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秋給他妹妹寫信向來言簡意賅,主要是描述了三年一輪的工農兵大學生的心理變化。
眼看着就快要畢業了,牛鬼蛇神的招數通通使了出來,只爲了定向分配時能不去工廠、而是擠進機關。
夏秋給夏天和小毛寫信,無非就是感嘆這人啊,都咋的啦?真是鳥爲食亡,人爲前途也不要命了。中心思想就是他也被這種氣氛渲染得有些茫然,夏天回信勸導道:
“哥,誰迷茫你也不應該。你就悶聲好好學習等着就成。我已經試探了葉伯煊的意思,你也別勸我什麼影響不好啥的,還有幾個月的時間,你耐心等待,我生完孩子回了京都就讓他抓緊時間去辦,你說再多也擋不住我一定會扯着葉家給你安排好工作。過了這一村,可就沒店鋪了。”
最後一句話說得很含糊!
只有夏天心裡清楚,這次要是不要臉,以後想不要臉給哥哥安排好工作都難上加難了。
工農兵大學生會因爲恢復高考而不受重視。這個節骨眼,必須先佔個好坑,否則他哥這大學算是白唸了,就得去工廠當技工的幹活!一個學法律的大學生去工廠,那不是開玩笑嘛!
……
前天做了一天的飯菜,夏天作爲主人加主廚,胳膊累《無〈錯《小說 得都擡不起來,收到的幾封信,夏秋的回信壓到了最後,昨天才算寫完遞給葉伯煊寄了出去。
請客當天晚上,作爲東道主的葉伯煊。那是真拿出了過年時的做派,有人敬酒他就幹,“一口一缸子”,這是夏天送給葉伯煊的新外號。
酒醉後的葉伯煊,走路都不走直線了,被屈磊扶着還知道提醒呢:“我去書房那屋睡覺。”舌?頭都有點兒大了,他怕自己打呼嚕。
收拾房間等瑣碎的事兒,還是葉伯亭嘟嘟囔囔的,又上樓現取了一趟她的消毒壺和酒精棉球,幫着夏天整理的。累得葉大小姐離開時傲嬌地對夏天說道:“等我下次休假回來。記得給我做點兒好吃的。”
屈磊喝的也不少,都忘記夏天這個嫂子送他們出去還沒關門呢,剛爬樓梯就要摟葉伯亭,葉伯亭羞紅了一張臉。沒把握好力氣。一拳過去。屈磊倒地。
夏天趕緊裝隱形人,迅速關好房門。
大家都喝多了,就是政委怎麼回宿舍的問題。都得去外面找了一個站崗的小戰士扶着翟遠方纔解決的。
這些人也不知道是酒好的事兒還是菜碼很足,沒什麼敬酒詞,端缸子就喝。
後面陸續也來了幾名家屬和夏天說話,之後也顧不上幫夏天了,都半扶着自家的爺們陸陸續續地離開。
可想而知,散席後,客廳有多糟糕。
飯碗就弄碎了兩個,沙發上的瓜子皮,滿屋子煙味兒,地面上全是大腳印。
屈磊始終強挺着別倒下,幫夏天搬桌子,挨個兒人家敲門還桌子椅子,等他回來了,一屁?股坐在沙發上,一聲不吭,斜躺在沙發上就睡着了。
最讓葉伯亭惱火的是,葉伯亭怎麼喊屈磊,屈磊都不清醒、不回話,葉伯亭臨走時踢了踢屈磊的腿,低聲道:“你娘來了!”屈磊“嗯”一聲,馬上醒了。
屈磊看着葉伯亭怒視的杏仁眼,他一肚子委屈,他不是想他娘了,他是後怕那段日子,心裡有陰影而已。
葉伯亭負責客廳,夏天負責廚房飯碗,擼胳膊挽袖子地刷洗,夏天覺得沒人幫她,她都得刷到天亮了。用洗衣盆裝着的飯碗和盤子,夏天欲哭無淚,甚是疲憊。
夏天偶爾去客廳監督葉大小姐幹活,看一次長嘆一次,這位真是慢工出細活,那架勢就跟甩開膀子使勁收拾能被嚇着似的。還是趙玉鳳給馬大山安排明白了,又到夏天這屋來幫忙,三個女人才算收拾個差不多。
所以說,夏天前天累着了,這都隔了一天,還是沒歇過乏來。怎麼睡,覺都像是睡不夠似的。她就覺得渾身疼,葉伯煊擡着笑臉哄着夏天,給按摩給捶背的,夏天倒是沒埋怨葉伯煊喝多了忘記她這個孕婦了。
正常,請客吃飯之前,就能想到的事兒。她只是沒精力哄葉伯煊玩,葉伯煊最近這一段時間都是隻要一挨着夏天,他就渾身僵硬,該硬不該硬的,他都硬,真是個硬漢……
今天夏天又是早早的就躺在牀上睡覺了,葉伯煊斜靠在牀頭邊兒正在看書,夏天正睡得香呢,就聽見“哐當”一聲。
“哎呦!嚇死我了!”一個人正在睡覺做美夢,還經歷過地震那種可怕的事件後,夏天現在最怕的就是半夜出動靜,嚇得她眼睛還沒睜開呢,就捂着心臟的地方,大口大口地深呼吸。
“沒事兒沒事兒!是隔壁,別怕。”葉伯煊趕緊湊到夏天跟前兒,用脣親着夏天的額頭安撫着,大手也一下又一下的順着夏天的長髮。
“我腿抽筋了。”抽筋的那種疼,讓夏天的小臉瞬間扭曲。她佝僂着身子,肚子特別大,又無法彎腰,在被窩裡擰起了麻花,可還不敢動作太大,怕閃到腰。也就是一分鐘的時間,夏天的額頭和後背一層汗,疼的。
葉伯煊擰眉爬了起來,幾個大步就去了衛生間,拿着毛巾接熱水,給夏天熱敷上揉了起來。夏天眼淚巴嚓的,這不是她想哭,是生理反應。
“生個孩子真不易啊!這罪糟的。”這是葉伯煊說的話。可說這些也沒用啊,要麼當初就不要,懷上了就得堅持。想盡辦法的緩解也沒用,這罪,他又不能替夏天受。要是他能生孩子,他真不麻煩夏天。
這次隔壁的哭嚎聲要比往常更大,夏天在這面抽着筋掉着淚,劉行天家的孩子也哭,張曼玲也哭,並且娘倆都是放聲大哭。
劉行天慌慌張張地穿着個背心,三九寒天的就出了自家門。先是敲了兩下葉伯煊家的門又停頓了,轉身就砸馬大山家的門。
“大山,叫你媳婦來一趟吧。幫幫忙。”
“咋的啦?咋的啦?”馬大山急三火四地問道。
劉行天的臉色一會兒紅一會兒白地轉換着:“女人家的事兒,麻煩弟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