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第二十九章

昭昭屬實沒想到自己還能醒過來。

雖然眼前一片漆黑, 伸手不見五指……不對,她好像壓根感覺不到自己的四肢,但不管如何, 意識是存在的。

這種奇怪的情況讓她無法幻想自己可能是回到現實裡了, 她分明還在書裡, 而且估計還在荊沉玉身上。

昭昭一肚子氣, 憋得頭暈目眩。

計劃失敗, 賠了夫人又折兵,偷雞不成蝕把米,死了也就死了, 至少還能解脫,可偏偏似乎沒死成, 又活過來了, 這就讓她不得不扼腕嘆息, 滿懷怨憤。

怎麼就沒死成呢?

分明感覺自己魂飛魄散了,消失之前荊沉玉看她那個複雜至極的眼神, 顯然也代表着他半點都沒手下留情,他也不認爲她還能活,那到底是哪一步出了錯?

算了,管不了那麼多了,既然能重生, 那肯定就是老天爺賞飯吃, 她這次得吃得飽飽的。

因爲四肢沒有感覺, 昭昭只能努力專注意識, 掠奪黑暗中一切明亮的東西。

她如此行爲, 就給宿主帶來了極大的壓力,讓荊沉玉的傷勢更重了。

他從入定中醒來, 擰眉看着掌心,能感覺到靈力匯聚又消失,不知去了何處,但神識查看身體,什麼問題都沒發現,非常奇怪。

昭昭也覺得很奇怪,如果她重生在荊沉玉體內,爲什麼這鬼死的狗男人還沒出現?

當然,他不來更好,昭昭也不用費心想法子對付他,能專心吸收明亮。

她發覺這些“光亮”對她很有好處,每吸收一點,意識就更強大一些,吸收得多了,四肢的感覺也漸漸回來了。

後面昭昭發現,這些“光亮”應該是靈力,極爲醇厚的靈力源源不斷地聚集,又被她快速掠奪,直接導致荊沉玉療傷三天,一點都沒好,還更虛弱了。

昭昭這個時候差不多搞清楚狀況了。

一回生二回熟,現在出現在荊沉玉靈府裡,她簡直像回到家一樣。

對於如何糟蹋和掌控他的靈府,她也是專家級別。

儘管如此,荊沉玉還是沒出現,任由她爲所欲爲,這很難不讓她想——他是不是根本就沒發現她復活了。

除了這個,她想不出其他理由來解釋這種情況。

低頭看看重塑的身體,和之前一模一樣,衣裳一樣,髮簪也在,甚至連手腕上秦夜燭給的那隻用來壓制追魂術的銀鐲也都還在。

就好像她沒死過似的。

站在風雪極大的殘斷冰川裡,昭昭提着裙襬勉強找了條路走,荊沉玉的靈府變成這樣,可見他傷勢比她死之前還重。

他之後又發生了什麼事,怎麼搞成這個樣子,難道她沒了,一切不該恢復正規,繼續劇情嗎?

對了,或許正是因爲劇情才如此。

正思索着,昭昭便聽見了江善音的聲音。

“君上醒了。”

昭昭精神一震,女鵝!是女鵝!

“君上入定三天,我一直用靈力溫着藥,既然醒了,就快些喝了吧。”

