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興?!周興!請君入甕的那個周興!他來幹嘛?
張昌宗和薛崇秀對望一眼,俱都表情凝重。
薛紹想也是聽過周興的“兇名”的,雖然面色蒼白,眼睛掃視室內一圈孩子,脊樑一挺,主動跨前一步,攔在孩子們身前:“周左丞,丘將軍聯袂而來,不知所爲何事?連讓門房通傳也不曾,就這般闖進來……當我薛紹是何人?”
丘神勣面容一板,眼角掃到站在一旁的張昌宗,抱拳說了一句:“駙馬,某家奉命行事,得罪之處還請海涵。”
周興對丘神勣的行事有些看不起,眼神略帶嘲諷地瞥他一眼,臉上還帶着笑,那笑容裡,隱隱帶着嗜血和得意:“本官是做什麼的……駙馬豈會不知?本官上門因何事……駙馬怎會不知?駙馬,請!”
丘神勣默默朝左右看看,左右的金吾衛立即上前,一人一邊就想鉗制薛紹,薛紹面容一凜:“大膽!放肆!吾也是爾等可近身的?滾開,我自己會走!”
去抓人的金吾衛擡頭看向丘神勣和周興,丘神勣默默擺擺手,金吾衛退開,放棄鉗制的方式,默默站在薛紹身後。
“哼!”
周興冷眼看着,臉上皮笑肉不笑的道:“駙馬好大的威風!到了周某手裡還這等威風的……希望駙馬來日依然能風采如故。來人,帶走!”
周興身後立即跳出兩個滿臉橫肉的衙役,一臉兇相的撲向薛紹——
“哇!”
最小的薛崇簡被嚇得哭出來,朝父親張開小手:“抱抱!”
薛紹表情一痛,正待彎腰去抱幼子,一旁看守的金吾衛手裡的橫刀刀鞘直接從他腋下穿過攔住:“駙馬請自重!”
“耶,耶,抱!抱!”
薛崇簡哪裡懂得這些,他只知道他害怕的時候,父親沒有抱他,哭聲愈加的悽慘,愈發的大起來。他的貼身婢女糖糕立即上前去抱他:“二郎乖,莫哭!”
“聒噪,滾一邊去!”
衙役想也不想的一腳踢向糖糕——
“住手!”
薛崇秀立即去拉糖糕,卻不想那衙役根本沒想着收腳,薛崇秀、薛崇簡被糖糕帶着一起摔倒!
“尼瑪!”
張昌宗顧不得多想,直接衝去,接着衝勢一頭撞在衙役肚子上,直接把人撞倒;薛崇胤也急了,衝過去朝着倒地的衙役就是一腳:“打死你!你們憑什麼抓我父親!父親,父親!”
“哎喲!”
薛崇胤已經快七歲了,力氣盡夠,踢人自然疼。衙役天天跟着周興抓人,被兩個小孩子先是撞了肚子,又被踢了幾下,踢的不說了,被撞的那一下卻十分疼,想也不想伸手就去抓薛崇胤的腳——
“大膽!”
張昌宗暴喝一聲,一邊伸手拉薛崇胤,一邊想也不想的跳起來,一腳踩在衙役的手上,衙役受痛放手不再抓薛崇胤,剛要發作,迎面就被張昌宗一腳踢在太陽穴上,暈了個不省人事。
“毛二?”
另一個衙役見同伴居然被一個小孩子打暈了,想也不想的衝上來,張昌宗沒動,靜靜地等着對方接近,瞅準機會,衝着臍下三分處就是用盡全力的一腳——
“嗷!”
衙役慘嚎着彎成個蝦米倒在地上慘嚎。張昌宗順勢拎起地上方纔幾個孩子坐着練字的坐榻直接扔衙役腦袋上,直接把人砸暈過去!
一個照面下,直接打暈了兩個衙役!然後,一腳踩在衙役的後脊樑上,高聲道:“太平公主尚在,我看誰敢放肆!”
衆人……包括周興和丘神勣都齊齊看向他,周興眼神探究,丘神勣表情深沉。張昌宗纔不管這兩人在想什麼,當務之急,先把人鎮住再說。這些兵丁、衙役如狼似虎,都是跟着周興常常抄沒權貴之家的,膽大包天,橫行無忌,如果不先把人鎮住,今天這府裡會亂成什麼樣都不知道!
張昌宗不理周興和丘神勣,只一雙眼犀利的掃視着衆兵丁和衙役們,大聲道:“周興、丘神勣位高,但我義母堂堂公主收拾你們這些小嘍囉卻不需要費什麼功夫!希望諸位今日行事三思纔好,免得來日爲家裡招禍!”
明晃晃地威脅!
衆兵丁、衙役一震,終於想起這駙馬府的女主人是誰,都不禁有些一縮,再無方纔那般氣盛。
張昌宗眼神逼視一圈,無人敢與他對視,心裡才悄悄吁了口氣,面上神情不變,擡頭看向周興與丘神勣,拱手道:“青天白日的,二位就這樣帶着人馬臨門,我義父乃是堂堂縣子,太宗之外孫,高宗之賢婿,二位這般行事,若不說出個一二三來,待我義母知曉,定會與二位好好絮叨絮叨。”
丘神勣看他一眼,沒說話,周興卻滿臉譏笑的,十分刻意的上下打量他兩眼:“小娃娃好大的口氣,莫說是先帝賢婿,便是先帝親子,牽涉謀反也是大罪!”
“謀反?!”
張昌宗與薛崇秀對望一眼,兩人眼裡都有些茫然和不解——
薛紹會謀反?!那不至於啊!
正疑惑不解,隔壁薛顗府突然響起一陣淒厲的哭嚎聲!張昌宗面色一變,難道……想也不想的望向薛紹,眼帶求證之色。
薛紹還未給他迴應,周興已然冷笑道:“經查,薛顗牽涉宗室李衝謀反一案,着緝拿歸案,薛紹身爲兄弟,難辭其咎,着帶回調查。看在太平公主的面上,請駙馬跟本官走一趟吧!至於你們……”
《唐律疏議》裡,謀反位列十惡,論罪皆斬。薛紹是被薛顗牽連的,最少也要流放三千里!妻子妾等,沒官。尼瑪,千算萬算都沒算到,薛紹居然是被薛顗連累的!
周興冷笑着看臉色蒼白的張昌宗,皮笑肉不笑:“按律,若無赦免,大公子、小公子並縣主也請跟本官走一趟吧。至於你嘛……”
望着張昌宗呵呵冷笑。丘神勣默默翻眼看張昌宗一眼,上前一步,低聲朝周興道:“這位乃是吏部郎中家的從侄,宮裡上官才人的徒弟,公主與薛駙馬的義子,京中有名的小神童張家六郎張昌宗。”
“原來還是個名人。”
周興呵呵冷笑,突然臉孔一板:“李衝謀反一案,牽涉重大,太后有旨,令臣等嚴查,切不可姑息,以免錯漏。既然張家與駙馬來往如此緊密,莫若查一查的好,來人,一起帶走!”
薛紹面色一變,連忙道:“此事與張家無關!”
張昌宗沒說話,只是目光森冷的看着周興,唯有薛紹驚叫出聲,喝止周興。周興微微一笑:“駙馬,請恕本官職責所在,不敢苟同。請駙馬放心,若是張家無罪,不曾牽扯其中,本官自然會放人,若是牽扯其中本官卻不曾查明,那便是有負太后恩德之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