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枝公主立馬將眼睛裡的溼意逼了回去。
“福枝一路走過來,看到好多好多螞蟻都在搬家呢。”
見德康帝還不太相信的樣子,福枝公主又急急地補充道:
“爹爹,福枝不僅看到螞蟻搬家,還看到蜻蜓飛不高,魚兒跳起來了哦,以往福枝每次看到這些的時候,都會下雨哦。”
“這......”
大臣們也有一些來自鄉紳家庭或者出生貧苦的,聽到這裡也模模糊糊地有了些概念。
各地的風俗中好像也有關於動物和氣象之間有關聯的隻言片語,有些聽說過的臣子立馬興奮了起來。
德康帝將臣工們的表情都收入了眼底,不動聲色地揮了揮手,讓大家退下。
寵溺地颳着福枝公主的鼻子道:
“你這個小機靈鬼,懂得還挺多的嘛,好了,朕先讓人送你回去吧,不然你孃親該着急了。”
福枝公主高興的小臉立馬耷拉了下來。
“福枝不要回去,孃親壞壞,會打福枝屁屁的,福枝痛痛。”
“福枝乖,聯讓蔡江親自送你回去,等聯忙完了政務,就去看你怎麼樣?”
福枝公主戀戀不捨地點了點頭。
“那爹爹可要記得,和福枝拉了勾勾,不能不作數的哦。”
“福枝放心,爹爹可是一國之君,自然說話算話的呢。”
福枝公主直到走出老遠,才收回了一臉眷戀的目光和表情,軟軟地趴在了蔡江肩頭。
德康帝送走了福枝公主,立馬招了欽天監的監正江懷風過來問話。
“今天可是會下雨?”
皇上問這話是什麼意思?江懷風有些摸不準德康帝的心思。
“回稟皇上,欽天監夜夜觀測星像,發現最近並無下雨的跡象。”
德康帝眉毛一動,“哦,是嗎?天象會不會臨時有變?”
江懷風覺得更奇怪了,捋了捋鬍子,“按理來說是不會的。”
“那就奇怪了,有人信誓旦旦地跟朕說,今天一定會下雨呢!”
德康帝皺了皺眉,一臉威嚴地盯着江懷風道。
江懷風一聽,立馬氣得跳腳。
哪裡來的小人,居然敢在皇上面前妖言惑衆,挑戰他們飲天監的威望?
“皇上,您可千萬別信那些信口雌黃的小人啊,天相學複雜異常,不是所有的人都能看懂的,萬一誤了社稷大事可就不好了,請皇上三思啊!”
江懷風一跪到底,一副忠肝義膽的模樣。
信口雌黃的小人?
德康帝有些不悅。
那可是他的種,是他親生的女兒!
德康帝瞪了江懷風一眼,甩了袖子轉身走了。
留下江懷風一臉驚愕。
與此同時。
欽天監幾乎快被朝臣們給踏斷門檻了,無一例外,都是來問今天是否會下雨的。
靈臺郎周巨深看着一個比一個來頭更大的官員,只覺得頭大如鬥。
只得一遍又一遍地跟大家打包票“今天絕對不會下雨!”
直到後來被衆人纏得問得不耐煩了,脫口而出道:
“不知道各位大人都是從哪個妖言惑衆的小人那裡聽說今天要下雨的?要是還有比咱們監正大人更通曉天象的人,這監正的位置還不早就讓他坐了?”
堂堂欽天監的威嚴,可不是誰都能挑釁的!他周巨深也不需要看誰的眼色。
只是,沒想到周巨深的話才一出口,剛剛還門庭若市的欽天監立馬又重新冷清了下來。
周巨深疑惑地摸了摸鼻子,難道他的口才進步神速,擁有了合縱連橫的本事,不戰而屈人之兵?
“福枝,這一大早的,你跑到哪裡去了?差點嚇死孃親了!”
錢貴嬪看到被內侍抱着回來的福枝公主,趕緊飛奔上前。
直跑到近前,才發現居然是昨天來送過東西的蔡公公。
他可是皇上面前的紅人!
“多謝蔡公公親自送福枝回來,大恩大德沒齒難忘,不知福枝可曾給公公添麻煩?”
錢貴嬪急忙向蔡江行了個福禮,再伸手將抱福枝公主抱了過來。
蔡江連忙躬身還禮,“能送公主回來是奴才的福份,不敢當娘娘的大禮!”
錢貴嬪有些疑惑,這蔡江昨天見她還是一副公事公辦的冷淡樣子呢,今天就把她當成個主子敬了?
