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昏暗的燭光照在林飛陰沉沉的臉上,林韻詩的話重重的敲在他的心上,對他這個生命充滿坎坷的妹妹,他的內心一直就感到對她有些愧疚,而她說的話林飛從來是重視的,這幾年朝廷動盪不斷,每次在他做決定的時候,林韻詩就會派人送來些書來,有的時候是史書,信函裡會寫上應該着重看哪一段,有的時候會送來佛經,但從來就沒有直接說什麼,但他明白妹妹的心還是放在自己的身上,每次從她送的那些書他都能讀動妹妹究竟要說些什麼。
畢竟是當過太子妃的人,看的世情比誰都清楚,所說的“話”果然是每次無一不中,林飛也因此受益良多。今天還是第一次自己這個妹妹話說的那麼直接,也許自己真的是太差勁了吧。
林飛再一次陷入沉思,喃喃自語道:“奇怪,這個人到底是誰呢?”想着忽然眼睛一亮,“騰”的站了起來,擊案道:“好你個東方白,差點讓你誤了我。”長長的喘了一口氣,腦海中再一次出現妹妹的身影,自慚道:“三妹,二哥知道你的意思了。我的位置是恩師給的,自然要爲恩師多想想,爲恩師想就是爲我們林家將來想,我知道該怎麼做了,看來我還要再去一趟冷公府,嶽先生那裡應該會有所提示吧。”
數日後,皇宮大內。太后案前堆着幾十道奏摺,大抵都是太后自己人所上的摺子,軍機處只交上了巴仁貴一人的摺子,童維和敖丙的摺子沒有交,趙澤和陳嘉成的摺子也沒有交,就連東方白的摺子也沒有交上來,更別提九門提督林飛以及地方上那些封疆大吏的摺子。
“太后,看樣子他們還在觀望啊。”站在一旁的魏青書低聲道。
太后面色陰的厲害,道:“魏大人,這東方白到底是什麼個意思啊,他一方面答應哀家另一方面卻不上摺子,這裡面我看是不是長公主那裡又在耍花樣了?”
魏青書如今是參政大學士,官職也是個從二品了,但手上並無實權,但卻左右着太后人馬的行動,他還像以前那樣瘦,這幾年他可爲太后從長公主手裡爭到了不少權勢以及威望,心機也越發的沉穩厲害。
“太后,我想長公主還沒有那麼大的勢力左右這些人的意向。7Z小說?東方白我找人跟過,他的確和林飛談過,林飛本來也是聯繫一些人支持太后的,但不知道爲何就改變了主意,現在都在觀望着。東方白這個人官已經給他當出個滋味出來,做事謹慎從不跟風,他有自己的主見。至於那麼多人不上摺子,恐怕和最近的一個消息有關。”
“哦,什麼消息?”
“臣聽說,最近楊公府的馬伕人與冷公府來往甚爲頻繁,現在更是傳出她要搬出楊公府的謠言了。在這個敏感時候,她這麼一動靜,很明顯她是要另立門戶了。臣對她所爲以及給她出主意的人不得不佩服,她這一般就等於將冷無爲的勢力一刀兩半,那些跟着冷無爲的人就不得不看清形勢,分出哪一個是代表着冷無爲的。他們那些都是冷無爲的門生以及故交和屬下,在他們眼裡只有一個冷無爲,冷無爲府上的任何變動自然就牽動着他們的神經。以前冷公府被我們設計將其打消的難以影響朝局,能那麼順利究其中的原因乃是冷公府這個女主人身份曖昧,一直得不到公認。但這個馬伕人就不一樣,她有冷無爲的血脈,又陪同冷無爲出征過,無論是軍方還是官場她都是被公認的。如果她真的脫離楊公府,一旦與長公主結上了盟,那太后大計必然難以如願。畢竟咱們這一手不但打消了長公主,也順帶打消了冷無爲對朝廷的影響。”
太后氣的長長呼了一口氣,道:“那你看這事情怎麼處理?”
“太后不要心急,雖然事情有些棘手,但未必就沒有處理的方法。長公主說到底也是皇室中人,太后不防從這方面下手。端親王、誠親王這些王爺不防請上一請,如果他們出面反對長公主攬政,那樣的話……”魏青書笑着不再往下說了,他相信太后已經明白他的意思了。
京城的街道還是那樣的繁華,茶樓酒肆、紅樓戲園來往的王孫公子、商賈平民照樣是來往頻繁,絲毫沒有受當今朝政的影響。此時的大漢風氣甚爲開明,這或許是當政者有關,在民間談政論事那是最平常不過的,就算有誰說出什麼大逆不道的話來,官府也不大會追究。
稻香樓是京城比較小的一家酒館,來往的都是那些小老百姓和破落的貴族們,他們平時到這裡來就是喝酒鬥鳥,無聊時也賭錢什麼的,今天這些人卻擠在一起,聊些新鮮事來。
這些人擠在一起,隱約是以那個穿紫袍老者爲中心,湊趣打聽着哪個府上私隱。
“喬老爺,你可不是胡謅啊,那楊公府真的要散了?”
