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冷無爲從牢房裡回到館內後,心中不由有些落寞,看到剛纔那些人的慘樣,真不敢相信,他們只是因爲自己的一個命令。
怎麼?心軟了。嶽真不知道什麼時候走了進來,手上還拿着兩隻酒杯和一罈子酒,笑吟吟地在冷無爲的對面坐下。
嶽先生,平時這個時候你都已經睡了,今天可怎麼有這麼好的雅興,喝上酒了。公爺說的極是,平時老朽的確也是要休息的。可今天不同啊,公爺,剛纔看了那些人,心裡是不是有些感觸啊?冷無爲看了他一眼,不明白他所指,笑道:嶽先生此話何意?嶽真自己倒上一杯,喝了起來,大丈夫身處高危之地,當斷則斷,當狠則狠。大人如果有閒心爲別人同情的話,不如爲自己同情。現在是他們落到咱們的手上,如果將雙方位置調換,大人的處境會不會有人同情呢。冷無爲看着他,知道他的意思,便不再去想剛纔看到的情形,也倒上一杯,嶽先生說道的極是。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不管他們到底是不是無辜還是情有可願,我斷沒有可能放過他們。屬下,敬大人一杯。次日,一早。二王爺府上。
王爺,不好了。冷大人派人將刺客全部押到了刑部,看不出他們到底是什麼意思。霍淵匆忙稟報。
李賢皺了下眉頭,搞不清楚此舉何意,問道:那些犯人怎麼樣了?霍淵有些不忍,道:那些刺客的雙腿都被砍斷了,血肉模糊的。想不到這冷大人手段那麼毒辣,我們以前低估他了。李賢揮揮手,咱們不談這個,他到底審不什麼來了沒有?霍淵搖搖頭,沒看出來什麼結果,他讓人送到刑部一句話也沒有交代。摸不清他到底是什麼意思?什麼意思,這很明擺着的嘛,他是想告訴我,我們的事情只能由我們自己解決,他不想摻合。換而言之,先前我們提出的借兵一事,他是不可能答應的。李賢氣憤難平,恨恨地說道。
那咱們現在該怎麼辦?也只好如此了,你馬上讓那些人招出誰是幕後,併發往全國,歷數叛軍的罪名。我這就去那位冷無爲,探探口風。王爺說的極是。城裡的一家小販攤子上,滕子由戴着斗笠遮住臉,喝着豆花,冷眼看着跑來跑去的官兵。
你聽說了沒有,那些刺殺大漢欽差和二王爺的刺客都已經被抓到了。是嗎?那些人到底是什麼人啊?聽說是南方的亂軍派來的,爲首的還是三當家的,裡面還有一個女的呢。那他們現在怎麼樣了?據說,一大半的男的都被砍斷了雙腳,其他的人腿也被打斷了。那個女的,瘋了。滕子由很突然地站起來,幾步就走到說話的那一桌子上,大聲地喝道:你們這些是從哪聽來的?那說話的看着眼前的怪人,被他猙獰的樣子嚇住了,結結巴巴地道:我的一個朋友是刑部看牢房的,我是聽他說的。滕子由氣急,拔出刀來,一刀將那幾人圍着的桌子劈成兩半,然後急匆匆的跑了。
就在他走後還不到一會兒,一隊官兵過來,爲首的小隊長拿着一張畫,打開對那些人道:你們有沒有見過這個人啊?滕子由是滕不安的弟弟,當初滕不安當宰相的時候,門庭若市,很多官員去拜訪過,因此在朝中幾乎都認識這個滕子由。
那些人對畫像看了看,從特徵上很快就發現是剛纔那人,忙指着滕不安離去的方向。官兵立即向那方向追去。
迎賓驛館裡。此次李賢名義上是來看望冷無爲的傷勢和感謝他的搭救之情。雙方說話都挺客氣的,扯着相互無關緊要的話題。
冷大人,在這裡還算習慣吧,要不要爲你換個地方啊?李賢道。
