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枝又接到她好大兒的家書了,看完之後忍俊不禁,樂得差點捶牆了。
“舟舟這孩子太促狹了。”餘枝邊笑邊把信遞給聞九霄,“舟舟說他祖母對他的婚事很是上心,三爺,兒子的婚事,你是怎麼打算的?反正我的意思是,別人的意見都不重要,舟舟喜歡就行。至於成親,要在十八歲之後,弱冠之後更好。”
聞九霄看完信,看向餘枝,“不挑個你喜歡的?”
說句實在話,身爲公爹,兒子娶個什麼樣的媳婦他並不怎麼關心。可餘小枝在內宅跟兒媳婦相處的時間就多了,若是性子合不來,或是性子太強的,給餘小枝氣受怎麼辦?
想到這,聞九霄就有些不大高興了,兒子長大了,隨之而來的煩心事也多了。他眉頭皺了皺,道:“挑個你喜歡的。”
“不要。”餘枝直接回絕了,“兒媳婦娶進門是跟兒子過日子,又不是跟我過日子,兒子喜歡就行了。”
夫妻兩個一起過了那麼多年,她還能不知道他的心思?“合得來就多相處,合不來就少相處,三爺,你要對兒子有點信心,也要對我有點信心哈!”
無論是在安城,還是在京城,抑或是在山雲縣,她吃過虧嗎?沒有!欺負她?哈,她不欺負別人就算好的了。
“當務之急,三爺還是想一想怎麼打消母親的念頭吧。”雖然暫時被舟舟給攔住了,但餘枝一點都不相信婆婆。他們又不在京裡,若婆婆執意給舟舟定下婚事,她是祖母,他們就是想攔着也有心無力。
聞九霄更瞭解他的母親,當初她在他的婚事上沒能如願,如今怕是卯足了勁要給孫子挑個四角俱全的。說句實話,對母親看人的眼光,聞九霄是一點都不信任。
當初他的婚事,母親瞧着覺得好的人選……怎麼說呢?表面上看,那幾位姑娘知書達理,進退有度,落落大方,沒有任何不妥。
實則呢,一個沒有主見,被家中的庶妹耍得團團轉,偏還不自知;一個膽子奇大,跟藉助在府上的遠房表哥有了首尾;一個私底下待下人特別嚴苛,連自己身邊的大丫鬟都時常無故打罵。
她瞧中的舅家表妹更是表面一套,背後一套。人前貼心懂事,人後……聞九霄曾親眼看到她偷偷踩住家裡庶姐的裙子,害她摔下樓梯……
“我寫信……不,還是我回京一趟吧。”寫信太慢了,他若快馬加鞭能省一半的時間。而且信上也說不清楚,他要當着母親的面表明態度:舟舟是他的長子,他若娶妻娶的就是未來宗婦,必須得慎重。
至於父親,他怕是跟母親一個心思,只想着往高門裡挑,卻不考慮合適不合適。
“沒有旨意地方官員能隨意進京?”餘枝表示懷疑,“這也不是述職的時候呀!”這話一出口,餘枝就知道自己犯傻了。
外放八年,聞九霄每年的考察都是優等,卻從沒升過官,就好像朝廷把他忘了一樣。你要說朝廷把他忘了吧,也不確切,畢竟該給的賞賜也沒少過,就是不給升官,連給換個任地也不肯,所以聞九霄這八年一直沒有進京述職的機會。
畢竟地方官員進京一般就只有三種情況,要麼升官,要麼調任,要麼就只能是過去領罪的。這三種情況聞九霄均不佔,唉,皇上可真夠小氣的。
聞九霄早就想好了應對之策,“從海外帶回來的番薯不是試種成功了嗎?這可是高產農作物,自然得上報朝廷加以推廣。這麼大的事情,在奏摺裡怎能說清楚?還是我進京親自向皇上稟告吧。”
其實番薯一年前就試種成功了,之所以沒往上報,是聞九霄覺得山雲縣太出風頭了,從最初的海水曬鹽,到人口翻倍增長,到賦稅,到水兵,再到教化山民……這一樁一樁的太招人眼了。
聞九霄藉口要多試種兩年,摸清番薯生長的溫度土壤等,把這事壓下來了。他得緩一緩,緩一緩才能走得更穩。
現在爲了兒子,他也顧不得了。
餘枝有些擔心,“那皇上……”就皇上這記仇的性子,聞九霄進京能得好嗎?