入定……溫着藥,昭昭剛重生,一直忙着恢復身體,對劇情的記憶模糊了一些。

她仔細回憶纔算出這段劇情,應該是到了鎮魔淵,菊嵐潮自爆後荊沉玉受傷。

難怪他沒發覺她復活,果然是這廝恰好到了受重傷這段,所以這靈府才殘破成這個樣子。

可惜啊。

要是因爲她毀了他的功法才變成這樣的就好了,這樣也算報復到他了。

她命都沒了,也沒對他造成什麼太大傷害,實在難解心頭之恨。

也罷,暫不想這些,趁着荊沉玉反應不過來,從他身上離開纔是正事。

她絕不允許自己失敗第二次。

之前掠奪的那些靈力,如今看來應該是他用來療傷的,卻不知便宜了她。

昭昭冷笑一聲,就這點靈力,一點都不夠償還她的死,她搶得問心無愧。

不但問心無愧,還要繼續搶,後面兩天但凡感覺到靈力,昭昭就全都自己搶過來,荊沉玉就跟傻了一樣,一點都沒發現,昭昭知道,這次她跑掉的機會相當大。

不能再磨蹭,吃過一次虧,昭昭長記性了,在甦醒後的第三天,昭昭彙集所有魔氣,將自己送出了荊沉玉的靈府。

從他身上漫出來,她藏在一重又一重的魔氣裡,悄無聲息地打量着周圍。

現在應該是晚上,殿內沒有燃燈,只憑月光照明,但也不影響昭昭視物。

她屏息去觀察她的宿主,這個角度只能看見他的背,他在打坐,哪怕重傷在身,未有半點癒合,他萬分疲憊,卻依然將脊背挺得筆直。

他穿了件銀邊廣袖錦袍,腰間並未腰封,衣裳鬆鬆散散,顯得他異常單薄,近乎有些脆弱。

昭昭咬牙,強忍着對他的殺意,頭也不回地掠出大殿。

不能殺他,雖然恨不得讓他爲自己償命,但一來真把他殺了,她這剛辛苦得來的重生就沒了,二來……

他是這個世界的男主,真殺了,哪怕她想法子割裂關係活下來,世界崩塌的話,她也沒什麼好下場。

這就是傳說中的主角光環吧,做盡了讓人恨之入骨的事,可偏偏還不能幹掉他,實在太犯規了。

不過這些並不妨礙昭昭變強,在解除心魔與宿主的綁定之後,她可以憑藉自己知道劇情的BUG來變強,等她變得比荊沉玉強大,哪怕殺不了他,也能折磨他。

只要有機會,她一定要狠狠地折磨他,讓他嚐嚐做人砧板上的肉的滋味。

昭昭邊逃邊下決心,並不知她才離開荊沉玉的靈府,他就睜開了眼。

她逃離他療傷的這座小島,他也知道得清清楚楚。

荊沉玉目視前方,看不出心裡在想什麼。

江善音熬了藥送來,就見到他這副冷俊難懂的樣子。

雖然和之前幾日一樣沒有任何表情,但總覺得他今天很不一樣。

江善音將藥端過來,低聲道:“君上,今天的藥。”

荊沉玉看過來,淡淡道:“本君說過,無需你照顧。”

“如今鎮魔淵只有我哪兒都去不了,最爲空閒,來照顧君上也算爲大家盡一點心意。”

荊沉玉微微蹙眉,眉心硃砂痣鮮紅似血。

江善音慢慢道:“這藥熬製頗費心力,需得子時一刻準時取下謐靈花的夜露做藥引,君上還是快些喝吧,不要浪費。若君上不想看到我,明日我便不會再來。”

前面幾天江善音送來的藥荊沉玉都喝了,但今天他好像不想喝。

她這麼說了他也不接受,只讓她走。

反應很奇怪,爲什麼?

前幾天還肯喝,今天怎麼不肯喝了?

被趕出大殿的時候,江善音想不太明白。

荊沉玉自己當然知道這是爲什麼。

他前幾日急需傷藥和靈力用來恢復,但現在……

已經不着急了。

殿外,江善音被拒絕,猶豫許久還是走了。

她離開荊沉玉療傷的小島,告知問心宗的人君上沒喝藥就回到了天樞閣的營地。

師尊的帳篷暗着,她在外站了一會,還是沒勇氣見他。

她辜負了師尊的好意,短時間內是沒臉見他的。

回了自己的帳篷,江善音剛坐下,水還沒喝一口就被人自後矇住了眼睛。

“誰!”她呵斥一聲,立刻站起反抗,但被按住了肩膀。

一個女子的聲音,帶着些熟悉在耳邊響起。

“別怕,我不是壞人。”

女子?

