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文靜似乎不想再聽下去,也許她現在對提到冷無爲這三個字都感到厭惡。
太皇太后看着她,長長地嘆了口氣,不再說什麼。待文靜離開後,太皇太后對身邊的嬤嬤吩咐了幾句,然後疲憊的長長的呼了口氣,眼睛卻不敢閉上,生怕一旦閉上就再也醒不來了。
晚上,皇宮裡的氛圍和以前不大一樣,慈寧宮門前的太監、宮女以及太醫院的太醫們驟然的多了起來,就連平時不怎麼來問候的太后也派人過來看消息。太皇太后的病情在下午突然加重,宛如即將嚥氣一般。
“冷大人,您可來了,太皇太后一直在等您呢,您快進去吧……”在宮門前專門等候的嬤嬤流着眼淚說道。
冷無爲也是突然得到消息才趕來的,老實說他和太皇太后並無多大的來往,以前也是看在文靜的份上多多尊敬這位一國之母,後來戰事繁多,也沒有多少機會去問候,想不到今日這位太皇太后居然在臨終前要見自己,還真是讓人納悶。
病牀前,太皇太后一見冷無爲的身影,也不知道是從哪來的力氣,掙扎着要坐起來,精神也大好,也許這就是人長說的迴光返照吧。
“冷無爲,你來了。”
“臣參見太皇太后,千歲千歲千千歲……”
太皇太后微微笑了笑,“都什麼時候了,還盡是這虛禮。”轉而對身邊之人道:“你們也都退下吧,哀家有話要對冷大人說,沒有哀家的吩咐不許讓一個人進來。”
“是,奴婢們告退。”
宮門之外,得知消息的太后急忙領着皇上和身邊的人匆匆而來,不想文靜公主也剛到,卻站在外面向裡頭張望着。
“長公主怎麼不進去啊?”
“母后正與冷無爲說話,不讓一個人進來。太后娘娘怎麼也有興趣到這裡來了?”
太后笑了笑,“喲,你這說的是哪裡話,平時你我朝中事情繁多,沒有多少時間過來問安。今日乃非常時刻,哀家豈能不來。”說着往裡面張看着,似乎自言自語道:“不知道母后與冷無爲說什麼呢?”
宮內,冷無爲面色凝重,坐在牀的旁邊,重重地點頭道:“太皇太后儘管放心,無論將來會怎麼樣,我冷無爲發誓一定保全公主,不會讓她受到一丁點的傷害。”
太皇太后放心地笑了,她看着冷無爲似乎回到從前,記得第一次見冷無爲的時候還是在他大婚的喜宴上,給人第一印象不像是什麼忠臣良將之類,似乎更偏向於弄臣之類。可這麼多年過去了,這位昔日曾經讓人瞧不起的人,如今掌握着大漢的興衰,世事還真是難測啊。
“冷無爲,哀家知道你對文靜還有愛意,只是世事變化太快,讓一切都變的突然。哀家希望你能留住這些愛意,給文靜幸福,這是哀家最後的一點要求。”太皇太后掙扎着從枕頭下面取出一道密旨,遞給冷無爲道:“如若有一天文靜還解不開心結,你可將這意旨拿出來……,擔願會有用。哀家真不希望有用到它的一天。”
冷無爲緩緩接過,將其打開,臉色突然陰晴不定,分不清是高興還是悲傷。
但就在冷無爲接過着意旨後,太皇太后的手突然重重的垂下……
“太皇太后!”
