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衣下意識抱緊了他,來不及思考,只覺他披風罩過來,裹着她身子點腳一躍,然後雙雙落空,滾下山坡,身後那兩隻猛虎同一時間咆哮着撲上來,撲到山坡邊沿張牙舞爪,在最後一刻又退了回去,只見有隻老虎的爪子上還掛着一塊布料,一陣陣山坡上的積雪崩塌着壓了下來。
沿着山坡滾了一陣,只覺得又是一沉,白色的世界陡然黑暗,有劇痛傳遍全身,強大的衝力將她震暈過去。似乎並沒過多久,她昏沉沉醒來,隨着視線漸漸清晰,周圍的一切都是陰暗模糊的。
待適應了周圍的光線,雪衣才發現自己正身處在一個獵人設下的捕獵陷阱裡頭。
“先生!”
踞“南宮先生!”
雪衣想起了同她雙雙掉下來的景王師傅,在這不算大但也不算小的陷阱裡掃了一圈,見對面地上躺着一人,她起身就要爬過去,這一動,腿上劇痛無比。
“糟了,一定是脫臼了”
槽端看一眼自己浮腫的腳裸,稍稍挪動一下就痛得她齜牙咧嘴。
可是她想起滾下雪坡時,有隻猛虎的爪子在他背上爪開了一道傷痕,那腥狂的一下必然不淺,只見他此時躺在地上紋絲未動,她也顧不得自己腳痛,咬着牙,忍着痛,緩緩爬過來。
探鼻息,一絲溫熱。
把脈,脈息雖微弱但還尚存。
她又試着喚醒他,但喚了幾次未果,情急之下,她試着將他身子稍稍翻過來,想要查探他背上的傷情,用盡全身的力氣她才搬動了他,腳裸上的遽痛和剛纔這一番用力把她折磨得冷汗淋漓。
藉着洞口微弱的光芒,倒也能瞧得清他背上的傷情,只見寸長的一道口子,留了許多的血,幸而不是很深,沒有傷到筋骨,怕是失血過度加上不小的內傷而導致昏迷。
出於救人的本能,雪衣動手毫不遲疑的去解他衣襟。
“妳做什麼!”
誰知上官鳳瀾突然睜開雙眼,握了雪衣的手,那一下崩射出冷冽的光。
雪衣冷不防驚得往後一跌,說:“我、我只是想給你止血”
上官鳳瀾又握了握她的手,然後鬆開,“不必了!”
“不行!”
雪衣試着說:“你傷得不輕,現在怕是一時半會出不去,若不止血,你會死。”
“我的命,與妳無關。”
“怎會無關,你救下我,我自然不能坐視不理,更何況你還是我夫君的師傅。”雪衣再次試着說服他。
上官鳳瀾忽然冷笑了一聲,“妳還記得妳是有夫君的人?”
“我”此時面對上官鳳瀾的嘲弄,雪衣卻無法生氣,她知道昨晚那麼做,定然讓他損失了不少顏面。
上官鳳瀾接着又冷冷的說:“我只當妳已然攀上了高枝,只等着皇帝賜婚,然後妳便可以從景王府脫身,嫁入太子宮,做那高高在上的太子妃,怎麼原來妳還記得自己是有夫家的人?”
“抱歉,我只是”
她只是不想讓那雙白狐成爲孤單的身影,所以昨晚讓太子去求皇帝,說是太子自己想要南宮先生獵到的那隻白狐,皇帝疼愛太子,便也只好厚着顏面讓魏令光求了那白狐來。
皇帝開口,上官鳳瀾自是沒有不給的道理。
太子得到那白狐,她便與太子兩人雙雙將那對白狐放回了松林,她求太子放了白狐的時候,太子只是說:“我捉它回,爲的就只是這一刻,與妳一同放了它。”
雪衣片刻走神,上官鳳瀾的聲音又再響起:“妳何須對我說抱歉,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更何況只是要了臣的一隻獵物,我安敢不放。”
雪衣知道昨晚的事定然是讓他惱火的,所以也不再反駁他的冷嘲熱諷。
只是她緩緩問道:“既然如此討厭我,爲何又要救我?”
上官鳳瀾沉默了一會,淡淡的回:“妳當我爲了誰,我不過是爲了八王爺。”
“那你怎麼會知道我有危險?”
上官鳳瀾再又沉默了一會,說:“我並不知,不過是昨兒在這此遇上一隻白頭猴,讓那畜/生逃了,因此今早過來這片林子想再找找罷了。”上官鳳瀾說到後面,氣息已有些混亂,微微的喘着粗氣。
雪衣忙趴過來道:“讓我幫你——”話沒說完,自己卻先皺起整張臉呼喊一聲:“痛!”
她看了一眼自己的腳裸,上官鳳瀾沉沉的道:“妳受傷了?”
