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的事情早已經過去了,我都已經長這麼大了!”
福枝公主淡淡地道。
語氣中的拒絕和疏離之意十分明顯。
她也打定了主意,無論如何都是不可能讓面前這個男人帶她孃親的屍身走的!
“你讓我帶走她吧,我想把她葬入一個風景秀美之地,與她日日作伴,結廬而居,她活着尚且身不由己,難道死了,你還不能完成她的遺願麼?”
許有良一臉悲傷地看着福枝公主。
“人死入土爲安,葬哪裡不是葬?我不允許你敗壞她的名聲!”
福枝公主不屑地冷嗤一聲。
這偌大的皇宮,許有良能夠帶着皇貴妃的身體一路闖出去?稍有不慎,泄露了行蹤,他死便死了,可皇貴妃的一世清明便毀於一旦了。
“如果你是擔心我不能平安帶走她的話,你大可放心!我爲了能讓她從宮裡假死脫生,安排了許多的後手,即便如今她去了,我也能保證將她毫髮無傷地帶出去!”
許有良目光炯炯地看着福枝公主,彷彿要向她證明自己的決心一般。
他輕輕搓脣,打了個唿哨,四面八方降下了好十多二十個和他一樣裝束的黑衣人。
福枝公主心涼了半截,這許有良顯然是有備而來,對付他一個,她尚且有些把握,可這麼多人,她如何是對手?
可這件事情又不便對外聲張!
退一步說,即便她想對外聲張,恐怕也已經晚了,對方的人手既然能夠明目張膽地出現,不說這整個芝蘭宮,只怕這正殿的靈堂已經被對方完全控制住了吧?
只是若然如此的話,那自己之前砸向他的茶杯,他爲什麼又要冒險接住?就不怕自己還有淬了毒的暗器偷襲他?
“許有良,你還要不要點臉面了!我孃親剛一去世,你就來欺負我一個小孩子?你要是真那麼有本事,怎麼不多安排一些人手,保護我孃親周全?
怎麼,我孃親在的時候,你沒那膽量沒那個本事帶她走,現在她人都沒了你才能逞能,你不覺得已經晚了嗎?
更何況,你想過沒有,就算你人多勢衆,能將孃親強行搶出去,可你想過沒有,萬一不慎暴露了,我和我孃親該如何自處!我孃親的諡號是 ‘慧敏’,父皇力排衆議給了她兩個字的上上諡,你難道想讓她被人發現後葬入亂葬崗,再得一個貶惡諡嗎?
你這哪裡是愛,分明就是害了她!人死如燈滅,你就讓她安安靜靜地走不行嗎?”
福枝公主怒瞪着許有良,說着說着,不由悲從心起,眼淚大顆大顆地掉了下來。
在她孃親因爲遍尋他不着,打算孤注一擲地進宮的時候他怎麼不出來阻止?在她孃親一個人懷孕、產子的時候他怎麼不出來阻止?而今,皇貴妃這短暫而悲情的一生,已經圓滿地劃上了句號。
他倒是跳了出來!
他如此自負,如此肯定,難道就沒有想過,此舉對皇貴妃來說意味着什麼?
“我會立即給她改頭換面!即便計劃真的失敗了也不會對她的聲譽造成任何影響......”
福枝公主擦乾了滂沱而下的淚水,“呵呵,你考慮的真是周全,即便失敗了,她不過就是一具無人認領的宮女屍骸,是麼?可是她明明可以享受蕭氏皇族供奉的,爲什麼要跟你去做孤魂野鬼?
你什麼意思?......”
福枝公主感覺自己突然之間被施了定身法似的,動也動不了。
不但不能發出一點聲音,就連手腳也不聽使喚了。
許有良走到她面前,面帶歉疚地笑了笑,“對不起,福枝,你孃親是我的執念!我必須要帶走她。我相信她如果在天有靈的話,也一定會同意我的方案的。
即使有些冒險,那也好過一輩子生生世世都被禁錮在自己不喜歡的地方,自由的氣息,你不會明白的......”
他揮了揮手,一個黑影抱了一具屍體出來。
不論是身材還是長相都跟皇貴妃像足了九成九,就連衣飾、頭飾、耳環等物件都是一模一樣!
這樣的兩個人在外人眼裡,絕對分不清誰真誰假,就連福枝公主這個作女兒的,一眼望去也有些難辨真假!
許有良輕輕推開棺蓋,端詳了一會兒皇貴妃的面容,伸手輕輕撫摸着她的面頰,“雲兒,我終於可以帶你回家了!”
福枝公主大急,卻只能眼睜睜地看着許有良將皇貴妃抱了起來,又把找好的替身放了下去,蓋好棺蓋後,在皇貴妃臉上塗塗抹抹了一會兒,又爲她換了一身普通宮女的外衫,抱着她的屍身終身輕掠而去。
她又驚又怒,想要阻止他們,卻是既不能發出聲音,又不能動彈。
事到如今,福枝公主也沒了辦法,心裡像油煎似的,既希望他們被截住,無處可逃而主動返回來,又怕他們被發現了,如喪家之犬般,就那麼弄丟了她孃親!
一股深深的無力感,幾乎快將她給弄瘋了。
福枝公主多希望這是一場夢,或是一場幻境。自己一覺醒來,就能發現她還躺在自己寢殿的牀榻上,在她似醒非醒間,皇貴妃依舊溫柔地坐在她的牀邊,溫柔她“小懶豬,太陽都曬屁股啦,還不起牀嗎?”
只是無法動彈的手腳卻再一次讓她的幻想成了空。
福枝公主再一次後悔了,後悔自己沒有按照德康帝的安排好好學武,如果她能夠好好學武功,再加上她的天生神力,在那些人面前至少也能夠有一拼之力,哪怕能夠弄出大一點的動靜,只要能夠驚動了巡邏的侍衛,她也不至於會這樣的難!
怪只怪,初見許有良那裝神弄鬼的樣子,讓她生了幾分好奇心,總以爲前世看的那些小說或電視裡的場景能夠出現,希望對方是來救活她孃親的。
哪知道,不但希望落空,就連孃親的屍身也被對方搶了去!
過了好半天,福枝公主才感覺四肢能夠慢慢地動彈了,她活動了一下手腳,尖起耳朵聽着外面的動靜,除了巡邏侍衛整齊的腳步聲,再無一絲異動。
她不禁鬆了口氣。
事到如今,她也只能期望他們能順順利利地出宮了!
福枝公主推開厚重的宮門,外殿暈暈欲睡的宮女、內侍們,一見福枝公主開了門,齊齊擡頭望向了她。
之前還以爲他們都被迷暈了呢,可既然他們都沒有什麼異樣,那些人是怎麼無聲無息進入的?
這些人就連一點聲響也沒有聽見?
“你們剛剛有沒有聽到什麼特別的動靜?”福枝公主蹙眉。
特別的動靜?
他們可都是在爲皇貴妃守靈!
一衆宮女內侍嚇得面無人色。
就在這時,一陣喊叫聲,遠遠地傳了過來:
“走水啦!走水啦,快抓刺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