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寇子,昨天晚上是不是很熱鬧啊。”出城散心的冷無爲身着便裝,問着小廝打扮的小寇子。
昨天是什麼氣氛,小寇子想想也覺的冷,他爲難地笑了笑,道:“主子,昨天的事情咱就不想了,你看前面就是達成賭坊,要不,爺去玩幾把。”
一提到賭,冷無爲就來勁了,把袖子一擼,叫道:“哇呀呀,給我走着……“
達成賭坊地面不大,裝飾也沒有那麼的闊氣,只是門口站着一對大漢,長的是凶神惡煞,屬於看了身體就發抖的那一種。現在的天已經是秋天了,可這兩位大漢還是傳着單件小馬褂,露着胸毛,看着到挺有個性的。
一進賭坊,眼前的一切使得冷無爲將心中的不快一掃而光,那熟悉的下注聲頓時讓他心癢難撓。
“來呀,五六六,大……”
“開牌嘍……”
“哇,我贏啦……”
冷無爲此時興奮的血液直衝腦門,尋着聲音走過去,那贏的傢伙是個三十左右的瘦子,他們賭的是擲骰,看誰擲的點數高,不知道這傢伙使了什麼仙法,不是豹子就是大點數。開始時冷無爲以爲他擲的是假骰子,要知道擲假骰子的手法固然極爲難練,而將骰子換入換出,也須眼明手快,便如變戲法一般,先得引開旁人的注意。例如忽然踢倒一隻凳子、倒翻一碗茶之類,衆人眼光都去瞧凳瞧茶碗時,真假骰子便掉了包。
但若是好手,自也不必出到踢凳翻茶的下等手法,通常是在手腕間暗藏六粒骰子,手指上抓六粒骰子,一把擲下,落入碗中的是腕間骰子,而手指中的六粒骰子一合手便轉入左掌,神不知、鬼不覺的揣入懷中,這門本事冷無爲卻沒學會。
有道是:“骰子灌鉛,贏錢不難;灌了水銀,點鐵成金。”水銀和鉛均極沉重。骰子一邊輕一邊重,能依己意指揮。只是鉛乃硬物,水銀卻不住流動,是以擲灌鉛骰子甚易而擲水銀骰子極難。骰子灌鉛易於爲人發覺,同時你既能擲出大點,對方亦能擲出大點,但若灌的是水銀,要什麼點子,非有上乘手法不可,非尋常騙徒之所能。冷無爲擲灌鉛骰子有六七成把握,對付水銀骰子,把握便只一成二成。雖只一成二成。
但十把中只須多贏得一兩把,幾個時辰賭將下來,自然大佔贏面。至於真正的一流高手,則能任意投擲尋常骰子,要出幾點便是幾點,絲毫不爽,決不需藉助於灌鉛灌水銀的骰子,這等功夫萬中無一,冷無爲也未曾遇上過,就算遇上了,他也看不出來。
今天他可真是遇上了,這佩服之色從眼裡就看的出來。
不過這裡是賭坊,有人這麼贏,這坐館的可是坐不住了,果然一女子牽着一少年走了過來,這少年瞧着年紀也就十四歲左右,可那眼神卻透着幾分頑皮,當他瞧見冷無爲的時候,忽然一愣,對着身邊的女人笑道:“姑姑,你看這位客人的眼睛真像我啊。”
身邊的女人將他拉到一邊,不高興道:“望兒,不許胡說。小心你娘聽見了會不高興的。”
那少年嘟着嘴,不說話了,不過瞧他看着賭桌上的骰子,頗有些手癢的樣子。
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冷無爲瞧那少年,從心裡就打不出的喜愛,簡直想看到自己年輕的時候。正當他看那少年的時候,賭博開始了。
這女人的手法,冷無爲瞧了半天也沒有瞧出個所以然來,只看見剛纔面前還落了一大堆銀子的瘦子,不斷的把銀子往前推。
冷無爲算是瞧出來了,這女人的道行比這瘦子高明的太多。沒過多久,那瘦子不敢再賭下去,拿着十餘兩銀子,走了。
那少年的眼神透着對身邊女人的崇拜,幾乎以央求的口吻說道:“姑姑,能不能讓我也賭一場,你教我的技術我還沒有試試呢。”
那女人疼惜的看了那少年,禁不住他的哀求,只好道:“好吧,就一回。我可是拼了讓你娘說一頓的風險哦。”
那少年激動道:“望兒,謝謝姑姑。”
可是當那少年走向賭桌的時候,旁邊的賭客全走光了,就剩下冷無爲主僕二人了。說的也是,剛纔那賭法不是每個賭客就能承受的,何況從剛纔兩人對話來看這少年是這女人的徒弟,誰敢去賭啊。
少年抓了抓頭,忽然看向冷無爲,幾乎是一種乞求的眼神。
冷無爲太喜歡這個少年了,簡直是和自己一樣,想當初自己有點錢也希望和別人賭一下,當下走上前去,笑道:“來,咱們賭一下。”
那少年興奮坐了上去。旁邊的女人以怪怪的眼神看着冷無爲。
也不知道這少年是不是技術沒有練到家,賭況並不想冷無爲預想的那樣,沒有一面倒,有時冷無爲還能贏上幾回,但隨着局數越來越多,這少年是輸少贏多,別看他輸的次數多,可沒幾下冷無爲面前的幾千兩就沒了。冷無爲明白了,暗贊這小子有頭腦。
錢對冷無爲來說不算什麼,是輸還是贏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和這小子賭自己都感覺到年輕。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小寇子記掛着今天下午冷無爲得去宮裡一趟,便小聲的在冷無爲的耳邊提醒地說了幾句。
冷無爲看時間也不早了,就把跟前的銀子全部退了上去,笑道:“我還有點事情,咱們就賭最後一局了。哦,對了,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呢?”
