聲,車外的衛莊更是身子一歪,差點丟臉的掉下馬來。
皇帝的家事不是家事,當年嬴政娶了個男王后的事情可是鬧得沸沸揚揚,就連現在都是個被人時不時的提上一提的熱門話題。
可是聽人八卦是一回事,親耳聽到當事人這麼毫無芥蒂的說出來又是另一回事了。
而這幾人知道的又比尋常百姓多了一點。
荊天明狠狠地抓了抓自己的頭髮,無比糾結的說道:“當初那位忽然出現在墨家機關城的白頭髮男人,真的是你的王后?!”
顏景白沒有一點要回答的意思,而荊天明顯然也不是一定要他的回答,他自言自語的說道:“這怎麼可能,雖然不想承認,但那個人那麼強大......”是他見過的最強大的人,連儒家荀子都比不過,怎麼可能會和男人成親,就算對象是皇帝也還是匪夷所思啊。
車輪滾滾,時間在荊天明糾結的眉眼,和時不時的偷窺中漸漸流逝。
直到項少羽的一聲高喝:“前面有個茶寮,天氣炎熱,我們是否前去休息一下。”這纔打破了有些古怪的氣氛。
路旁的茶寮很簡陋,只用幾塊木板搭了一個屋頂,幾張缺胳膊少腿的桌椅簡簡單單的擺放着,一塊破舊的幡布在風中輕輕搖擺。
茶寮雖然簡陋,但生意卻還好,主要是因爲這裡是條主幹道,南來北往停在這裡歇腳的人還是不少的,但也因爲這裡過於簡陋,大多數的客人都只能端着水,找一塊樹蔭坐下,不是誰都能坐上茶寮中那幾張破舊的桌椅的。
但張良他們這一行人卻不同,雖然穿着也不是什麼大富大貴的樣子,但那一身不同於市井小民的氣質就讓人另眼相看,更何況如衛莊蓋聶他們都還是拿着劍的,只一眼就讓人心底發憷了
。
所以,他們來的時候雖然已經沒有座位了,但還是有人自動自發的給他們空了一張桌子出來,這年頭出門在外,最不能得罪的就是拿兵器的,而茶寮老闆也悄悄地鬆了口氣。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顏景白一身女裝着實奪人眼球,他們雖然礙於身份不敢真的做什麼,但時不時的瞄上一兩眼誰也不會說什麼的不是?!
若在平時,顏景白是被人看慣了的,自然不會有任何感覺,但偏偏是現在,偏偏是在他穿了一身女裝的時候,那些人的目光並不含任何惡意,也不猥瑣,只有讚歎和恰到好處的驚豔,這讓顏景白本就不太好看的臉徹底黑了下來。
他不好過了,別人也別想好過,於是,搶了他定情信物的荊天明首當其衝!
當碗裡的茶水再次被潑到地上的時候,荊天明終於有些明白對方是在故意找茬了,他跳腳道:“冷的不喝,燙的不喝,沒有茶葉的不喝,茶葉不好的也不喝,你是故意的嗎?”
顏景白淡定道:“朕的皇帝,朕的吃穿用度是天下間最好的,這些東西......”他輕輕一掃,眼中盡是輕蔑。
荊天明很想敲上去的,但礙於對方的身份又有些膽怯,倒是項少羽冷哼一聲,道:“狗皇帝,正是因爲有你這樣的人,天底下受苦的人才那麼多!”
顏景白的目光慢慢的落在他身上,而後道:“項少羽,楚國項燕的孫子?”
“是!”項少羽雙拳緊握。
“你身上有殺氣,你是真的想殺朕!”顏景白淡淡道:“你爲楚國,爲你項家想要報仇,倒也是人之常情,但別打着天下百姓的幌子,朕聽着噁心!”
“你!”項少羽怒極,剛想拍桌而起,就被張良按住了。
沉靜漆黑的眼睛靜靜的望着顏景白,張良道:“暴秦無德,征戰天下,挑起戰亂,讓天下蒼生民不聊生,流離失所,讓六國遺民國破家亡,妻離子散,無論是你,還是你的帝國,人人得而誅之!”
“六國遺民?!”顏景白冷笑:“六國遺民只是你們這些不甘富貴被奪,權勢不復的上層貴族而已,其餘人等皆是我大秦子民!”
說着,他忽然站了起來,在幾人戒備的目光中,拱手,朝着茶寮周圍歇腳的客人提高了聲音說道:“諸位大哥好啊,這大熱的天氣還出門在外,真是辛苦了。”
這聲音......周圍的人先是一愣,而後紛紛感慨,果然是人無完人,這麼漂亮的一位夫人,嗓音卻有些暇癖,雖然也很清亮沒錯,但終究是少了一些女兒家的柔媚。
顏景白衣着不差,氣質又好,說的又親切,那些歇腳的人只愣了一會兒,便紛紛答話了。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家裡六口人六張嘴,都要吃飯啊
!”
“從邯鄲,到咸陽,走這一趟能淨賺二百錢呢!”
“雖然辛苦了些,但還是比較划算的,至少比以前好多了,現在山匪少了,各城的稅收也降下來了,一趟下來還能攢一點小錢,嘖!棺材本算是到手了。”
“聽說今年的稅收還會再降,我們里長說,朝廷的那個公輸家,公輸家知道不,就是發明了水車的那個,他們又發明了一種叫藕犁的東西,耕起地來比往年更快更省力。”
“我也聽說過。”另一人插嘴道:“聽說朝廷會在一些地方免費發送,還借牛給你使,說是叫實驗,這要是能實驗到我們那兒該多好。”
“切,這種好事誰不想啊!”
他們說得興起,就連茶寮老闆也忍不住出口說道:“這些年確實太平不少,如果是在幾年前,我哪敢在這裡擺攤開茶鋪。”
顏景白微微眯起眼睛,環顧身邊幾人一眼,壓低了聲音道:“韓王安膽小懦弱,有韓非而不用,燕王喜爲了王位能下手殺自己的兒子,何況治下百姓!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你們所在意的那些國家真的有復起的必要?!”
“所以,別拿天下蒼生說事!因爲他們在意的從來就不是這些!”
作者有話要說:新文文案出來了,本來兒子總是在黑化以十一票遙遙領先的,但是因爲蠢作者點了添加文章,而不是全文存稿,所以只能刪掉重來,但是一開始用的那個“兒子總是在黑化”就不能用了,只能用這個捂臉~
爲了這個文案從昨晚一直弄到下午,一遍又一遍的填了沒十遍也有八遍了,你們怎麼可以不收藏╭(╯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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坑爹有趣嗎?不要太贊。
如果有個人,他抹殺你的父親的存在,充當了這個角色,不不,他不是你後爹,只是用了你父親的皮囊然後抹殺了你的父親存在,你衝他孺慕的時候覺得怎麼樣?
陸崇明是個元帥,上得了戰場下得了廚房,開得了飛艇打得過流氓,是全帝國人民心中的偶像,妥妥的一代男神,而這位全能型人才唯一不會做的就是養兒子。
在七歲的兒子第n次因爲反社會罪被請去喝茶的時候,他終於坐不住了,爲了留住兒子的撫養權,他毅然決然的踏上了一條不歸路!!
“抱歉,元帥閣下,您這次的兒子又黑化了,測試成績依舊不及格!”
陸崇明抓狂,想要養個根正紅苗的好兒子怎麼就這麼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