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被沈沐晚一頓解釋衆人都開始覺得這事不是她做的,但聽崔遠達這麼一說,看向沈沐晚的目光又都變得越來越懷疑起來。
人就是如此很容易就被別人的思維牽着鼻子走,不少人又在下面小聲地議論了起來,整個大殿一時間說什麼的都有。
主座上的崔遠帆也爲難起來,他本人是相信沈沐晚沒有殺人,一是出於對沈沐晚的好感,更主要的原因是他知道沈沐晚昨天靈力耗損嚴重,還受了不輕的內傷,就是現在都沒完全好。昨天夜裡她忙着恢復靈力治內傷時間還不夠,根本不可能跑去殺人。但這些他不能說。
因爲他也隱隱地感覺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殺機,就在崔家,這些人之所以不惜用崔遠達三個孫子的命來陷害沈沐晚,就是讓他們兩個不能聯起手來。如果讓對方知道沈沐晚現在有傷,無法全力應戰,很有可能會讓他們乃至整個崔家都陷入萬劫不復之地。
牽一髮而動全身,這個結讓崔遠帆左右爲難起來,不由得看向沈沐晚,想看看她要怎樣應對,不知道爲什麼,他總感覺眼前這個看着小小的人兒,總給人一種可以信任和依靠的感覺。
從她替他守護經脈讓他成功化解毒性的那刻開始,他就感覺自己與這個小姑娘結下了不解之緣,心裡眼裡都想接近她,守護她,也完全信任她。從沒有一個女人給過他這種感覺。
就是他死去的妻子也沒有過,他與他妻子的婚姻更多的是兩個世家的聯姻,這種婚姻很多時候不需要感情,只爲了利益。很多人的悲哀也源於此,這種婚姻造成了很多的怨偶,但卻有更多的人前仆後繼地掉落這個深淵之中。
慶幸的是崔遠帆算是個例外,妻子是四大世家的另一個世家宇文家家主的長女,人很溫柔嫺德,與妻子生活的那三十多年他也的確感覺到了家庭的溫暖。加上他本人也清心寡慾,所以夫妻二人一直相敬如賓。
但他與妻子的愛始終是那種溫和且平靜無波的,直到妻子因病去世他也只是傷心,並沒有特別強烈的感覺。可沈沐晚與他的妻子截然不同,如果說他死去的妻子是月亮,皎潔溫柔,那沈沐晚就是太陽,熱情灸烈。
不用靠近只這麼遠遠的看着就能被她身上那無窮的活力所吸引,她就是世間最烈的光,可以刺透一切黑暗,只要與她在一起就感覺溫暖、幸福。可以想像與這樣的女人生活在一起,每一天都是新鮮的,有活力的,精彩的。這些都刺激着崔遠帆已經幾近枯死的每一處神經,他甚至覺得自己也變成了一個少年,追逐着這束光的少年。
正在崔遠帆有些神遊天外的時候,這時就聽一聲驚呼,衆人回過神看清楚的時候才發現,沈沐晚已經把剛剛那個打更人捏着脖子提了起來,別看她人長得嬌小,但這手勁可真不小,硬是把人高高舉起,兩隻腳都離地了,懸在空中亂蹬着。
“饒命啊,我、我真的沒撒謊,我昨天晚上真的看見了!我沒誣陷您啊!”打更人嚇得差點都要尿褲子了,衆人都以爲沈沐晚是氣急敗壞要殺人滅口。
崔遠達也趕緊衝過來,指着沈沐晚罵道,“你要殺人滅口不成?衆目睽睽你就是殺了他你的罪也坐實了!”但他卻只是說並沒有要出手救人的意思。
沈沐晚提着那個打更人,一臉的滿不在乎,“在你眼裡我就是個殺人狂是不是,他說的是他見到的,我爲什麼要殺他,再說了,我如果要殺他他還能活到現在?”