少年愣了一下,笑道:“我叫方望,方圓的方,渴望的望。”
冷無爲看着他,笑着讚許的點點頭。
當冷無爲離開後,方望將桌子上銀票堆在一塊,笑着對身邊的女人道:“姑姑,你看,我贏了多少,足有一萬多兩,這傢伙這真有錢。不過,你可千萬別跟我娘說,咱們就一人一半吧。”
那女人疼愛的撫摩着他的頭,忽然想起一事問道:“聽說你的孫伯父來京城述職了,你要不要去拜訪他一下。”
“他來啦,我可不去。孫伯父對我是不錯,可在他們旁邊太守規矩了,一點都不自由,還是鍾姑姑這裡舒坦。”
“傻孩子,你孫伯父可是地方上的封疆大吏啊,他一句話不知道要有多少人倒黴。跟在他身邊指不定你日後能出息成什麼樣子呢?搞不好還會當官呢!”
“當官,我纔不當呢。當官有什麼話的,老向別人磕頭,有什麼趣味……”說完方望拿着幾張銀票跑了出去。
皇宮大內。文頌殿是歷來帝王子孫學習讀書的地方,東方白是帝師也是這裡的主院。冷無爲是第一次到這裡來。
“學生拜見恩師。”
冷無爲揮揮手,笑道:“免了,不知道皇上的學業怎麼樣了?最近讀什麼書呢?”
東方白接道道:“皇上雖然才八九歲,卻是聰慧過人。學東西很快,常常能舉一反三,將來定是明主啊。”
冷無爲笑着看着正在讀書寫字的皇帝,忽然道:“史書讀了沒有?”
“讀了,剛讀到前宋朝文宗那段。”東方白回道。
“文宗那段史很有教育意義啊,得讓皇上學深一點,尤其是高皇后怎麼執政,小皇帝是又是做了什麼。那段得讓他好好學學,並要讓他深思,不防以當今朝廷的事情講給他聽嘛,讓他早點明白日後的處境。”冷無爲笑吟吟地說道。
東方白卻感到一陣寒冷,前宋的高皇后自文宗死後,大臣們推選她的八歲兒子當上了皇帝,並大力扶持自己的家族。小皇帝十六歲時,高太后貪戀手中的權力,遲遲不歸政,小皇帝與他生母的矛盾越來越大,到最後糾其大臣一起逼太后放權,卻沒有想到高太后居然下毒殺了皇帝,並扶一王爺的小兒子當上了皇帝,然而沒有想到的是,事情敗露後,大臣逼宮,高太后命自己族人領軍救援,這一場動亂耗費了八年之久,最後以高太后的勢力強盛結束。
冷無爲讓小皇帝學深一點,無非是要在小皇帝的心裡打上一個“高太后”的烙印,那以後小皇帝長到十六歲,太后不歸政,那小皇帝豈能善罷甘休,肯定會藉助其他的勢力來推翻太后的獨權。
東方白看着冷無爲望着小皇帝的神情,暗暗地嘆了一口氣,真不知道眼前這個人是大漢的英雄還是地獄的魔鬼,爲什麼他的想法總讓人琢磨不透,也罷就按他說的做吧,至於以後的事情嘛,就看皇上他自己選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