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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氏年紀大了,到了長公主府,家令已經準備好飯菜,多是清淡爽口的小菜,正好適合長途出行的人。鄭氏用了飯後,便被人引到備好的院子裡,那院子還有個小園子,可讓她散步消食,環境還不錯。鄭氏挺滿意的,謝了太平公主後,帶着貼身婢僕住下。
也不知是否是到了新環境中,寶寧今天有些興奮,跟同樣因爲做了舅舅和小姨而有些興奮的薛崇簡、薛崇寧兩兄妹一起玩得快瘋了,玩到天色黑透都還不肯跟乳母去洗漱睡覺,纏着今日新認的小舅舅答應明天繼續找她玩後才肯去睡,然後還要小姨陪着去洗漱,好脾氣的崇寧自然是樂意的,笑眯眯地陪着她去了,唯有薛崇簡還有些意猶未盡的揮手:“寶寧乖乖啊,明天小舅舅再陪你玩。”
張昌宗取笑他:“居然能跟三歲的寶寧玩得這麼好,你說我該誇你嗎?”
薛崇簡振振有詞:“姐夫當日不也與我玩得挺好,小弟不過是向姐夫學習。”
“……”
這熊孩子,還學會懟人了!
張昌宗感覺自從回來長安,他口頭上就沒贏過,定是在定州這三年太老實的緣故,緩緩,他需要緩緩。
太平公主插言道:“二郎且先洗漱安歇去,我與你姐姐、姐夫經年未見,你趕緊走,別擾我們說話。”
薛崇簡一臉委屈:“母親這是嫌棄兒子?兒子許久不見阿姐與姐夫,也想敘舊來着。”
太平公主懶得搭理他,直接霸道的道:“爲娘還沒敘舊呢,你一個小孩子急什麼,快走,快走。”
薛崇簡還能說什麼,只得苦着臉一步三回頭的走人,走了兩步還不忘叮囑張昌宗:“姐夫多在府裡住些日子,待姐夫空閒,我們一起約三郎他們去打馬球。三郎他們聽說姐夫回京,都想着與姐夫打一場呢!”
張昌宗笑着點頭:“行,我也沒什麼事兒,就是走走親朋故舊,到各處問候致意一下,約莫也就四五日的功夫,你看着安排就是。”
薛崇簡一聽,立即興高采烈的道:“那可好,那小弟明天就安排。”
“行!”
見張昌宗答應的爽快,薛崇簡才高高興興地出去了,太平公主兀自頭疼的唸叨了一句:“臭小子,這麼大了還整天就只知道玩,成天只知道跟三郎一處玩耍,也沒個正經的時候。”
張昌宗笑了笑,勸了一句:“崇簡自幼便活潑些,左右岳母這幾年也壓着他學了些東西,待再大些,若岳母捨得,放出去歷練歷練,想來也能成事。”
太平公主有些猶豫:“且等等再說吧,大郎是長子,我可任由他晚婚,二郎這邊又是這等跳脫的性子,總要尋個穩重的娘子管束他一下才好放出去,否則怕是要翻天。”
張昌宗訝然:“有這麼不靠譜嗎?”
聞言,太平公主居然瞪他一眼,道:“你說呢?崇簡事事學你,以你做榜樣!”
感覺膝蓋中箭,有些疼。張昌宗莫名的尷尬,覺得有必要掙扎一下,厚顏道:“回岳母大人,小婿覺得小婿還是靠得住的。對吧?秀兒?”
薛崇秀微微一笑,氣定神閒,語氣肯定:“對!”
張昌宗立即笑眯眯地望向太平公主,太平公主白他一眼,朝女兒嗔怪道:“怎麼這麼多年了,還這樣呢?”
薛崇秀微笑道:“六郎處處合我心意,自是不能妄言的。”
太平公主無語,瞪了笑得一臉暢快的張昌宗一眼,莫名的想打人,不過,若真打了,怕是女兒要心疼,轉頭還會埋怨她,這是極有可能的事情。
閒扯兩句鬥鬥嘴,看小兩口感情依舊很好不說,眉眼間似乎還添了默契之意,太平公主欣慰不已,轉而關心起女婿的前途來:“且別忙着關心崇簡,六郎你呢?有何打算?”
張昌宗笑道:“回岳母,小婿還不急,且先出去散散心再說吧。”
“散心?”
太平公主看他一眼,道:“若是旁人,我還能信,然若是你……怕是阿韋姐晚上要入夢來責罵你的!”
若韋氏泉下有靈,確實是她老人家會幹的事情!
張昌宗哈哈大笑兩聲,道:“岳母大人英明,不過,小婿目前暫無出仕的打算,且先鬆快兩年,出去走走,努力生個兒子再說……唉喲!”
確實被薛崇秀拿果子砸了一下,怪他在母親面前還口無遮攔。張昌宗擠眉弄眼的朝她笑笑,也不嫌棄,順手就捧着果子啃起來,還啃得咔嚓咔擦地,那憊懶的樣子,倒叫人哭笑不得。
太平公主瞥小兩口一眼,若不是有話要問,真是不想看見這兩人,忍了忍,道:“你這打算,你師父知道嗎?”
張昌宗就着婢女端來的水洗手,一邊擦拭一邊道:“我給師父寫過信,說過我的打算,她應是知道的。”
太平公主立即問道:“那她便無異議?”
張昌宗頓了一下,道:“還沒來得及有異議。”
“沒來得及?”
“對!臨出發前才寫了信給師父,並言說了我要離開定州到長安的消息,師父便是想罵我也來不及了。”
“你這小子!”
太平公主聞言樂了,只要想到上官憋氣的樣子,她就心情舒暢,旋即念頭一轉:“令師想必已知曉你進京之事,怕是就等着你進宮呢。”
張昌宗心頭複雜,笑道:“宮裡自然是要去的,三年未見,也該去拜見一番纔是。”
“那她置你於不顧的事情便算了?”
太平公主追問道。張昌宗反問道:“岳母何出此言?師父何曾置我於不顧?師父明明是太過顧着我,連自己也搭進去了。”
“太過顧你?”
張昌宗點點頭,明明笑着,眼裡卻一片悲傷感慨。太平公主哼了一聲,道:“你倒是厚道,焉不知上官心裡就不慕權勢的?”
張昌宗輕笑一聲,道:“岳母這般刻薄我家師父,心裡想是對她有氣的?”
“哼!”
太平公主冷哼一聲,道:“即便氣又有何用?我就不信你看不出來,何以當今一登基晉封后宮便只晉了皇后與皇貴妃?皇后與陛下共富貴、同患難,情份非同一般,自該晉位,上官何以晉皇貴妃位?自是有功勞於陛下,是何功勞?何時的功勞,還需要問嗎?”
張昌宗頓了一下,沒說話。
太平公主恨恨地一拍憑几,氣道:“枉我當初還那般信她,不意一片心意全白費了!以皇貴妃的殊榮,何須我們替她操心!”
張昌宗嘆了口氣,道:“岳母這般想,站在您的立場和位置,並不奇怪,然而,岳母可曾站在我師父的立場想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