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大內,坤寧宮。
“皇后娘娘,據奴才查到的,明妃和冷相根本就沒有任何瓜葛。明妃的祖宗十八代以及旁支,奴才都查過了,沒有任何關係。倒是冷相府裡的管家曾經入宮當過秀女,和明妃娘娘交情甚好,如果她要是在其中搭橋聯繫的話,明妃和冷相搭上關係也是說不定的。”小德子謹慎的說道。
皇后一聽,眉頭就皺了起來,從榻上站起來,在屋裡來回地踱步,道:“絕對不能讓冷無爲站在她那一邊,如今的局勢冷無爲手握朝廷的軍政大權,又深得皇上和太后的器重,在百官之中又頗有人緣,朝中的大臣現在有一半都在跟着他的腳步。而且義親王也對他是另眼相看,兩人關係密切,就是廉親王在面子上也在保持着和他友善。”
“沒錯,娘娘,冷相如今在朝中有太大的影響力,如果他真的倒在明妃娘娘那裡,娘娘您的地位可就難說了。”小德子左右看了看,道:“娘娘,大家都說冷相是個乖巧之人,不如娘娘您找他來說上一說,警告他不要往後宮裡干涉,您看如何?”
“現在也只能是這樣了,希望他能知趣,否則的話……”皇后雙目之中透着狠色。
御書房。
“皇上,皇上……”太醫掌院劉光才慌忙走進房內,跪下道:“皇上……,諸葛先生他……”
明宗皇帝有種不好的感覺,急忙站起來問道:“他怎麼了?”
“他今天早上寅時三刻,過逝了……”劉光才悲聲說道。
明宗皇帝像丟了魂魄一樣,茫然地坐下,喃喃地問道:“他臨終前有沒有說什麼?”
劉光才從懷裡掏出一封書信,道:“這是他臨終前交給臣的,好象是早已經寫好的。”
小順子上前,接過信,轉交給皇上。
“皇上,草民自知時日無多,大限恐怕也就在這幾天了。但草民始終放心不下皇上,也對不能報皇上知遇之恩,而心中愧疚。當今朝政,看似風平浪靜,但其中洶涌卻一日未能停息。冷無爲出來主政,雖然安定了各方的勢力,爲皇上集中權力,但根本上大臣服的不是皇上個人的威信,而是眼前的形勢。皇上您想要建立功勳,必須做到三點,其一,威服百官,施恩於民;其二,納才舉良,不拘一格;其三,對外動兵,剛毅果斷。如果能做到這三點,假以時日,百官自然同心同德。
以後,草民不能爲皇上出謀劃策,如皇上遇大事難以決斷之時,政事可問劉陳二位中堂,軍事可問義親王和敖尚書,權謀派系紛爭則當問冷無爲。再者,皇上無繼承大統之子嗣,此乃國之根本問題,希望皇上早做準備,否則國之動亂不遠已。”
看完書信,明宗皇帝內心難以平復,看了看下面的劉光才,道:“諸葛先生要厚葬,這事情你讓義親王去操辦吧。下去吧。”
“臣遵旨。”劉光才退下。
明宗皇帝再次看着書信,長長呼了一口氣,可惜道:“朕失諸葛先生,如失一臂啊。他什麼都想到了,什麼都考慮到了。唉……,可惜了。”
楊公府裡。
自從冷無爲當了軍機首輔後,楊雪兒就不怎麼再過問冷無爲了,或許是因爲現在的冷無爲是朝中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權臣,不好也不敢再管,怕壞了朝廷體制,損了朝廷的臉面。
冷無爲從翠閒居那裡回來後,又跑到樂靈那裡聽了回曲子,自然又幹了那事,纔到快日落的時候,哼着小曲乘轎子回到府上。
“相爺,我有……有點事……”
冷無爲一回來,就碰到早在那裡等候的凌麗。
他看了看這個昔日的初戀情人,心中的滋味相當複雜,平時見她倒不怎麼留意,可現在單獨和她相見,這感覺就有些微妙了。
他們二人來到後花園中一座八角亭中,兩人彼此對坐着。
“你有什麼事情,就說吧。”冷無爲微笑着說道。
凌麗有些難以啓齒,但鼓足了勇氣,把明妃的事情說了一下,最後面情悲苦道:“她是我入宮後,最好的朋友,我真的希望她能過的很好,真的想讓她過的很好。”
冷無爲站了起來,驚訝的看着凌麗,怎麼也沒有想到皇上現在的寵妃要和自己結爲兄妹,而更意外的是凌麗居然和她是朋友,後宮之事是他最不願意去摻合的,裡面的角逐可以說比朝廷上還要激烈,皇宮啊,那是看不見硝煙,女人之間的生死搏殺啊。
“這事情讓我好好想一想,後宮接納外臣,這有違宮廷的規矩,不大不小也是個罪名啊。除非有一種情況,那就是……”
凌麗像看到希望一般,忙道:“那是什麼?”
“除非明妃能誕下龍子,母以子貴的道理你應該懂,只要生下皇子,我就能幫忙上奏皇上爲皇子選太傅。讓太傅來保她們母子,自然我也會安排妥當,甚至我會讓人擡舉她的皇子爲太子。但現在要讓我參與其中,不太好辦,我一旦和她扯上關係,就算日後她生下皇子,我也不能出面來保她的兒子爲太子,畢竟現在主持後宮的是皇后啊。我犯不着爲她而把皇后給得罪了。你知道,賠本的買賣我是不做的。”冷無爲拉着她的手,第一次語重心長地說道。
雖然目的沒有達到,但凌麗卻顯得相當的高興,暗暗琢磨,沒錯,現在就看明妃能不能生下皇子了,只要能生下皇子,一切都好辦了。她看着冷無爲,第一次感覺他的心和自己是貼在一起。
“真是懷念咱們小的時候,一起上學,一起讀書。那時候什麼也不想,無憂無慮的,哪有現在這麼多煩心的事啊。”
冷無爲呵呵笑了起來,道:“回想當初我第一次寫情書給你,你卻把它當成笑話,當時我真的很惱。但現在十幾年過去了,一切都改變了。你現在成了我的人,我的管家,而我則成了朝廷的管家,一朝的宰相。以前沒怎麼讀書的人,混到現在的地位,你覺的好笑嗎?”