聞九霄嘴角扯了一下,“放心,皇上還沒那麼拎不清。”記仇也得分事,身爲帝王,康泰帝自然知道輕重。
“這就好。”餘枝放心了,“那我去收拾些東西你給舟舟捎去。”
聞九霄想說京城什麼沒有,不用帶,都這麼大的人了,用不着再爲他操心。還沒來及張嘴呢,餘枝就已經風風火火出去安排了,聞九霄的手頓在半空,好一會才慢慢落下。
算了,算了,帶就帶吧,大不了都孝敬岳父大人。
花花小姑娘知道她爹要去京城,可興奮了,“爹,帶我,帶我,我長這麼大還沒去過京城呢,我也想跟您去。”
“你沒去過的地方多着呢,不差京城這一地兒,別猴你爹身上,你爹有正經事,可帶不了你。”餘枝把她拽過來。
“爹,爹,您就帶我去吧,我保證不拖後腿,我自己能騎馬的,保證不喊苦不叫累。”花花小姑娘軟語相求,知道她爹最疼她了,“爹,我都想大哥了。還有祖父,祖母,外祖,我都還沒見過他們呢。”開始賣慘了。
餘枝壓根就不吃她這一套,“對,對,對,你祖父祖母可想你了。你怕是不知道,京城跟這邊的規矩一點都不一樣,你這樣的皮猴,也就你爹孃慣着你,到了京城,一天得揍八頓。”
餘枝嚇唬她,“你祖母肯定要拘着你學規矩,學女紅,一天到晚關在院子裡,學不會就打手心,跪祠堂。你去吧,趕緊去吧。”
“祖母打我,我不會跑嗎?她年紀大了,肯定追不上我。”花花小姑娘振振有詞,餘枝都被她逗笑了,“你跑一個試試?看你祖母不會讓人抓你?抓到了翻倍罰,能罰到你懷疑人生。還跑,餓你兩頓你還能力氣跑?匹夫之勇,知道不?”餘枝冷笑着教育她。
花花小姑娘啞口無言,偏眼珠子還不安分,骨碌碌轉,“那,那,不是還有爹嗎?爹肯定會護着我,是吧爹?您肯定不會讓祖母罰我的!”她仰着小臉巴巴看向她爹。
餘枝又是一聲冷笑,“你爹?你爹就沒點事時時看着你了?你爹辦完事就回來了,你祖母看到你這麼沒規矩,肯定要把你留在京裡教導。也別指望你哥,你哥八月要參加鄉試,沒工夫管你。你要是打擾他看書,你祖母頭一個不願意。”
花花小姑娘傻眼了,“娘,您怎麼淨給我潑冷水!”
“我是教你認清現實,乖,大閨女,你這樣的,只有爲娘不嫌棄你。”
“爹,您看娘啦!”花花小姑娘嘟着嘴朝她爹撒嬌。
聞九霄摸摸大閨女的頭,溫聲道:“花花乖,爹這回路程緊,真不能帶着你。爹不在家,你大哥也不在,你就是家裡最大的,你在家幫爹照顧娘和弟弟好不好?等爹回來,爹帶你出海。”
花花開始很失落,不過聽到她爹承諾帶她出海,眼睛頓時亮了,“真帶我出海?拉勾,不許反悔。”她早就想出海啦,可爹說她小,一直不同意。
爲了防止她爹反悔,花花小姑娘趕緊拽着她爹的手拉勾,把這事定死了。
“哈,拉過勾了,爹就不能反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