冷無爲笑道:勞二王爺掛心,還算習慣。王爺請用茶。下人們將茶端上,李賢喝了幾口,然後咳嗽一聲,道:冷大人,此次咱們遇刺,肯定與南方叛逆有關。如今刑部那裡已經審出了結果,證實是南方叛逆所爲。不知道冷大人有什麼見教?我哪有什麼見教,只求平安無事就成,好好的把皇上交給我的差事辦好了,安安穩穩的回京,我也就謝天謝地了。難道冷大人您就能咽的下這口氣不成?咽的下,咽的下。再說南方叛逆乃歸屬貴國內政,我一個外臣是不好摻合的,否則皇上怪罪下來我可吃不住啊。這事情既然交給貴國,本官相信二王爺一定會不負本官厚望,一定能將叛逆捉拿歸案。李賢看冷無爲死不鬆口,說的話那叫滴水不露,知道他是鐵了心,當下作勢哈哈的笑了笑,隨便扯了些話題說說,緊接着找個公務繁忙的理由,回去了。
冷少,這二王爺是擺明了要向朝廷借兵,咱們該怎麼做?在一邊看的很清楚的田大說道。
冷無爲笑了笑,兵是他想借就能借到的嗎?不過一旦南李真打上了,以前和我大漢所定的協議也就作廢了,這事情不能不慎重啊。嶽真道:公爺說的極是,咱們難就難在上面。一來要南李保證不破壞當初的協議,而另一邊,南李要用兵就不得不破壞協議。朝廷又明文規定是不許南李破壞協議,這些麻煩事全部攪和到一起來,還真不好辦。冷無爲暗暗盤算日子,道:咱們出京到現在都快幾個月了吧,這日子不能再拖了。得想個辦法,儘快瞭解此事。嶽真說着走到窗邊,向窗外望去,只見天色沉沉地,似要下雨,天要下雨了,咱們也該回去了。冷無爲點頭道:我也想回去啊,不過不把這裡的事情處理掉,回去又怎麼能交差。嶽先生你可有什麼主意?嶽真沉思道:皇上不是交給你一道聖旨嗎?咱們可以在這上面做些文章……你是說……皇上不是讓你將反對大漢統治的南李之人剷除嗎?那滕不安就是最爲反對大漢之人。公爺大可以將事情的棘手推到他身上,然後許諾南李可以徵收稅收,以平亂爲由,另開一條稅款。將與朝廷協定的稅款分開了,這樣一來,他們徵稅是得到朝廷認可的,也就沒有違背協議之說。朝廷的臉面也就保住了。再着,以南李的朝廷去對抗叛逆,削弱的也只是南李的力量,而且據我觀察,皇上不一定認爲讓南李作爲大漢國中之國是個最終的歸宿,將來的某一天,保不齊,朝廷會對南李動兵,這條件皇上肯定會答應的。冷無爲沉思片刻,贊同道:你說的極是,自古帝王對開疆擴土都十分的熱衷,就算現在的皇上不會,可將來的皇帝就未必不會。不過另外徵稅咱們可以能同意,但一旦開戰,免不了要徵兵。這也是協議裡規定好的呀。這也好辦。既然明文不準徵兵,但可以僱兵啊。只要在名義上換作說法,也就是了。再說,既然用的是僱兵的名義,到時候平叛過後,還是要解散的。如果他們不肯,這也正好給朝廷起兵的一個口舌。怎麼說都是咱們有利。嶽真捋着鬍子,陰深深地笑道。
冷無爲想想也是,對小寇子道:筆墨伺候……二王爺府上。
就在李賢剛躺下還沒有多久,就有人來報,冷無爲派人送信來了。心下疑惑的李賢將信打開,看着看着連呼吸都急促起來,對下人下令道:快,快去將霍淵、尉遲雲德兩位大人請來,說本王有要事相商。奴才這就去。不到一柱香的時間,霍淵和尉遲雲德等人匆忙冒着雨趕到李賢的書房裡。李賢將信遞給他們,這冷無爲不知道爲什麼突然改了主意,還寫了這封信給我。你們看這信上的條件,怎麼樣?尉遲雲德露出笑容,道:王爺,這是好事啊。本來借兵之事那也無奈之舉。現在肯同意咱們招兵買馬,自己鞏固實力,這可是難得的機會啊。霍淵卻皺起了眉頭,道:我看不盡然,這冷無爲通過遇刺的事情已經看出,南方叛亂肯定會引起大的風波,而我王朝對其用兵也是勢在必行,徵兵之事那是迫在眉睫。現在他想用僱兵和以另外的名義徵兵,無非就是打着我們這些行動是在大漢朝廷同意的情況下實行的。僱兵是爲了對付叛亂,可一旦鎮壓了叛亂,這些軍隊最後還是要解散的,到最後鞏固實力之說也變的渺然。