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無爲離開公主府後,文靜才擡起頭來,看到桌子上他放的奏本,將它翻看。沒多時,便陷入沉思之中。
“你到底存的什麼心思?你別以爲我是傻瓜,任你擺佈。你一方面讓你的人來牽制我,另一方面卻又尊重我的指示。這一切我真的是搞不懂你。或許這世界上沒有一個人能懂的了你。但我不能讓你權力無限的增長下去,儘管我愛你,但你已經威脅到我的皇室了。無爲,你別怪我,怪就怪咱們都不是普通人。”
年約三十三的文靜沒有過去少女時代對心上人的重視以及倚賴,有的只是政治的成熟和逐漸成長的權力慾望以及對皇室安全的責任感。
歲月催人老,再激情的時代也隨着時間遠去,曾經珍貴的在不知不覺中丟棄,當回首過去時,留下的只是回憶和幾許惆悵……
楊公府。這裡依然沒有什麼多大的變化。如果說冷無爲在什麼地方花的心思最多,那就數這裡了,這裡已經是他內心中唯一的淨土,一個從來就不曾用過心機而得到關心的地方。
大堂上,全家人圍着一張圓桌子,從楊雪兒、林韻詩、蘇雨馨、馬娉婷、龍蘭到女兒馨欣和兒子寶貴,這樣的氣氛是冷無爲很少感覺的到的,也許只有在這個時候,他的心纔沒有那麼孤寂。
“相公,你真的準備出征了嗎,爲什麼這麼匆匆決定?”
楊雪兒的提問是她們共同的疑問,冷無爲沒有迴避,笑着道:“有的時候不需要別人打你的時候纔想起還擊,戰爭是遲早的事情,我必須提前準備纔是。好了,不說了,我走了之後,你們要好好的照顧自己,你們纔是我心裡最珍惜的人,也只有這裡纔是我真正的家。相信一旦我走了,朝廷裡肯定會再起波瀾,我不希望你們捲進去,所以雪兒,這裡只有你懂得裡面的玄機,你要好好的應付。明白嗎?”
楊雪兒嫣然一笑,點點頭,“你放心好了,府裡的事情我自然會好好的照應,到是你在外面征戰,要好好保重,千萬別出什麼事情,你不但是大漢的主心骨也是我們的主心骨。”
林韻詩接道:“夫君,在你走之前,我沒有送什麼給你。”從懷裡拿出一物件,是塊玉佛,“這玉佩是開過光的,希望你戴在身上能夠保佑你平安。”
蘇雨馨取過身後早已經準備好的衣服,道:“相公,這裡是四季換的衣服,都是我和娉婷妹妹一起繡好的,你可一定要穿啊。”
冷無爲看着她們以及她們手上的東西,親情的溫暖使他再也忍不住了,眼淚止不住的流了出來,“謝謝你們,我的好夫人。我一定會得勝回來……”
次日清晨,九門提督府。
“林飛,我今天就把這大印交給你,希望你不要辜負冷少的希望。”面色黝黑的田大鄭重的將大印交給身邊的林飛。
林飛此刻激動不已,慷慨激昂道:“田兄,你放心。印在人在,我一定好好遵從大人的囑託,無論出了什麼事情我一定將九門牢牢的控制在自己的手中。”
田大笑着點點頭,“有你這幾句話我也就放心了,好了,我也要忙出征的事情了,就不在這裡陪你了。如果你有什麼問題,就問古師爺。他處理這裡的事情駕輕就熟。告辭。”
林飛將田大送到府門外,見他騎着馬離開後,才又折了回來。九門提督府比較大,這裡官署着京城的治安以及防務,是權力極大的部門。
林飛看着嚴謹、威嚴的府邸,心中的得意更是不用說了,大有“春風得意”之態。路過偏殿時,見一老者,滿臉鬍鬚,目光卻炯炯有神,正批示桌上堆積如山的公文。
“您就是古師爺吧,在下林飛。”
古師爺擡起頭,站了起來,“原來是林大人啊,我們在楊公府曾見過幾次,恭喜恭喜啊。”
“哪裡哪裡,古師爺曾在楊公府做西席,後又到冷公府擔任管事,現在又到這裡做主簿,先生全才,是在下遠遠不及的。”
“呵呵,大人說笑了。”古師爺頗有得意之色,其實如果不是田大追着冷無爲要古師爺到這裡爲他辦事,冷無爲還真捨不得放手。“唉,要不是我這把骨頭老了,我還想隨大將軍到前線去,可惜老嘍……”
林飛微笑道:“古師爺,您說恩師這次出征能贏嗎?”