還有點熟悉……

是誰??

江善音一時沒有頭緒,預備拔劍的手也被人按住了。

“我來見你,是有件事要告訴你。”

那女子還在說,江善音也終於想起這聲音爲何耳熟了。

她在無上峰聽見過!是荊沉玉身邊那個魔!

“是你!”江善音掙脫昭昭的手,猛地回過身來,不可思議道,“你怎麼會在這兒?”

昭昭攤手:“我不在這兒還能在哪?我的事不重要,晚點再說,你的事比較重要。”

“我的事?”江善音擰眉,後退幾步戒備道,“我的事與你有什麼關係,不要妄想蠱惑我。”

這裡是鎮魔淵,所有與魔有關的都可能關乎到魔尊,她必須警惕。

昭昭知道自己的身份對於還沒黑化的女主來說,只能是敵人,但沒關係,她有殺手鐗。

“如果我說,這件事和江善果有關呢?”

江善音瞪大眼睛:“果兒?!”

她頓時忘了拔劍,上前幾步着急道:“果兒有什麼事?”

昭昭拉着她的手讓她坐下,低聲道:“你弟弟在這裡。”

江善音當即道:“不可能,母親怎麼會讓他到這裡來,這裡這麼危險!”

“他是爲你而來。”昭昭凝着她,“他怕你有事,想來幫你。”

江善音一愣,抿着脣說:“你胡說,你是魔,跟我說這些肯定不安好心,你到底想做什麼,不要以爲拿我弟弟來矇騙我,我就會相信。”

“我有沒有騙你,你去看了不就知道了?”昭昭彎下腰,在她耳畔嘆息道,“西京江家的帳篷就在不遠處,你過去看看你弟弟是不是藏在裡面不就行了?他用了法陣易容,旁人可能認不出來,但你肯定可以。”

她語氣這麼肯定,讓江善音堅定的信念動搖了。

她茫然地擡起頭,喃喃道:“你到底想幹什麼,如果你想蠱惑我幫你做什麼,那你選錯了人,我恐怕什麼都做不好……”

昭昭看她鬱郁在心,不由嘆了口氣:“我能想幹什麼?我只是想幫你啊。”

江善音入魔,是在鎮魔淵這一段。

她入魔的原因正是因爲江善果。

最疼愛的弟弟,江家唯一給過她溫暖的弟弟,得知她要前往鎮魔淵非常擔心,瞞着父母易容混進了江家的隊伍中,想到鎮魔淵保護姐姐。

他也真的做到了,在原書裡,江善音失了和荊沉玉的婚約,在宗門和江家舉步維艱,爲了證明自己的價值不僅只有和荊沉玉的婚約這一樣,她沒有聽從天樞閣大司命的話老老實實守在營地,而是到了鎮魔淵底,想助元采衣一臂之力,將前來幫夜月眠衝破結界的大魔們打回去。

她險些死在淵底,是江善果及時出現爲她擋下致命一擊。

她活下來了,弟弟卻永墜鎮魔淵,死的時候連屍體都不全。

江善音怎麼受得了這種打擊,拼死要殺了那大魔給弟弟報仇,但她只是玉成境,完全不是對手,她幾次嘗試都失敗,自己受傷不說,還連累想要保護她的元采衣。

這下她更痛苦了,心態爆炸走火入魔,因着入魔而實力增加,硬生生將元采衣從大魔手下救出,還將對方打成重傷。

這一系列劇情讓江善音此後受萬夫所指,同門和師尊因她入魔而摒棄她,父母族人更是因江善果爲她而死恨極了她,江夫人甚至指着她質問爲什麼死的人不是她,聲嘶力竭,痛徹心扉。

江善音那時也忍不住跟着想,爲什麼死的人不是她,如果死的人是她就好了。

是她不聽話,是她一意孤行,爲什麼要報復在果兒身上?