雪衣目光一閃,忙說:“沒有,還是讓我先給你止血吧。”
上官鳳瀾忽然靜默,幽沉的眸子靜靜盯住雪衣,雪衣被他看得有些口乾舌燥,上官鳳瀾緩緩道:“把腳給我。”
“什麼?”雪衣一時沒聽明白。
上官鳳瀾語氣已有些不悅:“若妳不想變成可憐的殘廢,現在就立馬把腳伸過來!”
面對上官鳳瀾森冷的語氣,雪衣每每都忍不住心跳紊亂,怔了一會,她咬着脣,忍着劇痛,把腳挪過來。
上官鳳瀾脫下她靴子,褪下絲帛襪,露出一截細白如玉的小腳,腳裸處一片紅腫,顯然是脫臼造成。
雪衣微微別開臉,斂了眸,咬住嘴脣。
上官鳳瀾睇了她一眼,雙手撫摸在她腳裸處,“是脫臼,得立馬接上。”說話同時只聽雪衣一聲痛呼,那脫臼的骨節已經接上。
那一下痛得雪衣冷汗直冒,有些惱的看過來,“你、你不能先說一聲嗎!”
上官鳳瀾依舊爲她穿好鞋襪,“說了只會更痛。”
雪衣試着動動腳,雖然不能站起來,但已經好很多了。“謝謝。”
上官鳳瀾深深看她一眼,緩緩靠向身後的牆壁,倒下時悶哼了一聲,雪衣聽了忙緊張的說:“你傷口的血若再不止,只怕會感染。”
上官鳳瀾靜靜盯着她,說:“不必了。”
雪衣不解,“爲什麼不讓我給你止血,你就這麼喜歡拿自己的命來賭!”
上官鳳瀾沉默的注視着她,渾身被森冷所包圍,語氣沙啞而冷漠:“我說不必就不必!”
雪衣一時定住,定定的看着眼前的人,越是與他接觸更多,他就越是讓她難以琢磨,他時而陰冷,甚至有些嗜血,嗜血得讓她害怕,時而又邪惡得讓她心驚,當妳心驚時,他又會變得鬼魅,變得暴躁不安,冷漠狂躁的話語如利箭般會傷得人鮮血淋漓,他所說的話近乎是刻薄的,極盡羞辱的,他的行爲卻又帶着邪魅與強勢,有時霸道得讓人無從掙扎。
可就是這樣一個陰晴不定,詭譎神秘的人,他也會在生死關頭以性命相救。
他策馬而來的身影她要怎麼忘,怕是再也忘不了,他以身撞向樹幹,承受了所有的衝力,她又怎會不清楚,他讓她一個人逃,把危險給了自己,她又怎會不明白。
如果他真的只是爲了八王爺,爲了景王。
可是她卻不懂了,爲了另一個死去的男人,真的值得他付出性命來幾度拼死相救?
這個男人,究竟是個怎麼樣的人?
忽然腦子裡有念頭一閃而過她心中燃起一股渴望,渴望瞭解他,渴望走進他內心。
這個念頭,讓她震驚。
雙方就這樣不再言語,彼此對望,彼此耗着。
直到洞口的陽光漸漸暗沉,直到光線轉爲銀藍的色澤,夜色裡,柔亮的雪光無聲灑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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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此刻,圍場。
無數蜿蜒的火把遊蕩在雪林深處,呼喊聲一浪接着一浪,“先生——南宮先生——”
“王妃——”
“雪衣——雪衣妳在哪——”
蕭漓兒放眼望了一圈周圍深而詭秘的重重森林,臉上那股跋扈張揚的氣勢已經散去,眉眼間染上一層憂色,若非她要比試賽馬,若非她逼着換馬,若非
對於雪衣的意外,蕭漓兒覺得自己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這一天找下來,不見任何蹤影。
只怕是已然,已然被老虎吞了,連屍身也
想了想,仍舊打起精神,沒有找到蹤影,或許命大迷失在哪處林子也不一定。夾了一下馬肚子,與隨行的侍衛,禁衛等繼續往林子裡搜索。
而另一邊,除了有各路將軍帶領的禁衛,還有太子一行人馬和龍青天與白秋、玉蟾等一行人馬。
這邊太子的貼身侍從道:“太子殿下、您身子要緊,還是先回營地,讓卑職等繼續尋找!”
“殿下、您的病又犯了,若再堅持,殿下有何不測,卑職等萬死難辭其咎!”
“殿下、回吧!”
上官弘宇手裡拿着一方絲帕,捂着脣,咳嗽聲聽得出來在極力的忍着,他揚起手,緩緩道:“不必,我還能堅持,找不到人,我是不會回的,所以你們還是不用浪費口舌了。”
“可是殿下、一個女子迷失在這圍場深林裡,不可能還有活命的道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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