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聶小惠這樣說,王子浩就不好插手了,只能搖搖頭,準備落座。
“咳咳,讓,讓他來。”不過聶老卻一邊上氣不接下氣地咳嗽着,一邊指了指王子浩。
“爸!他還只是個高中生,萬一沒個輕重……”聶小惠不禁有些着急道。
因爲王子浩跟聶老談的事情涉及到聶老封塵多年的私事,所以房間裡只有王子浩和她,並沒有護理人員陪同,至於唐睿遠陪着一起回去後,就沒再一起來。
既然他跟啓開得勝涼茶的配方沒關係,自然不好再隨便出入這棟四合院。
但聶老依舊只是上氣不接下氣地指着王子浩。
聶小惠知道父親的脾氣,不敢違背,只好表情嚴肅地交代道:“你注意一點,千萬別沒輕沒重的。”
王子浩皺了下眉頭,微微有些不滿地道:“我懂醫術,我知道該怎麼做。”
開玩笑,若不是聶老是他敬重的老革命家,聶小惠這態度,他還不見得肯出手呢!
聶小惠什麼人?不說出身豪門,她現在坐的職位,很多人都是隻有仰望的份,又何曾被一個高中生這般皺着眉頭反駁過,臉上不由得露出了一絲慍怒之色,很想發作,但見她父親瞪她,最終還是無奈地讓開,目光則是嚴厲地看了王子浩一眼。
身爲修道之人,探索的乃是長生不死之道,是飛天遁地,排山倒海之道,王子浩表面看似親和,像個鄰家大男孩,但骨子裡他卻有着修道者的傲氣,又豈會被聶小惠這一眼給嚇倒?不僅沒被嚇到,反倒淡淡地回了聶小惠一眼,差點沒把聶小惠給氣得吐血。
這年頭,也只有眼前這位年輕人敢這麼不把她放在眼裡。
走到老人的身後,王子浩也不輕拍老人的後背,而是在他頸椎的定喘穴輕輕揉了揉,另外一隻手則放在胸骨窩央的天突穴同時輕揉。
見王子浩把手放在老人的頸椎和胸骨窩,聶小惠臉色一下子大變,馬上厲聲喝道:“你要做什麼?”
“應該是問你要做什麼?大呼小叫的,爲父難道沒教過你待客之道嗎?”回答聶小惠的不是王子浩,而是聶老生氣的聲音。
中氣十足,一點都不像是剛剛連氣都喘不過來的老人。
“爸,您沒事了?”聶小惠見狀不由得瞪大了眼睛,連她父親訓斥她不懂待客之道也都忘了。
“有這位小兄弟出手,我能有什麼事情!還不向他道歉!”聶老沉着臉說道。
聶小惠這才意識到父親生氣了,一下子露出了一絲誠惶誠恐的表情。
人生是這樣,當她得到了某些東西時,有時候必然會失去某些東西。在尋常百姓家,父親訓斥子女是很正常的事情,甚至有時候會給人溫馨的感覺,因爲那樣纔像是個家庭。但在聶家這等政界豪門,聶老訓斥往往賦予了另外一層意義,讓聶小惠等做子女的,從小不敢以普通人家子女的眼光來看待父親的訓斥。
哪怕老人家早已經退休在家,這種情況也沒有多少改變。
見聶老一怒,都已經四十歲出頭的聶小惠便這般惶恐,王子浩倒是有些過意不去,急忙道:“聶爺爺,您別生氣,聶阿姨也是沒想到我這麼年輕就懂醫術,而且事先我也沒說明要按揉定喘穴和天突穴。”
“哼!”聶老聞言臉色這才稍微轉緩,瞪了女兒一眼,然後面露慈祥微笑地看着王子浩,再次舊話重提道:“你這涼茶配方究竟是誰傳給你的?”
“是先師!”王子浩回道,目中閃過一絲感傷。
皇甫謐是涼茶創始人,只是很多配方都失傳了,這啓開得勝涼茶配方倒是傳了下來,欒平當時還傳給了王子浩。王子浩想到要做涼茶生意時,翻看了腦子裡的幾種留下來的涼茶配方,最終還是選擇了啓開得勝涼茶。
“對不起,讓你想起了傷心事,不過恕我還要問你一下,你可曾聽你師父提起過你師祖的事情?”聶老聞言目中閃過一絲失望抱歉之色,但還是開口追問道。
在聶老看來,他的恩人比他大至少三十來歲,若現在還健在都已經是一百多歲數了,王子浩這麼年輕肯定不可能是他的傳人,是他徒孫或許還有可能。本來這種事情,問他師父最合適不過,可沒想到王子浩年紀輕輕,他師父卻已經過世了。
“我可以問一下聶爺爺爲何這麼關心啓開得勝涼茶嗎?”王子浩不答反問道。
這個問題在他來的路,一直縈繞在他的腦海裡。
“因爲我小的時候喝過這茶。”老人臉上露出一抹追憶的表情,道:“那年我十二歲,得了重病,又數日沒進食,本來必死無疑,後來來了一位這中年道士,他出手救了我,然後悉心照料我,期間我喝過他熬過的涼茶,是啓開得勝涼茶這個味道。對了,他還教過我冥思和吐納氣息的方法,要不是有着冥思和吐納氣息的方法,或許我早不在這世間了。一直以來,我都想找到他,可惜當時他沒留下名字,兵荒馬亂的,根本無從找起。到了後來,年代隔得久遠,更無從找起了。這事情一直成爲我心頭的一個遺憾。哦,對了,隱約還記得當年他脖子掛着一枚戒指。”
聶老說完之後,王子浩已經知道他說的是誰了,眼眶不禁有些發紅,拿出了錢夾,然後從錢夾裡拿出一張發黃的照片。
照片裡是一個白髮道士牽着一個穿着補丁衣服的小孩。
這是王子浩跟他師父唯一拍的一張合照,王子浩一直都帶在身邊。
“是他嗎?”王子浩顫抖着聲音,問道。
“是他!是他!你怎麼會有他的照片?”雖然時隔很多年,雖然當時聶老見到的是中年時代的欒平,但他還是一眼認出了那個白髮老道士是他的恩人,是傳授他冥思和吐納氣息的恩人。
“他牽的那個小孩是我!”王子浩落下了眼淚。
“是你!你是恩人的弟子!”聶老聞言渾身一震,然後微微顫顫地從輪椅上要站起來,兩行老淚從他已經日漸渾濁的老眼裡滾落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