“誰說不是呢,想想冷公爺也可真是命苦,率領大軍在前方作戰,可家裡卻鬧出這樣的事情出來,那麼一大家子鬧騰起來,這後果還真是不好說。”
那喬老爺話剛說完,忽見一中年人穿着很樸素,正向掌櫃的打酒呢,忙上前拱手道:“喲,這不是馬二爺嗎,好久不見啊。”
正打酒的馬二爺聽到有人喚他,一見便朗聲笑道:“喬老爺,今日你不在崔府管帳,跑到這裡說書來了,你老什麼時候也幹起這個了。”
喬老笑道:“我說的那大多數是猜測,馬二爺你可是跟着陳大人十幾年的隨從,最近這事情你就沒聽到什麼風來?”說着熱情的將馬二老到附近的一張桌子坐下來。
馬二爲喬老倒了杯酒,笑道:“你說的是太后趕公主下臺這事情吧,你老怎麼也喜歡打聽這事情了,你家老爺可是太后的人,瞧目前的形勢太后是跌不下來了。你還打聽個什麼勁啊?”
喬老喝了一口,嘖了一下嘴,道:“我問的不是這個,而是最近聽說楊公府要鬧分家的事情,現在這滿朝的官員都在看着呢,陳大人那裡有什麼看法,二爺可能透露?”
馬二顯得嘴很緊,說了幾句客氣話,但又想擺弄自己的地位,便含糊的扯了幾句,喬老可是老官場了,雖然沒有當過官,但從馬二話裡聽出,這楊公府這家可真是分定了。
興盛四年七月,馬娉婷在不知道爲什麼事情和楊雪兒大吵了一頓後,帶着龍蘭和自己的兒子、奴才、奴婢一起搬離了楊公府,同一日住進了冷公府。
當天晚上,冷公府舉行了盛大的晚宴,出席的官員各個分量不輕,就連軍機大臣也差不多都到齊了,更令人驚訝的是長公主也參加了這次晚宴。
特別提出的官員有九門提督林飛、戶部尚書兼軍機大臣陳嘉成、刑部尚書兼軍機大臣趙澤、吏部尚書兼軍機大臣東方白、兵部尚書兼軍機大臣敖丙、參政大學士魏青書、禮部尚書兼軍機大臣童維也參加了這場盛宴。
到達的官員還有近百名在京五品以上的官員,連駐防京畿的都統和將軍們也來了幾位,那些無權的清閒王爺也湊了分子。
人員到了這麼整齊,就是白癡也看出這是早有準備的,正如秦雯所預計的那樣,現在的冷公府真的有冷公府的氣派和支派官員的實力了。
幾日後,朝廷再次議論太后獨簾聽政的事情來,令人意外的事情發生了,長公主居然主動提出此去攝政長公主的身份,表示不願意再幹涉朝政。
太后對她的舉動還沒有反應過來時,以陳嘉成爲首的官員們突然上奏要求長公主能夠參議軍機政要,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一下子得到朝堂上一般官員的擁護。軍機處上,趙澤表示贊同,敖丙表示贊同,就連與太后走的比較近的童維態度也突然的曖昧起來,一副無可無不可的樣子,東方白沉默一會兒,說了些糊塗的話,搞不清他說的是什麼意思,倒是巴仁貴死扛着反對。
總而言之,直接出面反對的只是那些少數人,同意的倒成了主流。這些都是太后和大學士萬萬沒有想到的,更沒有想到長公主和她的人玩出這麼一手出來,丟掉了不合適宜名分,卻依然把持了參議朝政決斷的實權,更有人提出讓她領銜軍機,代替首輔的地位。
本來那些和太后有些默契的王爺,看到風頭不對,利馬風頭轉向,任憑太后有意無意的暗示,就是沒有人肯站出來反對,文靜加入軍機之事幾乎已成定局。
朝堂上反對文靜的理由各個都站不住腳,本來大漢是不允許女子參政的,可當今最大的執政者不是當今皇上,而是太后。本來可以成爲有力武器的祖宗規矩禮法,誰也不敢拿出來,這些官員們閉着眼睛都能猜到,一說出來肯定變成衆矢之的,搞不好還把太后得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