她想殺了所有的魔再自殺,給全天下一個交代,可她發現魔是殺不完的,永遠有人在成魔,只要還有人活着,就總會有魔。

所以她想,那就做魔尊,從根源改變魔界。

這志向不錯,看書時昭昭覺得女主終於要搞事業了,還激動了一下,誰知沒幾章她又開始戀愛腦了,高光都是男主的。

既然左右都是一個樣,還不如別經歷那些糟心事。

昭昭從小島出來,一路經過江家帳篷,看見江善音進去,老覺得不做點什麼就走,這心裡頭癢癢的。

也罷,生死看淡,不服就幹,速戰速決就是!

“你若肯信我,我就陪你一起去。”昭昭蹲在江善音身邊,“我時間不多,得快點解決這件事離開,否則你那前未婚夫肯定會跑來再殺我一次。”

“再殺你一次?”江善音眼睛微紅地重複她的話。

昭昭嘆了口氣:“是的,我已經被他幹掉一次了,很難想象我居然又活了,可能是我生命力頑強的緣故吧。”

江善音抿脣說:“他殺了你一次,如今就在這附近,你卻不趕緊逃開他,反而來告訴我這些,你……”

“別管我是爲了什麼,你到底去不去找江善果?”昭昭有些着急,“再磨蹭那殺神真要追過來了。”

“去。”江善音咬牙站起來,“我去。”她抓住昭昭的手,“你帶我去。”

昭昭笑着反握住她的手,領着她前往江家的帳篷。

江家的帳篷很多,又是晚上,除了守夜的都要麼入定要麼睡了,她們得一頂一頂找過去。

昭昭有些犯難,她時間是真不多,幫完女主還得想法子溜號,這樣一個個找過去,荊沉玉那種人,受傷再重也該反應過來了。

可是……

看着江善音佈滿擔憂的素美臉龐,昭昭一片拳拳愛女之心,渾身充滿了力量,感覺能打十個荊沉玉!

幫人幫到底,送佛送到西,找!

昭昭挽起袖子,正要開始翻帳篷就被江善音拉住了。

她回過頭去,見她急切低語道:“是果兒,真的是果兒。”

昭昭順着看去,很好,天道又在幫她了,西面一座小帳篷外站着個少年,約莫十八九歲的樣子,臉上沒什麼特點,穿着護衛的衣裳,正不斷點頭打瞌睡。

江善果是江家族長唯一的兒子,是他們盼望多年的繼承人,自小錦衣玉食,萬千寵愛於一身,所用的易容法寶也是頂級的,只要不是荊沉玉那種變態來了,都不太能看穿他的真面目。

他再小心點別遇見各宗主,就更保險了。

但缺點也是有的,裝得太像旁系族人,直接被安排來守夜,有點辛苦。

小少爺哪裡吃過這樣的苦,守夜的時候瞌睡得不得了。

江善音再也忍不住,快步跑過去三兩下把弟弟的易容法寶給拆了,將人緊緊抱在懷裡。

剛醒來還在犯迷糊的江善果一臉懵逼,下意識道:“阿姐?”

略頓,他猛地瞪大眼:“不好!被發現了!”

江善果當即想跑,被江善音抓住,帶着鼻音道:“還想往哪兒跑?”

被拎着領口,江善果轉回頭,低着頭委屈地又喚了一聲:“阿姐……”

見他們姐弟相遇,不用在鎮魔淵生死離別,昭昭圓滿了,準備悄悄離開。

姐弟倆相見那麼激動,壓根沒注意到她的行動。

她後退着步子,面朝着江家姐弟,也就沒發現在她身後不遠處,有一人看了她許久,握劍的指節因過於用力而發白。

月光灑在那人身上,他身如琉璃,蒼白俊美,眉心一點硃砂痣,白衣翩躚,冷淡高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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