古師爺一愣,接着哈哈大笑,“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你是怕萬一大人在前方打了敗仗,會影響到京城這裡。以及大人您的地位,是不是?”
說餓這麼直白,林飛的臉色頓時尷尬無比。
古師爺笑笑,接着流露出敬佩之色,道:“你不瞭解大人,雖然胸無點墨,但卻是個步步爲營的人。我跟了他十多年了,什麼樣的事情我也都見過,他辦事有時候很難讓人理解,卻是一步一步的朝目標接近。看似荒唐卻是高明之舉。所以,林大人你最好不要懷疑公爺的能力,你只要做好他交代的事情,自然保你無憂。”
林飛笑笑,不再說什麼,施禮退了出去。當他見古師爺從新坐下來批示文本,心中頗有些不舒服,“讓我聽從他的話,簡直是做夢。一個文武不通,憑着運氣走到今天的人,我怎麼可能永遠屈居他之下。更何況,要是當初不是他,我爹不可能自盡,前太子也不會功敗垂成,我也不可能是今天任人擺佈的工具。這一切都是拜你所賜,冷無爲你機關算盡,也不會知道你的好日子不遠了……”
此時,還在祈禱的林韻詩不知道怎麼了,突然感覺一陣寒冷,寒的刺骨,這種感覺曾在前太子謀反時那晚有過,她呆呆的看着佛案上的佛像,喃喃的道:“不會出了什麼事情吧?”
話說田大策馬而去,他要去的不是別的地方,而是平沙鎮,十五萬大軍結集的地方。此時,上千名的戰將都已經充實到各層軍營裡去了,訓練中的士兵別說士氣多高昂了。那些將軍更是玩命的以身作則的帶頭操練,大有把這些士兵訓練成精銳之兵之勢。
“老白,老白……”
一進大帥行轅,田大就扯着嗓門喊起來。
“幹什麼的,軍營重地,不相干人等不得進入。”兩名手操長矛的士兵擋在田大面前。
田大笑着看着他們,“你們這兩個不長眼的傢伙,你們知道這大元帥是我的什麼人嗎?那是我兄弟,你快去把他叫出來,我有事情和他商量。”
士兵甲將田大從上到下的看了一遍,只覺的這人身上全是江湖草莽的脾性,道:“你在這裡等着,我這就進去通報。”
沒過一會兒,那士兵甲快跑出來,道:“元帥請您進去。”
田大整理一下衣服,故做生氣道:“這小子,才當了多久的元帥,官位十足啊。”大搖大擺的進去。
“喂,老李,你說這人是誰啊,這麼大的譜,敢那樣說元帥?”
“嗨,誰知道呢,總而言之,這些人咱們得罪不起。哦,對了,這幾天騎兵操練的怎麼樣了,聽說很苦,那些人已經七天七夜都沒有離開馬半步,就連吃東西也要牽着馬,有沒有這事情?”
“那是真的,上次我奉元帥的軍令去傳前鋒火字營的何將軍來,我看那些士兵吃飯時還騎着馬,真古怪的,這元帥和以前的皇甫元帥真的很不一樣。”
“是啊,誰說不是呢……”
此時白雲飛正看着地圖,託着下巴,苦苦的思索什麼。
“老白,你小子還真會擺譜啊,你到我的九門提督府時,我老田可是親自到門口接你的……”
白雲飛見田大一進門就披頭蓋臉的一頓數落,只是笑了笑,“我還用和你客氣,快說吧,你是無事不登三寶殿,準是有事情?”
