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此時的小乖,卻是直愣愣地看着那畫像,眼睛一眨也不眨,彷彿一截木樁一般。
“小乖?”
虎子碰了碰小乖的胳膊。
小乖這纔回過神來,“虎子哥。”
“怎麼了,跟丟魂兒了一樣?”虎子有些訝異,“還是說你見過這個人?”
小乖沒回答虎子的話, 反而是看向葉永望,言語焦急,“葉大人,您方纔說是蘇姐姐着人將畫像送過來的?蘇姐姐說這人是一位客商?”
“正是。”葉永望點頭。
小乖咬了咬嘴脣。
既然是以客商身份的話,那他現在應該就是安全的吧。
而且,這是蘇姐姐專門來問的。
在看到信上所說的內容時,一顆心都變得坦然起來。
無法避免。
“去吧,只是現如今天氣冷,祖母晚上睡得早,你不要待太久,早些回去歇息,明日一早還要去學堂。”賀嚴修叮囑。
蘇玉錦嘆了口氣。
賀嚴州毀了賀承業的畫作?
怪不得這段時日一直都沒看到他。
“嗯!”賀嚴州興沖沖地點了點頭,“二哥哥,蘇姐姐,那我先去了。”
“嗯。”蘇玉錦點頭,“既然小乖已經認出了樓掌櫃,此時必定是在青河翹首以盼,等着樓掌櫃去尋他,甚至輾轉反側難以入眠,不如早些跟樓掌櫃說明此事,也好讓兄弟二人早日相見。”
燈籠應聲停在了原地,片刻後衝着蘇玉錦和賀嚴修快速移動,很快到了跟前。
得,這是去炫耀討賞去了。
在思量片刻後,小乖心頭一輕,眼圈略紅了紅,看了看虎子,又看了看葉永望,這才緩緩開口,“葉大人,虎子哥,畫像上的這個人,是我的哥哥,樓彥林……”
蘇玉錦頗爲好奇,賀嚴修卻已是喊出了聲,“是嚴州嗎?”
蘇玉錦忽的停了腳步。
古往今來,但凡高門大戶,歷來如此。
蘇玉錦是在傍晚時分收到葉永望回信的。
蘇玉錦話說到一半,忽的住了口,片刻後恍然大悟,“你是說,這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蘇玉錦看賀嚴修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有些不鎮定,“那你不拆穿?”
蘇玉錦見賀嚴修眸中的光暗了下來,知道自己的話觸及了他的心事,伸手握了握他的手指。
“不用拆穿。”賀嚴修不以爲然地摸了摸鼻子,“他神色略顯慌張,顯然是剛剛從父親書房出來,但近日母親都住在宮中,父親每日都泡在書房,且因爲上次之事,父親對所有的畫都嚴加看守,不讓嚴州得手。”
二人往外走,還不曾走到二門處,便看到一個矮矮的燈籠在移動,且那燈籠左右飄忽,似有後退的跡象。
果然跟她猜想的不差,樓彥林和小乖是親兄弟, 一母同袍, 感情深厚, 卻因爲一年半之前家中變故而走散, 小乖流落街頭,不知道樓家狀況, 亦不知曉樓彥林的去處,更不敢暴露自己的身份……
“既是能讓兄弟二人相認, 這是高興事,怎麼還嘆起氣來了?”賀嚴修有些不解。
賀嚴州再次嘿嘿笑了笑,“剛剛父親檢查了我這幾日的功課,說是比從前大有進步,還將他平日裡用慣的筆墨給了我,讓我潛心讀書。”
賀嚴修反過來,握住了蘇玉錦的手掌,輕輕摩挲。
“也好。”賀嚴修認同蘇玉錦的觀點,喊了興安去準備馬車。
“去哪裡?”賀嚴修跟着站起,想了想,問,“清風居?”
就好比他和賀嚴德,三殿下和其他皇子之間,皆是處於旋渦之內,稍有不慎,便會萬劫不復。
賀嚴修和蘇玉錦笑眯眯地目送賀嚴州跑遠。
“是二哥和蘇姐姐啊。”賀嚴州笑眯眯地問,“你們這麼晚了是要去哪裡啊?”
但消停完這段時日後,那就說不準了。
“那你呢,是要做什麼?”賀嚴修笑着問道。
“怎麼了?”賀嚴修也停了下來。
一個家族,本是血脈相連,同心協力,卻因爲利益紛爭的緣故,到如此地步,不得不讓人心生感慨。
“若是淘神起來,也讓人頭疼的緊。”賀嚴修笑道,“前段時日剛因爲毀了父親的一副山居圖被罰了半個月禁閉,這會子剛能出門,看這架勢,估摸着能消停一段時日。”
是不是說明, 蘇姐姐知道了點什麼,所以特地來驗證?
“我這會子正要去祖母那裡,給祖母請安,順便讓祖母瞧一瞧父親給我的東西呢。”
“去吧。”
……
“注意到了。”賀嚴修點頭,“若是我猜的不錯,他應該藏了兩幅畫。”
但這樣的粗糲之感,卻讓人安心異常。
“嗯,是沒有人跟着。”
“這件事的確是讓人喜悅,只是一想到家族內鬥至此,不免唏噓。”蘇玉錦慨然。
賀嚴修亦是沉默。
“不但如此。”賀嚴修道,“我猜想,父親此時大約正在嚴州的書房,手中握着他診視無比的字帖,正等着他回去。”
尤其蘇玉錦,更是滿臉笑意,“嚴州這孩子,越發乖巧懂事了,着實惹人喜歡。”
在蘇玉錦的印象中,唯有剛到賀家時,與他打過兩次照面,並未過多接觸,只覺得若是看面相的話,是個安靜沉穩的孩子。
賀嚴修的手指修長,骨節分明, 但因爲時常握筆握劍的緣故,握起來並不柔軟,反而帶了些粗糲之感。
蘇玉錦,“……”
“可現在嚴州還是拿到了……”
不曾想,竟是個調皮的……
蘇玉錦忍不住翹了翹嘴角,片刻後站起了身,“你現在若是無事的話,便跟我一起去吧。”
“你方纔有沒有注意到,嚴州身邊沒有跟着奴僕?”蘇玉錦道。
等等,調皮淘氣的?
“那你有沒有發現,嚴州的懷中有些鼓鼓的,似藏着什麼東西?”
互相傷害父子倆?
正說着話,一道叫喊聲劃破了天際。
聲音中透着濃濃的驚恐。
很顯然,這大約是回到自己書房的賀嚴州,發現了坐在他書房中的賀承業後的反應。
蘇玉錦微微蹙眉,但她很快發覺賀嚴修一臉淡然,連給他們開門的看門婆子都並無半分大驚小怪,就連那枝頭上打鬧的麻雀都紋絲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