凌麗看着冷無爲,眼神有些迷惘,道:“我知道你一定吃了很多的苦,才走到今天這一步。你恨過我嗎?你說過如果當初不是因爲我,你不會選擇當官,也不會一心只想往上爬,也就不會吃那麼多的苦,如果沒有我,或許你現在正過着平凡人的生活。”
冷無爲笑着搖搖頭,溫和地道:“世間沒有那麼多的如果,既然發生就已經是存在的了。我現在不也是挺好的嗎?家財萬貫,位高權重,美妻在側,出將入相,有的人一輩子也不會有我的成就,而且搞不好我還能成爲一代傳奇的宰相,留名於史冊,這不是很好嗎?”
“但我知道這並不是你想要的。”凌麗突然衝口而出,道:“你活的很累,我看的出來。我當這府上的管家已經不少時間,官場上的那些鬥爭我也看明白了。那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有的人明明什麼都沒有做,但不知道什麼時候就因爲和一個人交往過甚,就被牽連進去,連妻兒老小也搭了進去。你每天的生活總是如履薄冰,小心應付各方面的勢力。你收取別人的孝敬,無非是想讓別人以爲你是可以用銀子就能打發的,消除他們對你的戒心;你花重金去結納後宮中人,無非也是想觀天顏行事;你對政務並不多加參與,無非也是想顯示你自己沒有多大的權力慾望。種種的這些,不是一個想當官的能做到的。”
冷無爲驚訝的望着凌麗,沒有想到她這麼瞭解自己,但表面上卻很快變的波瀾不驚,淡淡地道:“你想多了,我心裡沒有你想的那麼複雜。還有,這些話不要和任何人說,明白了嗎?”說完站起來,漸漸地離去。
凌麗看着他的背影,突然覺的他很高大……
次日,朝會結束後,冷無爲懶洋洋地笑着從大殿裡出來,看着劉本道:“劉中堂,今天皇上說的改革吏治方案,我怎麼聽着不太明白啊。”
劉本將冷無爲拉到一邊,好不讓路過的大臣們聽見,笑道:“冷相爺,你知道自古以來每個朝廷都會出現那麼多的貪官,你知道是爲什麼嗎?”
冷無爲搖搖頭。
劉本接道:“朝廷給官員的俸祿,大抵也只能勉強的過日子,但那些自小讀聖人書的,腦子裡裝的是‘書中自有顏如玉,書中自有黃金屋’的教誨,誰當官還願意過苦日子啊,再說當官的出則轎子、馬車,入則丫鬟、奴婢一羣,要的就是那體面,那風光。但這些都是要銀子的,俸祿不夠,怎麼辦,那隻要貪。所以今天皇上要議的就是如何改正這種不良之風啊。”
冷無爲深以爲然的點點頭,“皇上看的挺遠的,其實這也不難解決,只要朝廷多發銀子給那些官員,讓他們過日子舒坦,也就沒有多少理由再去貪了。像以前地方上每年的冰敬、碳敬,我看就很好嘛,不如建議皇上把一部分國庫的銀兩,命爲‘養廉銀’,這部分錢可以從地方上攤點,朝廷再補點,取消以前的什麼冰敬、碳敬之類的收入,統歸爲‘養廉銀’,這樣一來什麼都清楚了,你說是不是這個理啊。”
劉本眼中冒着欽佩的目光,“哎呀,冷相爺想不到您有如此高見,對,就搞‘養廉銀’,我回去就寫摺子建議皇上。”
“喂……,別別別……,我只是胡說一通,你可別當真啊。這事情你自己擔着就是了,可別把我摻進去。”說完冷無爲慌忙的往前跑去。
身後的劉本呵呵笑了起來,想道:這個冷相爺,真是個怪人,平時不顯山不露水的,可腦子比誰都靈,就是太謹慎了些,不喜歡攔事,否則還真難說。當下笑着大步走去。
冷無爲走到宮門外,正要招呼轎副夫起轎回府時,一個有品級的太監跑來,笑吟吟地道:“奴才見過冷相爺。”
冷無爲仔細瞧瞧來人,認出來,是皇后身邊的太監總官,叫小德子,“喲,德公公你怎麼找我來了,是不是錢不夠花啊。”說着笑了起來。
小德子呵呵笑笑,“喲,瞧相爺您說的,是皇后命奴才來請相爺到坤寧宮一敘。”
“哦。”冷無爲一聽這茬就知道是怎麼回事,笑道:“這恐怕有些不妥吧,本官是外臣,不方面到後宮去。”
小德子今天是鐵了心要讓冷無爲去了,笑道:“相爺儘管放心便是,後宮之內,誰也不敢亂說什麼。是不是相爺另有什麼原因啊?”
冷無爲一聽這話頭不對,忙擺手道:“哎喲,德公公誤會了,那好,勞煩您帶路。”
坤寧宮位置在後宮的東邊,穿過幾道花園就可以看到威嚴的宮殿,上面的牌匾上寫着“坤寧宮”三個金光閃閃地大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