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顧忌着卓正揚是縣太爺的心腹，張昌盛也有些惱火了，使勁掙開他的手，“卓先生，您到底有什麼事？”
“你小聲點。”卓正揚恨不得能捂住他的嘴，他朝船頭看了一眼，拽着張昌盛又往邊上走了兩步，“你過來，你過來！我跟你說。”
兩人的拉扯自然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不過一個是卓先生，一個是張巡檢，這倆要是鬧起來大概也只有縣太爺能勸了。不過，瞧着也不像是鬧起來的樣子，他們還是別往跟前湊了。唯一過來的是跟過來做工勤工作的宋義安。
“張巡檢，你剛纔是要去找餘先生對吧？”卓正揚問。
張昌盛覺得莫名其妙，“對。怎麼了？”
“還怎麼了？你知道她是誰嗎，你往她跟前湊？你知道她跟大人什麼關係？”
張昌盛更是莫名其妙了，“知道，餘先生呀！咱們大人的朋友兼幕僚。”
卓正揚……
他深吸一口氣，壓低聲音，“那是咱們大人的夫人。”你個棒槌，現在知道老子是救你狗命了吧。
“什麼？餘先生怎麼會……”張昌盛驚訝得嗷地一嗓子，嚇得卓正揚眼疾手快捂住他的嘴，“你嚷嚷個什麼？擔心大人聽不見？”
這一趟，俘虜，大船，還有物資，雖然沒細看，但七船的物資呀，就這麼到手了！
大家都高興得要瘋了，就算他們不少人身上都有傷，但這一點都不影響他們的心情，回程是一路唱着漁歌回來的。
張昌盛不住點頭，卓正揚這才放開手，張昌盛迫不及待地問：“餘先生是男人呀，怎麼會是少夫人呢？”
宋義安覺得自己的認知都被震碎了，他詭異地想，大人的懼內，哦不，是愛重。大人待少夫人一往情深跟那什麼“大舅兄”沒有一點關係，也是，夫人厲害成餘先生這樣，換成他，他也懼……一往情深。
餘枝把海賊的口供當話本子看，開始還挺正常的，後面的畫風就變了，什麼“大當家最爲好色，一個人就獨佔十二個女人，其中最受寵的卻是個半老徐娘……”什麼誰給誰戴了綠帽子，誰又勾搭上了誰……不光有這些風流韻事，還有東家長西家短，哎呦喂，簡直精彩極了。
餘枝看得津津有味，邊看邊笑，然後道：“三爺，我想過了，先別剿匪了，這樣小貓釣魚也挺好。”
差一點，只差一點他就幹了蠢事。幸虧……卓先生，救命恩人哪！
張昌盛……
俘虜的海賊越多，他們得到的信息越多，聞九霄不僅對羅浮島上了如指掌，其他島上的海賊也知道個七七八八了。
餘先生就是少夫人，少夫人就是餘先生，這也太不可思議了。
不過，他來得有些晚，剛好錯過了餘枝大殺四方的英姿。她是縣太爺的家眷，張昌盛哪敢多看？又是晚上，他匆忙瞥了一眼，只知道是個美人，壓根就沒看清楚。再加上當時他身上有嫌疑，更是不敢擡頭了。
在張昌盛心裡，少夫人是位極有手段的內宅當家婦人，厲害是真厲害，可要說她就是餘先生，張昌盛是不信的。這兩人怎麼可能是一個人呢？
卓正揚看出他的不信，道：“事實就是少夫人女扮男裝，扮作餘先生跟在大人身邊。別說你了，當初我也不信。”
宋義安在縣衙當差，見少夫人的次數自然比張昌盛多，餘先生和少夫人相貌有些相似也是能看出來的。
之前山雲縣的攤子還沒鋪開，抓到海賊基本上都直接殺了，現在不殺了，現在有活給他們幹了。當然了，得先審。分開審，反覆審，每一個人的口供還會相互比對，誰沒說實話一下子就看出來了。
“餘先生……真，真是女人？”太震驚了，張昌盛嘴巴張了好幾次才發出聲音。
兩人想破腦袋也沒想明白是怎麼回事，算啦，算啦，這顯然不是他們這等愚人能懂的事情。看着縣太爺和餘先生幾乎同進同出，還有意割開餘先生和其他人，張昌盛後怕得直冒冷汗。
一釣一串，這才一個月就釣來了十二艘大船，至於俘虜的海賊，好幾百了。當然，這裡頭也有運氣的加持。
嗯，卓先生人品出衆，他要好好幫着挑一挑。
張昌盛是見過餘枝的，就海賊攻打縣衙那天晚上。
這樣的事，卓先生沒有理由騙他。餘先生，少夫人……居然是一個人！張昌盛覺得自己要瘋了。
卓正揚點頭，“千真萬確。”
越看越覺得不可思議，怎麼說呢？就算知道了真相，可他們還是沒辦法把餘先生和少夫人當成一個人。在餘先生身上沒有一絲的女氣，就算兩人眉眼相似，哪怕是熟人，也不會把男裝的餘先生和女裝的少夫人認成是同一個人，頂多覺得他們是一家子兄妹。
“先說好，我放開你不能再嚷嚷了。”卓正揚還是不放心。
一往情深算個屁，他都能把夫人供起來，一天三炷香地供着。
難怪海賊這麼喜歡搶掠了，這物資來得也太容易了。
宋義安就以爲，餘先生是少夫人的兄弟。兩人都姓餘，相貌又相似，餘先生也常往後宅去，一點都不避嫌，除了親兄妹還能是什麼關係？
大人待餘先生那麼親近，自己的大舅兄，能不親近嗎？大人待少夫人也極好，後宅乾乾淨淨，別說姨娘了，就是通房都沒有。大舅兄在一旁看着，大人敢對少夫人不好嗎？
沒想到真相根本就不是這樣的，人家哪是跟大舅兄親近，人家是跟自家夫人親近。
對於不說實話的頑固分子，用刑是肯定的，派的活也都是最重最累的。
同樣陷入自我懷疑的還有宋義安。
雖然少夫人也很厲害，可餘先生怎麼可能是女人？一點都看不出來，聲音也不像的。
張昌盛決定，回去就給卓先生送禮。不，禮物太輕，不足以表達他內心的感激。卓先生缺什麼呢？咦，有了，卓先生尚未婚配，他可以讓他家夫人幫他說上一房媳婦。
張昌盛說不出話，只能嗚嗚着用眼神示意。
張昌盛和宋義安這對難兄難弟知道了這麼一個大秘密，簡直都要懷疑人生了。往餘先生身邊湊是不能湊了，卻忍不住暗戳戳地打量。
羅浮島上的海賊近四千人，官兵還是太少，強攻勢必造成大批傷亡。山雲縣的人口那麼少，死不起，也傷不起。
聞九霄被她的話逗笑了，“行，先釣着吧。”
人和船丟了，海賊還不知道。想想就很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