“那你要做什麼?”崔遠達問出了在場所有人的心聲。
沈沐晚不慌不忙地看了看自己提着打更人的手,看了一會兒然後滿意地點了點頭,“行了!”說着把人輕輕地放了下來,就像放下一個名貴的瓷器一樣。
打更人腳一落地腿一軟差點坐地上,擡手就想摸自己的脖子。
“唉?別摸,我剛剛弄上去的,挺費勁的。又不能真傷了你,又得在你脖子上留下我的掌痕,挺不容易的,你弄壞了可賠不起啊!”沈沐晚半開玩笑半認真的說。
打更人嚇得趕緊把手放下,真的不敢碰自己脖子了。
“你葫蘆裡倒底賣的什麼藥?”崔遠達看着沈沐晚在自己的威逼之下一直不慌忙,他反倒有些慌了。
“我賣的藥很簡單,就是我沒做過的事,別想賴在我頭上。”沈沐晚脣角浮上一抹淡淡的笑,手向後揚了揚,果然不知什麼時候晏瀚澤站到了她的身後,拿着一方溫熱的溼帕子給她擦手上殘留的湯汁。
晏瀚澤擦得很仔細,每個手指縫裡都擦得乾乾淨淨,目光清冷,旁若無人彷彿全世界就只有眼前的這隻手。
“你……”崔遠達還想再說什麼。
“師尊的意思還不夠明顯嗎?就是讓你們比對掌印,既然你說你三個孫子是被我師尊掐死的,那他們脖子上的掌印就是師尊的,剛剛師尊已經在那個更夫的脖子上留下了她的掌印,只要兩相比較一下自然就知道是不是我師尊殺的人。”晏瀚澤擦乾淨了沈沐晚的一隻手,又開始擦另一隻手。
之前衆人的目光都鎖在沈沐晚的身上,覺得她長得雖然稚嫩,但清麗可人,配上那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拽勁,別有一番味道。可當晏瀚澤站到她身邊之後,所有人的目光便都被他吸引而去。座席中有不少女修,在看到晏瀚澤時兩隻眼珠就像不會動了一樣,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地,好像怕自己氣喘得大些會把這個帥哥吹跑一樣。
所有的女人都開始羨慕沈沐晚,能讓這樣俊美的男人給她擦手,要是自己有這榮幸哪怕只一次,這一輩子也就知足了。
沈沐晚畢竟修爲高,很快便感覺到了那些女修們的目光,心中一陣感嘆,自己這也不知道是福還是禍。別人看着羨慕,但自己好不容易營造出來的風頭被徒弟一出現就搶了個光。
果然與男主搶風頭是不自量力的。
沈沐晚看了看崔遠帆,“崔老太爺,不知可否請齊管家來評判一下,畢竟如果別人難以服衆。”
她的話很明顯,他信不過崔遠達那邊的人,同樣,崔遠達也一定信不過她。
崔遠帆衝着齊管家點了下頭,齊管家會意地走下臺階,來到三具屍體旁邊。
在看之前先朗聲對着衆人說道,“在下受沈峰主委託,崔老太爺授權來判斷沈峰主的掌痕與殺人者的是否一至,不知大家有沒有信不過齊某反對的?”
齊管家說完看向崔遠達,顯然這話主要就是在問他。
崔遠達雖然對崔遠帆和他周圍的人不服氣,但對於他的公正還是無法質疑的,雖然不情願但還是點了點頭,“沒意見!”
“好,那在下便開始驗了。”仔細看了三具屍體脖子上的淤痕,又對照着看了看打更人脖子上沈沐晚留下的掌痕,讓人拿來宣紙,將紙覆於四處掌痕之上,不一會兒便將四個掌痕拓印下來。
然後先向着主位上的崔遠帆行了個禮,再向四周的賓客行了一圈的禮,顯然禮數十分周到。
一邊的崔遠達等不及了,催促道,“行了,平時就你禮數最多,直接說結果就好!”
“據在下的比對,沈峰主的掌痕與三具屍體上的淤痕不符。”
“不可能,不是她還能是誰?誰還能有那麼深的寒氣修爲?”崔遠達立時否定。
“在下剛剛已經說過,您如果信不過在下可以在一開始反對,但您既然相信在下的判斷就不要質疑,而且就是換誰來看得到的結論也是一樣的。因爲兩個掌痕相差太大。”
說着便把剛剛拓印下來的四張掌痕展示給大殿中所有人看,大家看後都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果然前三張掌印很大,而第四張明顯小了好幾圈,不用仔細分辨便可一眼看出這絕不是一個人的掌印。
“從掌印上看殺死三位少爺的人必是個男人無疑,因爲他的手掌很大,一般的女人沒有那麼大的手掌,何況沈峰主的手掌比一般女子的手還要小些,所以無論誰來看都一目瞭然。”齊管家雖然只是崔府的一名管家,但對上崔遠達這個崔家的二太爺,依舊態度不卑不亢。
沈沐晚不由得對這個齊管家有些刮目相看,能讓這樣的人死心塌地地追隨這個崔老太爺更是不簡單。
“怎麼樣?崔二太爺,這下還往我身上栽贓嗎?”沈沐晚微笑着看着他,臉上是毫不掩飾地譏諷和嘲笑。
“你,就算不是你也一定與你有關,對,也許就是你身後的這個徒弟,他是男人,他的手一定夠大。”崔遠達一時之間變得有些瘋狗亂咬人的樣子。
“呵,崔二太爺,您還記得剛剛您自己說過的話嗎?您剛剛說了,殺死你三個孫子的人擁有元嬰後期的極寒之氣,你再看看我的徒弟。我承認他是一個可塑之材,但他就是再厲害畢竟年紀在這兒,還不到二十歲的年紀您覺得他能到元嬰後期嗎?他現在只是金丹後期,而且他的靈力是火系,你讓他怎麼能施展出極寒之氣來殺死你的孫子?”沈沐晚依舊態度平淡,一點兒沒有生氣的樣子。
崔遠達越生氣,她反而越平靜,兩人形成了明顯的對比。
正在崔遠達與沈沐晚兩相對峙之時,一道傳令金符的虛影忽然在齊管家的身前閃了一下,齊管家趕緊催動靈力,一張金符便落於他的掌中。
他不敢怠慢,趕緊把金符交給了崔遠帆。
崔遠帆打開金符只看了一眼,臉上的表情忽然變得奇怪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