一時間宮外的人全部往裡衝進去……
大漢國殤,舉國悲哀。按大漢條律,凡在國殤期內,官員、王室宗親一律不許飲酒,不許玩樂。就連本來即將出徵的冷無爲也不得不把行期往後拖了拖。
三個月後,國殤期一過,冷無爲立即着手北征之事。從前線傳來之報,寧國張銳不知道是哪一根筋不對,突然出兵角關,聚集了近三十萬大軍向東邊殺去。本欲南下的楊純立即派遣獨孤霸先率京城駐兵十萬,又撥麾下兵馬十萬交其統轄抵抗。都城方面已經沒有任何重兵防守了。
楊純之所以敢如此大膽,他是料定大漢不會從東北出兵。東北除了原有的十萬兵馬駐守外,無任何精銳部隊駐防。再者,東北關隘重重,要想從那裡攻打,自己回援也是能來得及的。
在調撥兵馬後,楊純麾下也就三十萬了,自從一年多前和大漢那場交戰外,雙方損失是太過慘重。大漢這邊損失不大,但峽谷關也不復當初之威,那樣雄偉的關隘被炸後,要想再修復非兩三年不能完成。要想靠關來阻敵顯然已經不可能。而楊純那邊折損過半,給他最慘重的非大漢而是高猛的突然叛變和玉石俱焚,那代價太大了。
十月二十五日,冷無爲抵達定北城。
五日後,冷無爲會見北魏各地方官員,並與柔雲公主一同宴請百官。
三日後,從前方傳來消息,楊純出兵衛靈關,與大漢先鋒軍交戰,大漢損失過萬,退回居遠城,等候援軍到來。
七日後,由齊海率部二十萬抵達居遠城,正式與敵軍對峙,雙方激戰,但都是試探性的攻擊,並沒有真正意義上的大決戰。
十一月二十三日,冷無爲抵達居遠城。
“諸位將軍,現在我軍雖然有近五十萬的兵力,但是不可小瞧敵軍。北魏幅員遼闊,又地方空曠,很適合騎兵決戰。我軍真能決戰的也就二三十萬人馬可與之抗衡,但僞寧的將領都習慣馬戰,可以說他們是馬上取得的天下。而我軍除了一些高級將領外,其他人也是東湊西湊的聚集在一起,絕大部分也是從步軍中提拔上來的。先鋒軍一萬五千人,只有兩千多人跑了回來,這說明了什麼,我們馬戰不行啊!”
冷無爲看了看在座的將軍,長長的嘆了口氣,這麼多天來他一直在盤算着今後的軍事動向,並也調動了幾回兵馬,有幾次甚至是誘軍、伏擊、衝刺,可楊純只是象徵的派軍應付一下,並不上前。
在幾個夜裡突然被其襲營,如果不是齊海等將軍早就提防炸營的可能,那不知道會不會全軍覆沒。大漢兵馬是以居遠城爲核心部陣的,大軍三十萬駐紮在西、北、東三個方向,城內二十萬,負責支援各個城門。
會議廳的沉悶使每個人都很不舒服,大傢伙都在苦思勝軍之道,但無奈主動權握在敵軍的手上,以前楊純佔領北魏,大漢無論向哪裡進攻都會拽緊楊純的每個神經。可現在卻相反,楊純無論往哪個方向行動,大漢只能被動的去應敵,什麼遊擊、奔襲的戰術都不能使用,兵力雖多,卻防不住城下之敵。
“齊將軍,你怎麼看?”
齊海被冷無爲點將,立刻起身,思索片刻道:“大將軍,現在咱們是被他們牽着鼻子走,完全處於防守之勢,如果要擺脫目前的困局,只能兵行險招,出兵衛靈關!”
“什麼,出兵衛靈關!”下面的將領都吃驚的叫了出來,跟着便是陣陣議論之聲。
冷無爲叫了幾次安靜,下面才停止爭論,他饒有興趣的看着齊海,一直以來齊海打仗是以穩、狠而著稱,一向不走險棋,可今天卻很奇怪,道:“你爲什麼會這麼想?”
齊海坦然答道:“大將軍,你請看。衛靈關雖然是天下第一關,但那只是對防禦北方來軍所言。在衛靈關以南有座山,名叫風火嶺,離關隘不足一里,那裡草木茂盛,山高可以直接俯視衛靈關的一切動向。只要我軍能抵達到那裡,攻取關口並非不可能。更重要的是,敵軍已經沒有大軍駐守在那裡了。既然楊純利用我們擔心後方安危的心理,我們也大可能也讓他擔心。現在的楊純已經不復當年之勇。如果是以前的楊純,根本就不會和我們在這裡對峙,互相消耗等待戰機,而是突然出兵南下,直接攻打定北城,然後襲擊峽谷關,再南征我大漢。雖然有後方被斷的危險,但絕對有成功的可能。到時候我軍被迫追敵,必然人困馬乏,而且還患得患失,使得士氣衰弱,就算追上也恐有心無力。”頓了一頓繼續道:“這幾年我一直研究他作戰方式,發現前期和後期差的實在是太多了,顧慮也太多了。政治非他所長,可他卻似乎不放心一般,多次從軍中撥調人馬如朝爲官,又多次在軍營之內變換軍力部署,以前的那些老部下也被調走,更重要的是他變的多疑。尤其是和我軍抗衡時,老有猶豫。我派前鋒大軍探路,後面並沒有尾隨大軍,但楊純居然讓我們逃回三千,這在他年輕的時候,是不可能有這種失誤的。像這樣的一個楊純,我們還有怕他的必要嗎?”
諸位將領一聽完齊海的分析,各個眼睛放光,在這之前他們都被楊純的威名震懾,可隨着打仗日久,內心也在懷疑,但卻沒有齊海說的那麼透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