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嬸兒,你和叔要和我孃家比啊?你們拿什麼比?”鄭秋霜譏笑,“我帶着成紹回孃家,鍋裡就算有一點油我娘都要抹起來送到我家成紹嘴巴里,雙雙幾個孩子回你這,你們家是怕陳家有一粒米到了我們楊家孩子的嘴裡吧?”
“我回了孃家,我爹孃和我說,女子出嫁要聽夫君的話,要孝順公婆,要照顧好家裡人。”
“我大嫂回孃家,你們是和我大嫂說該怎麼從夫家搬東西回來接濟孃家吧?”
“我爹孃不管過得再難,也絕不會在我跟前說一句,就怕我在夫家跟着惦記。”
“你們家是在家裡吃着飯喝着肉湯都要在我大嫂跟前哭家裡不好過吧?”
有些事鄭秋霜這個女兒其實心裡門兒清,但是以前婆母太摳搜了,她想要和孩子吃點什麼就得帶孩子回孃家蹭,回了孃家還想着要從孃家拿點什麼回去留在房中一家三口偷摸着吃。
她自己都過不好,又哪裡有心思顧得上孃家如何呢。
陳老孃和陳老爹被柯慕青和鄭秋霜兩婆媳一頓損,陳老爹坐在那當啞巴,話全讓老妻子去說。陳老孃被嘲了個沒臉,張口就罵着,“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哪裡有出嫁的女兒再回孃家吃喝的道理?”
說完,還是陳老孃自己在那說,“再說了,我女兒也是我養大的,不能嫁人了自己吃好喝好,然後就不管孃家的老爹老孃死活了吧?”
柯慕青都聽笑了。
“該你們出點東西的時候,那叫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
“你們佔便宜的時候,叫養大的女孩就應該孝順爹孃?你們陳家教孩子還是兩副道理呢?”
“我今天話就放在這,我不攔着你們再嫁女兒,但是先把我楊家當年給的聘禮退還回來!要是你們賴着不給,就休怪我去縣衙告你們!總之縣衙我也不是第一次去了,我有經驗呢!”
媒婆現在看明白了,真是陳家做事不厚道,女兒沒和離也沒被休就來找她在說親事,媒婆呸了聲,罵了句晦氣,甩甩袖子直接就走了。
“哎你別走啊!”陳老爹着急忙慌站起來追,但是媒婆直接拎起裙襬跑了。
一見媒婆跑了,陳老爹也氣了,“你們楊家到底什麼意思?不是你們先把人趕回來的嗎?不是你們楊家說要休了陳妮兒的嗎?”
“我何時說要休了娘子?”楊繼業也生氣,“我娘當日只是讓娘子回孃家好好反省,怎的到了你們口裡就成了我休了娘子?”
“我家妮兒自己說的,說你們楊家不要她,把她趕回來了。”陳老爹道,“且都這麼久了,繼業你也沒來接妮兒,我們家又不是糧食多得吃不完,哪裡養得起老姑娘,自然是趕緊把她再嫁出去了。”
“你把我娘子叫出來!”楊繼業道。
柯慕青拉着族親在一旁看着楊繼業要怎麼處理。
楊文孝從外面跑進來,喊着,“大嫂被他們鎖在屋裡不讓出來呢!大嫂在屋裡都快哭昏過去了!”
這小子趁着大家都在堂屋裡坐着,他自己跑去到處轉。
“娘,我大嫂說她沒想改嫁,是她爹孃逼她的,說那個張家能給五兩銀子聘禮。”楊文孝走到柯慕青耳邊把從陳妮兒那打探來的消息都說了。
“那個張家酒鬼的年紀快和娘一般大了,前一陣子喝酒摔癱了,屎尿都在牀上,吃飯還要人喂,張家幾個兒媳婦都不願意伺候,一商量便說要給她們公公再討個媳婦兒伺候他。”
陳喜婆一開始並不知道陳家在相看的到底是哪一家,只是知道陳家又給陳妮兒相看了所以匆匆來報信。 但同行之間信息是相通的,一聽楊文孝說是因爲喝酒喝多了摔癱瘓的張家酒鬼陳喜婆哎呀拍了下大腿。
“夭壽哦!這個張家哪裡是給張酒鬼再討個媳婦兒!他們家是要給張酒鬼納妾!而且是要納年紀比張酒鬼小一些,但是又不能太年輕,還不能生養的妾!”
陳喜婆道,“幾個年輕媳婦兒怕給公公納的妾年紀太小會勾引家裡別的郎君,所以就要二十幾到三十歲的寡婦。”
“張酒鬼正頭娘子都還活着呢,但聽說她已經不理俗世,在山中尼姑庵裡修行呢。”陳喜婆看着陳老爹和陳老孃,“張家的事媒婆不可能沒告訴你們吧?你們還瞞着你們女兒呢?竟然想把你們好好的閨女賣給人家當妾?”
“這就說得通了。”楊里正點頭,要不然一個二十幾的,嫁過人的,也生過孩子的,誰家會出五兩銀子娶?
但若是花五兩銀子買回去當妾,那就說得通了。
“我們家閨女要嫁給誰當正頭妻子還是當妾,我們當爹孃說的算!”陳老孃吼着。
“我楊家明媒正娶娶進門的兒媳婦還真不由你陳家說得算。”柯慕青指尖在桌面上輕輕叩了叩,“去把陳妮兒放出來吧,這是她的人生大事,她這個當事人不好不在場。”
“我去把大嫂房間的鎖給砸了!”楊文孝丟下話拔腿就往外跑。
小年輕力氣大,找了一塊大石頭咣噹幾下子就把半舊的鎖砸爛了。
一會兒楊文孝就把哭得眼睛都腫了的陳妮兒帶到堂屋來了。
“繼業~”陳妮兒一看到楊繼業就開口喊了聲,而後纔看到在邊上坐着的柯慕青和楊里正幾人,聲音扭扭捏捏喊了聲,“里正爺,娘~”
“聽你娘說你回了孃家和他們說楊家要把你休了?”柯慕青問。
陳妮兒站在楊繼業邊上垂着頭不敢回答。
“說話!”柯慕青一巴掌拍在桌上,啪一聲,把一屋子半數的人都嚇了一跳。
陳妮兒嚇得肩膀都抖了一下,在楊繼業催了兩聲以後才結結巴巴的應着。
“娘當日不讓繼業攔着我,趕我回孃家不就是這個意思嗎?”
柯慕青沉默了半晌,“我就多餘管你!我就不該有能把你教明白的奢望!”
“大嫂,你說話可真沒道理,當日是你自己要跑回家的,娘只是不讓大哥攔你,娘當日是說讓你回孃家好好反省反省,你這人張嘴說話怎麼還能添油加醋呢?”楊文孝質問。
“那娘和繼業這麼久都沒來陳家接我回去,不就是不要我的意思了嗎?”陳妮兒硬着氣頂嘴,“這都過去這麼久,誰也沒來瞧過我。”
“娘讓你自己什麼時候想明白什麼時候自己回楊家。”楊文孝問,“大哥也從未說要休了你這樣的話,你可別在這胡言亂語。”
陳妮兒兩隻手在袖中摳着指甲,一邊傷心孃家要把她再嫁給別人,一邊難過楊家這麼久都沒來接她回去。
她心裡氣孃家,也氣楊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