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奸生子
母親爲何並不阻攔廖氏？
是因爲母親也看不慣父親的嚴厲嗎？
說起來，似乎聽人說過，自己是七個月時便被生了下來，與旁的早產嬰孩不同，他身體康健，哭聲響亮，個頭也比尋常早產的孩子大一些。
且父親對他的嚴苛，已是超出尋常嚴厲父親應有的程度，許多時候看他的眼神，帶着幾分的厭惡與嫌棄。
但當他以爲父親對待孩子的態度都是這樣時，母親有喜，父親高興的像個三四歲的孩童，甚至每次伏在母親的腹部旁，與那未出生的孩子低聲細語，甚至在母親因爲不小心摔了跤，不幸小產時，父親哭了足足兩日的功夫。
父親對母親素來是百依百順，言聽計從，但母親的態度素來都是淡淡的，無論什麼時候，都看不出來對父親有多喜愛。
在父親去世時，母親不曾傷心，似有鬆了口氣之感。
再後來，母親不辭而別……
成婚講究三媒六聘，自開始合八字起到成婚，快則一年，慢則兩年，母親在成婚前有了他，已是屬於私通。
很顯然……
任建柏目光在廖氏身上打了個轉兒，在看到她臉上那副諱莫如深的表情時，心中還是咯噔了一下。
他是奸生子。
“這些，也算是送行的飯食了，皆是你素日常吃的。”
到了會賓樓，吳建通見自家東家來吃飯，又是帶了一個氣質穿戴不俗的公子哥，只當蘇玉錦是迎來了貴客，不敢多言，只引着上了二樓最好的雅間，按着蘇玉錦的吩咐上幾樣酒樓中的招牌菜。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他的父親已經去世了，無法滴血認親證明他並非親生，那這件事情也就塵埃落定。
遠比有廖氏這個出手害人名義上的娘，後果更爲可怕。
倒像是出自任建柏這般遠庖廚之人的手。
已有牢房的看守前來鎖門，看廖氏在那吃的狼吞虎嚥，微微搖頭。
但……
那蛋花湯雞蛋幾乎沒有打散，上面也沒有放蔥花和香菜，更沒有點了芝麻香油，且蛋花還帶着微微的糊味。
見任建柏眼圈紅腫，似要哭了一般，心中感慨他的重情重義，又張口道，“雖說往後之事不好說，但這廖氏在這裡一日，我們哥幾個兒必不虧待了她，定會讓她吃飽穿暖，任秀才放心就是。”
旁人不會爲了莫須有之事，去得罪他這個秀才公，未來的舉人老爺。
牢頭一陣感慨。
——
一齣戲唱到了晌午飯過後。
本朝律法對通姦及奸生子之事，極其嚴格，處罰極重。
“多謝。”任建柏一度哽咽，衝牢頭作揖。
蘇玉錦則是慢悠悠的吃，細細地品，時不時地點評一下這幾道菜的滋味。
賀嚴修和蘇玉錦兩個人此時都已經是腹中空空，只恨不得唱空城計。
任建柏想通了這一層，後背冒出了一層的冷汗。
果木烤鴨，紅燒獅子頭，麻婆豆腐，豆瓣鯽魚，豆苗溜雞片，香煎茄片，主食是三寶悶飯，湯是酸筍雞皮湯。
饒是在戲園子看戲時有各種茶點和果子吃，可那茶水一壺一壺的下去，卻是越喝越餓得慌。
當初要將他父親推下井，興許不單單是因爲父親對他打罵不休。
也不枉他這麼多年對廖氏頗爲孝順，從不短缺他吃喝。
不得不說，廖氏也算替他做了一件極爲有用之事。
背影踉踉蹌蹌。
言罷，任建柏半蹲了下來，將手中拎着的食盒打開來，將裡面的東西一樣一樣的拿出來，放在乾草上。
這湯喝完，興許一切便塵歸塵，土歸土了。
又站了片刻後，這才緩步離去。
興許他往後娶了妻的話，也未必能放下架子，再去爲他的正妻下廚，而她，依舊會成爲任建柏命中凡事第一的女人。
但是，這是任建柏做的蛋花湯啊……
滷肘子和芹菜炒豆乾也不不停地往嘴裡送。
白麪饅頭，一碟芹菜炒豆乾，一疊滷肘子，還有一碗蛋花湯。
這任秀才，當真是個重情重義的好人啊，他若是能高中舉人，出仕爲官的話，必定也是個爲百姓謀福的好官吧。
現如今，任建柏做了蛋花湯。
廖氏擡起一直耷拉着的眼皮，看向了那碗蛋花湯。
“這些事已是過去了許久，若非想要求證，我原也是不想再提的，現在既然你已承認，此事便也如此作罷吧。”
末了，又衝牢房處，深作一揖。
除通姦之人要下大獄，遭重罰，甚至給予族中定生死的權利以外，奸生子無任何繼承權，爲人唾棄，地位極低，且不得讀書科舉。
廖氏對他的態度近乎偏執，做下許多的蠢事，但廖氏本身有自己的精明之處。
賀嚴修也想去看一看蘇玉錦所開的酒樓，便點頭同意。
但，任建柏來責罵，來質問她，還給她送了蛋花湯。
哎，原就是奴僕的命，若是安分守己，跟着任秀才還能過上極好的日子，偏生還要去興風作浪，惹出許多的災禍，最終落得這幅光景，實在是可惜。
這會子再回去做一桌美食已是有些來不及，蘇玉錦便提議去會賓樓簡單吃上一些。
看廖氏吃成這般，任建柏站了起來，踏出了牢門。
任建柏表情晦澀，許久之後纔開口道，“母親不理此事，大約是有母親的道理，父親性情乖張，母親那麼多年也是受了許多的委屈。”
賀嚴修因爲味覺還不曾恢復分毫，只如平常一般慢慢的吃，細細的聞。
若是他的身份被人知曉，那往後，也就沒有任何前程可言。
任建柏出大牢時，牢頭正灌下了一碗酒。
自她到了任家，便伺候任建柏身邊一切大小事宜，用十指不沾陽春水來形容任建柏是最合適不過，他素日裡連糖和鹽幾乎都分不清，下廚更是不必想的。
廖氏幾乎沒有遲疑，端起那碗蛋花湯，幾乎是一飲而盡，接着將湯碗丟到了一旁，拿着那饅頭往口中塞。
任建柏頓了一頓，“這湯原是我親手做的，你喝了它，也好暖一暖身子。”
是任建柏親手做的。
前三道自不必說，因爲是整個會賓樓的招牌菜，已是千錘百煉，無可挑剔，豆瓣鯽魚也極爲不錯，豆瓣提味到恰到好處，香煎茄片也好，煎的火候極佳。
到是這豆苗溜雞片……
蘇玉錦擰了眉。
日常胃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