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妹，七妹，咦，皇兄們都來了啊？”
六皇子有些不自地拉了拉衣襟，他還以爲靈堂裡只有福枝公主和宮女內侍呢，哪知道幾個哥哥都在。
“呀，小六也是來給七妹送飯的？你帶主食了嗎？”
五皇子看見六皇子進來，趕緊跑過去接過了他手裡的食盒。
六皇子羞赧地點了點頭。
“嗨呀，還是小六最細心，咱們都只想着送菜和湯了，都沒想到主食的問題，要不是小六來了，七妹今天呆是吃不飽的呢！”
五皇子驚喜地看着六皇子。
從食盒裡拿出了一大鉢米飯，一大盤金銀饅頭並幾個窩窩頭，又端了兩個素菜出來。
太子、二皇子、四皇子和五皇子見狀，不由齊齊給六皇子比了個大拇指，這纔是真正的送飯啊，紮紮實實的一大盒，怪不得他得雙手拎着走小碎步。
“嘿嘿，這，這也是大皇兄讓我帶的，我本來也只帶了兩碟子菜，走到半路碰到了大皇兄，他讓我多裝一些主食，就當是替他帶的，他說他今天心情不好，就不過來給七妹添亂了......”
六皇子不好意思地絞了絞手，小聲說道。
福枝公主十分感動，她知道六皇子一向膽小，不要說死人了，就是死只貓啊狗啊的，他都得繞得遠遠的，可自從皇貴妃去逝後，六皇子明明心裡也是十分害怕，卻壯起了膽子其他皇子一樣，來幫她守夜。
只是他一向都來得早，來了也是默默跪坐在角落裡自我催眠，像今天這樣天都快黑了，才急急忙忙趕來的情況是絕無僅有的，也不知他承受了多大的心理恐懼。
“六哥，謝謝你！今天，我自己守着孃親，你和皇兄們一起，先回去吧！二哥、五哥，麻煩你們順路送一下六哥呢。”
“真的不要我們陪你？”
太子和二皇子等人一起看向了福枝公主。
福枝公主搖了搖頭，“你們放心吧，我今天吃得飽飽的，沒事的，只不過是想單獨跟孃親待一待，跟她告個別。”
福枝公主紅了眼眶，不想讓皇兄們擔心，趕緊將淚意逼了回去。
“可是你一個小女孩子......”
六皇子有些憂心地看着福枝公主，欲言又止。
福枝公主問他笑了笑，“沒事的，這是我孃親，無論生死都是我孃親，她生前就是個好人，就算變成了鬼，也一定是一隻好鬼，我可不怕她的。”
六皇子一向膽小，聽福枝公主說起鬼，一下子緊張得四處張望，雙手死死地捏着衣襟。
“你一個人真的行？白天已經守了一整天了......”
四皇子撓了撓頭，還是有些不放心福枝公主。
福枝公主脣角勉強扯起一絲弧度，算是笑了笑，“我晚上就坐着陪陪孃親，說......”
她本來想說陪皇貴妃說說話，可又怕嚇到衆人，尤其是膽小的六皇子，這才換了個說法，“坐着守就行了，要是撐不住了，我就在躺椅上歇一歇。”
見四皇子和六皇子還想說什麼，太子、二皇子和五皇子趕緊拉了他們一把。
幾人齊齊跟福枝公主告了別。
出了門，四皇子還是忍不住道：“咱們就留福枝一個人在這裡嗎？芝蘭宮的那些宮女內侍能放心嗎？”
“放心吧，母后給福枝身邊重新放了人，父皇也給她重新找了兩個忠心耿耿的侍女，聽說還會點拳腳功夫，應該是無礙的。”
太子安慰他道。
“不如咱們都留一個貼身內侍在這兒吧，要是有什麼事，咱們也好第一時間趕來！”
二皇子想了想提議道。
太子、五皇子等人自是應下，這才放心地各自回了宮。
“二哥，大哥一氣跑了出去，你要不要去找找？”
回到慈恩宮的時候，五皇子忍不住向二皇子提了一嘴。
在他看來，母妃一直希望二皇子去爭一爭那個位子，如今既然大皇子已經出了局，餘下的就只有太子了。
德康帝一向希望看到他們兄弟之間兄友弟恭的景像，如果二皇子能在大皇子的事情上表現得兄弟情深，說不定也會得德康帝青睞一些。
二皇子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早點洗洗睡吧！這偌大的皇宮，大皇兄要是真的不想見人，隨便往哪一躲，我難道要在宮裡大張旗鼓地找個通宵？何況我和他之間一向關係一般，還是算了吧。”
五皇子拍了拍自己的頭，是他太過於急切了，幸好二皇子沒聽了他的餿主意！
靈堂裡只剩了福枝公主一個人，她靜靜地跪在皇貴妃錄前，往火盆裡一張一張地扔紙錢。
飛竄的火苗時不時地騰了起來，將福枝公主剛賜扔下去的紙錢一卷而盡，時不時地有菸灰輕輕飄到她面前，撲得她一頭一臉全是菸灰，福枝公主卻恍若未見。
今晚一過，她和皇貴妃就真的天人永隔了。
就算她再不願意相信，這也是已經改變不了的事實。
“孃親，你在天上看着吧，福枝一定會如您的願，越過越好的！只是那些害了你的人，福枝雖然答應過你不追究，可皇后娘娘卻不會不追究，她會給您一個公道的！您就放心的去吧！”
想到往日皇貴妃的種種，福枝公主忍不住淚流滿面。
儘管德康帝也好，皇后也好，其他皇兄們也好，對她都是關愛有加，可福枝公主和皇貴妃的感情豈是能說收就收的。
在別人眼裡，她和皇貴妃是一對親密的母子。
可在福枝公主眼裡，皇貴妃待她卻既有母親的溫柔慈愛，又有朋友之間的理解和包容。
無論她做出了多少不合常理的事情，她對她，始終包容如一、寬縱如一，從不曾有過半點懷疑。
爲了讓她的表現看起來和正常小孩子更接近一些，她還常常主動告訴她其他同齡小孩子的反應，以免她的聰慧被其他人視作異端，引來災禍。
甚至，在她還年幼的時候，因爲一個宮女覺得她跟別的小孩子不太一樣，想要偷偷去告發她是妖怪的時候，從不曾對人發火的錢貴嬪，費心竭力地找了藉口，將那個宮女趕出了宮。
那麼好那麼好的孃親，而今卻永遠地離她而去了。
想到這，福枝公主的眼淚掉得更急了。
就在這時，一個黑影驀然竄了出來，向着福枝公主跪着的方向迅速飛撲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