因此,這信上的條件看似對我們有利,其實一切都是在大漢掌控之下執行。李賢也贊同地點點頭,你說的極是,本王也看出冷無爲的意圖。但現在咱們是沒有選擇的餘地。大漢是怎麼也不可能借兵給咱們,他們北方局勢微妙,自顧不暇。現在也只能靠咱們來應付當前的局面。而且這條件咱們還必須得答應,否則,另起爐竈,公開打破與大漢的協議,不說別的,就連近在咫尺的南席城的十幾萬大軍,就讓咱們頭疼,副鋒芒在背。一旦和南方叛逆打起來,大軍南下,咱們的都城也就空了。如果在那個時候,大漢舉兵出征,到時候後果可不是咱們能想象的。看來,王爺您是下定決心了。尉遲雲德道。
李賢點點頭,對霍淵道:你讓禮部官員正式擬份協議,咱們儘快將這事情定下來。早日把新軍訓練出來,這日子不能再拖了。尉遲將軍,你也開始着手徵集新兵,這事情一定要加快。臣遵命。大漢永元一年十一月五日,大漢明宗皇帝所派遣的欽差,軍機大臣兼平南將軍,一等忠賢公與南李王朝的二王子就南方叛亂之事,達成了若干的協議。並具體歸納爲三點;其一,南李徵收平叛稅收,只限於在剿滅叛軍時可以徵收其稅,叛亂平息後,則按過去協議執行,不得再加徵稅;其二77.中文首發,南李動用錢糧徵集新軍,名爲僱軍,其軍存在只限於在平亂之時,一旦叛亂平息,其軍隊必須解散;其三,在南李平息叛亂時,如遇到必要的危險以及危及南李王朝統治時,大漢有義務出兵襄助,而所需則有南李承擔。
呵呵,冷大人如此爲我王朝着想,本王代表我朝官員和百姓謝過冷大人了。在簽定協議的宮殿上,李賢拿着兩杯酒,對冷無爲說道。
冷無爲笑着接過酒杯,一飲而盡,道:希望二王爺能夠早平叛亂,本官代我朝皇帝陛下,恭候佳音了。李賢也喝乾酒,將杯子放到一旁,身後面的一官員遞過來一個盒子,冷大人,這是本王的一點心意,希望冷大人能夠在貴國皇帝陛下,能爲我南李官員和百姓分擔一二。這怎麼可以呢。冷無爲嘴上說着,可手上卻接過那盒子,掂了一下,瞧分量還不輕,那就有勞二王爺費心了,本官一定爲王爺向皇上多多美言。看是否能免去今年的納貢。李賢有些喜出望外,那本王就先謝過冷大人。不知道冷大人何時返回大漢啊?就這一兩天吧,離京那麼長時間了,也想念家人了。我現在可真是歸心似箭啊。冷無爲笑着說道。
永元一年十二月六日,那這封冷無爲與南李私自簽定的協議,想不到傳到京城,立刻引起了軒然大波,朝廷上下對此那是議論紛紛,說什麼的都有。
畢竟皇帝換了,這規矩也就變了。如果是德武帝在世的時候,這些大臣對冷無爲私自簽下協定的事情,反應不會太過強烈,但現在不同了,現在坐在龍椅子上的是明宗皇帝而非德武帝。
自從八王爺重新進入朝廷以後,過去的權力再一次回到他的手裡,不過已經沒有往日的鋒芒,辦什麼事情都先稟報給明宗皇帝,本來對他一直存有戒心的明宗皇帝多少也卸下了戒心。
在冷無爲與南李的協議上,八王爺反應最爲強烈,說什麼有違先皇約定,有辱國威,將衆多罪名扣在了冷無爲的頭上。百官也力諫明宗皇帝對此事要嚴查,事關國體不能忽視,並請求,當冷無爲到達大漢境內時就立即鎖拿。
就在朝廷上下一致反對冷無爲私自簽定協議的事情上,軍機處卻顯得很冷靜。蕭貴中對這事情表現的很漠視,什麼話也不說。劉本和陳嘉成對這事情上也不鹹不淡地說了幾句中肯的話,並表示等冷無爲回來,再仔細糾察。而義親王文祥則對冷無爲上表的奏章十分的贊同,認爲冷無爲籤的協議所列要求十分的明智,但責其沒有事先通報朝廷,有做事不周之罪,小懲一下便可。
但明宗皇帝對這事情上沒有明確的表態,將衆大臣參奏冷無爲的摺子給擱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