田大看看左右,白雲飛會意,讓其他人下去,外面也不用人留守。
“老白,你知道我最近聽到什麼消息了嗎?”
“有什麼事情讓你老田這麼緊張?”
“我聽說最近有人正在聯名勸……”
“勸什麼啊?”
“勸冷少廢了當今的皇帝,自己當皇上!”
“什麼!”白雲飛大驚失色,愣了半天,才道:“冷少知道這事情嗎?”
田大搖搖頭,“這消息我也是剛知道的,還沒有傳到他耳朵裡。也許是冷少大後天就要出征了,他們來不及上奏。老白,你我都是隨冷少一起出生入死的,你說冷少要是收到這本聯名奏摺,他會怎麼做?“
白雲飛的腦子有些亂了,過了良久,才道:“事情不妙啊,現在太后和公主執政,這些人就敢做這樣的事情,要是我們大勝回來後,那這些人肯定會鬧上天去。這些人到底是什麼人?”
田大道:“都是些地方大員,我只知道爲首的是天龍省巡撫孫有方,還有南方几省的李巡撫、阮巡撫等人以及冷少的那些學生和故交,現在呼聲還不是很大,有很多人在觀望,但我相信只要咱們這次大戰勝了,這可能性就越大。也許到時候連冷少都控制不了局面。你也知道自古就有皇袍加身的例子,照那些人看來,也算是有先例了。”
白雲飛站起來,走來走去,道:“現在大漢的兵權幾乎都在咱們的手上,那些人想成爲開國功臣好加官進爵,也是,如今這局面,這樣冷少點頭,什麼都有可能發生。如果按冷少的性子,這做皇帝留名於史的癮肯定是控制不了的。”
田大點頭道:“是啊,冷少這傢伙沒有什麼他不敢的,現在他是沒有這個想法,但保不齊以後沒有啊。”忽然笑了起來,“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希望他當皇帝,如果他做了皇帝,開了國,我們兩至少也是個王爺什麼的,你說呢?”
白雲飛被他一說,笑了起來,“王爺?老田你還真敢想啊,不過這事情和咱們沒有關係,我也不是很清楚他做皇帝到底對不對,但是有一點我是肯定的,無論冷少做什麼,我都會盡我權力去支持他,哪怕是遺臭萬年我也不會後悔。如果他真的決定當皇帝,我就第一個帶兵闖進皇宮……”說着無奈的笑了笑,“沒有冷少就沒有我的今天,打從姑姑讓我投靠冷少,我的命就是冷少的,況且冷少將我當親兄弟來看,以重任相托,我不能做對不起他的事情。”
田大聽他說出這樣的話來,也不勝感慨,無奈的笑道:“咱們都一樣啊,以前我還想等事情辦成後,和老婆開開飯店,過些平常人的生活。可到如今,這隻能是夢了。我和冷少在一起的時間都二十多年了,我們一起行騙,一起做乞丐,一起捱打,我們倆一起相依爲命,早已經是不能分開的了。你說的對,無論他做什麼,做兄弟的都義無返顧。是錯是對,咱們都認了。既然是兄弟,只爲今朝情誼。”
兩人對視,均是無奈的微笑。
大軍開拔的那天。只見京城門外,冷無爲手捧聖旨,當着三軍將士的面宣讀“討僞寧”檄文,並請來柔雲公主。當三軍將士看到絕世美人在他們面前委屈哭訴時,那憤怒之情跟殺了他們老孃一般,絕對的不可原諒。
一時間吶喊聲、斥罵聲在上空久久不覺。
興盛二年十月,大漢正式對僞寧宣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