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成器好不好?
這是毋庸置疑的,先前李旦做傀儡皇帝、嗣皇帝的時候,太子都是他。不然,再是嫡長,若是一無是處,朝裡也不會有人支持他,但是,就像張昌宗所說的,他缺了一點當仁不讓的勇氣和魄力,李隆基再有謀算、野心,他也知道付諸行動,並且盡全力的經營、盤算,而不是空喊一個口號,啥事兒都不幹,敢承擔、敢任事且不莽撞行事,其實也是李隆基的優點。
所以,張昌宗很直白的直說了自己的觀點。經歷了武則天時期的武氏家族亂政,又有中宗時期的韋后、安樂等的胡來,這個朝廷雖不至於風雨飄搖,卻也是屢經動盪,有不少的爛攤子需要收拾,確實需要一個能任事的人出來領導。
張昌宗還是不喜歡李隆基,但是,國家大事不可兒戲,在目前所有的人選中,他是最好的太子人選,因私廢公不可取,張昌宗還有那麼一點操守。
人生還有什麼比推自己討厭的人上位更蛋疼的?
沒有了!
所以,張昌宗上朝後一直撲克臉,不是他力圖嚴肅,實在是笑不出來,糟心吶!
而李成器也沒辜負張昌宗給他的評價,當即出列,言辭懇切的道:“啓奏陛下,太子乃是一國之儲君,兒以爲,若是國泰民安則自可以嫡長爲先,國難之時就應當歸於有功。否則,若是一個處理不當,則海內失望,兒斗膽,懇請陛下不要立兒爲太子。”
說到最後一句,居然聲淚俱下,一個大禮,跪地不起,堅辭之。
朝上列朝的公卿們,見狀,也紛紛道平王有功,且有果決名聲,可立太子。李旦見長子不願當這個太子,見公卿們又支持平王,便同意了,立平王爲太子。
平王聽聞後,以宋王是長子當爲太子爲由,上表固辭,最後還是李旦出來表態,表示長子言之有理,宋王雖爲長子,可平王對社稷有功,人神共睹,當爲太子,最終,李隆基當上了太子。
“唉!”
在自己家裡,張昌宗幽幽嘆氣,理智接受是一回事兒,感情上討厭又是一回事,所以,還是特別糟心,打擊工作積極性。
躺在老婆腿上,膝枕啊,多好的待遇,張昌宗前世中二期沒當兵的那幾年,夢寐以求的就是小姐姐的膝枕,這會兒終於實現了,四捨五入也可以算是遲來的愛嗎?
……
算了,這個想法太逗比了,簡直不忍直視。
張昌宗自己鄙視自己一把,轉個身,趴在席子上,臉埋在老婆腹部,一手攬着她的腰,又香又軟,十分舒服,極好的治癒了他沮喪的心。
不治癒還能怎麼辦?難道扯旗造反嗎?
別逗了,那沒任何前途可言,劉嬰劉儒孫怕是會把他當傻子看。想到這裡,忍不住又嘆了口氣,薛崇秀低頭看他,一手摸着他的頭髮,一手輕輕地幫他揉捏脖頸,柔聲道:“事已至此,我們也該接受事實,起碼我記得,頭些年,他還是做的不錯的,任賢選能,勵精圖治。”
“我知道。”
張昌宗悶悶地說了一句,擡起頭,放開老婆,自己滾一邊去四肢伸張的平躺在席子上,沒什麼形象、儀態可言,但舒坦:“以前是不懂,跟着我師父、女皇學了這麼多年,現在是懂了,唐末藩鎮割據的現象,其實也不能全怪他,他晚年是懈怠了,但是,藩鎮割據的形成還是制度出了問題,而這個制度,現在就有端倪了,不過,這個不是最緊迫的,最緊迫的是,把安樂、長寧、韋后等賣官弄到朝上的那些傢伙給清除出去,現在這個朝廷,烏煙瘴氣的,能用的人太少,不好做事。”
張昌宗又是一嘆,倒不是鬱悶,而是感慨:“秀兒啊,你知道嗎?像我們這種說好又打不到至善的水平,說壞又不上不下的,電視劇裡一般活不過三集的。”
電視劇這三個字,好多年沒聽到了,薛崇秀還愣了一下,不過,聽完他的話,人卻笑了,低頭親了他一下,道:“這麼說自己,會不會讓你開心一些呢?”
完全不會!
張昌宗又焉兒了,可是還能怎麼辦呢?就算是神仙,世界都不會圍着他轉,何況他只是一個普通的人,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啊!不過,好在他這人最大的優點就是爲人堅毅,事已至此,沮喪一時就行了,讓他一直沉浸在這種情緒中是不可能的,爲人還得振作,重整旗鼓,重新把局面往適宜自己的方向掰。
講真,做人還真得有幾分小強的風采,只要不是被踩扁,拼盡全力的蹬腿兒也得蹬起來,如果一點打擊就倒了,那漫漫的人生還有什麼活頭!
張昌宗鼓勵自己一下,坐起身來,認真望着媳婦兒道:“現在,還有一樁更緊要的事情。”
薛崇秀會意:“我母親?”
“對!”
張昌宗滿臉嚴肅:“平王之勢已成。”
坐在御座之上的李旦又不是個能管事兒的,平亂的功臣理,大頭只有三位,太平公主、李隆基、張昌宗,張昌宗跟太平公主是一夥兒的,李隆基是太子,看着似乎太平公主、張昌宗更加勢大,但李隆基是太子,天生便有大義的名份,羣臣會支持哪邊……這是問都不用問的事情!
薛崇秀也蹙着眉頭:“我且想想,母親那人,你也知的,若是輕易便能勸回來的人,那也不是我的母親了!”
是啊,若太平公主不是個偏執的人,那她的人生或許能換個活法兒,而不是現在這樣了。張昌宗忍不住又嘆了口氣。
只是,李隆基既然是有謀算,有野心的人,便肯定不會只滿足於做個有名無實的太子,他在朝中支持者衆,顯然也是有人望的人,權力中心只能有,若太平公主爭權太過,妨礙了他,別說李隆基不會同意,便是他手下的人,也不會屈服就是。
這個局面要怎麼破?張昌宗感覺頭更疼了!
連活命都難的時候,會想着只要能活下來就好了;能活命了,又會想着要好好地活;能好好地活了,自會想着活得更好,人性歷來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