夏柳緩步上前,將一個輕飄飄的荷包悄悄塞入蔡江袖中。
蔡江連連推拒了幾次,最後才眉開眼笑地收了起來。
心中不禁暗歎:這錢貴嬪還真是會做人,出手又大方,怪不得即便不得寵,也能在這宮裡活得如魚得水呢。
“多謝貴嬪賞賜,公主頗得陛下看重,娘娘的好日子快到了。”
蔡江透了這一句話後,便告辭離去。
錢貴嬪抱着福枝公主不方便,便由夏柳送了他出門。
福枝公主暗道:怪不得蔡江能在她皇帝老爹面前一直得用,別的不說,單是那份審時度事的功夫和表情管理就十分了得!
果然,能混到高位的,就沒一個是省油的燈。
她不禁默默給自己提了個醒,千萬不能小看古人的智慧!
“福枝,你老實告訴我,你一大早跑哪裡去了?你這個小壞蛋,是要嚇死孃親嗎?”
錢貴嬪將福枝公主放在地上,板着一張臉教訓她。
“孃親不氣,福枝不是給您留信了麼?我去找爹爹了呀!”
Www ●тt kan ●C〇
福枝公主屁顛屁顛地去將几案上的“信”拿了過來。
錢貴嬪有些哭笑不得,這叫信?
一隻鵝,三筆畫的一個小人走路,一顆大棗,一個頂天立地的小人。
“孃親笨笨,這四個連起來就是‘我去找爹爹’呀!”
福枝公主一臉鄙視地看着錢貴嬪。
錢貴嬪:“......”
也不知道她這女兒隨了誰,自小便古靈精怪的。
“娘娘,蔡公公說公主是去見了皇上,皇上還抱了公主,哄公主開心呢!”
夏柳急急忙忙地跑了進來,興奮地對錢貴嬪耳語道。
錢貴嬪吁了口氣,“我就說他今天的態度可和昨天來時大不一樣!”
“娘娘,咱們是否應該準備準備了.......”
夏柳看着錢貴嬪,激動得手腳都有些不知往哪裡放了。
錢貴嬪皺了皺眉,輕斥道:“急什麼?皇上來不來還不一定呢!沒得自己先亂了分寸。”
福枝公主不由呵呵直樂,“孃親,爹爹說他要來看我呢,還跟我勾勾手了呢!”
早點讓錢貴嬪有個心理準備也好,省得皇帝老爹真上門來了,她孃親錯失良機。
福枝公主即便對自己再有信心,可也怕她孃親錢貴嬪是個豬隊友啊!
曾經生活在信息爆炸時代的蕭衾沫,在看過了許多心靈雞湯後。
感慨最深的一點就是,不論什麼樣的感情,都是需要細心呵護和耐心維持的!
不然爲何會有那麼多夫妻成仇、父子陌路、兄弟鬩牆的?
“怎麼樣?調查清楚了麼?”
“回稟皇上,奴才查清楚了,七公主確實是獨自跑出蘭芝宮,照着一份地圖找到延和殿的,路上還被坤寧宮和慈寧宮的宮女撞見過,卻一轉眼就被她機靈地跑脫了呢。”
蔡江躬身將那份地圖呈了上去。
地圖?德康帝皺起了眉頭。
皇宮的地圖可是隻能作爲帝皇的他能擁有的,其他人誰敢有地圖,那絕對是大不敬之罪!
福枝公主那麼小的孩子,她是從哪弄來的地圖?
難道......錢家還敢有不臣之心不成?
只是一接過來,德康帝才發現自己想多了。
一張巴掌大的宣紙上,一條條歪歪扭扭的線條,上面還有些或圓或方的小圖形。
有些上面畫着槓槓,有些上面打着小點點。
這份地圖,大約還真只有福枝公主那個小機靈鬼才畫得出來,也只有她自己纔看得懂吧!
德康帝不禁啞然失笑。
這個從來沒關注過的孩子,還真是讓他感到意外啊。
他有那麼多的子女,見了他不是敬他,就是怕他。
就算是他最寵愛的白貴妃所出的二皇子、五皇子和六公主,儘管在他面前表現得活潑又機靈。
可德康帝一眼就能看出來,他們不過是故意如此而已,內心裡卻是十分的畏懼他。
同樣的,德康帝也能看得出來。
福枝公主卻是真的對他只有孺慕之情,毫無畏懼之心。
這一切,應該都歸功於錢貴嬪對她的良好教養吧!
只有作孃親的在子女面前不斷說父親的好話,子女纔會對父親發自內心的親近和喜愛呢。
這一點,也曾有過童年的德康帝十分清楚,也是他曾經深埋心底可望而不可及的一份感情!
突然之間。
德康帝萌生了一種強烈的渴望,迫切地想要去見一見錢貴嬪。
他已經有些記不起來,她長什麼樣子了。
似乎是個十分高挑而嬌美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