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棧裡。
“我說你輕點不行啊,疼死我了。”
小寇子拿着藥,才擦一會兒,冷無爲就叫的死去活來,不知道如何是好。馬娉婷沒好氣的接過,也不知道是故意的還是無意的,手上的勁道比小寇子用的還大,一臉的笑容,“看你還敢不敢看到漂亮的女人就搭話。那傢伙怎麼沒打死你啊。”
冷無爲疼的是齜牙咧嘴,都快流淚了,待馬娉婷擦完藥,騰地爬了起來,罵道:“孃的,這小子出手那麼黑,我跟他沒玩。”
田大在一旁裝作沒有聽見,很專注的品着茶。而小寇子則裝模作樣的忙東忙西。
冷無爲一看他們的表情就知道他們在想什麼,對田大道:“老大,你可要幫我出口氣,這拳頭我可不能白挨啊。”
田大站起來,走了出去,空氣中飄來他的聲音,“兄弟,我還想多活幾年呢,要是你老婆知道我是爲你爭風吃醋和別人打架,我回去也不好交代,對不住了,我先回去休息了。”
馬娉婷很溫柔道:“你這地方還沒有擦藥呢,我幫你擦。”動作溫柔之極。
冷無爲正準備迎來那“幸福”的時刻……
“啊……”
淒厲的叫聲突然地爆發了出來。
冷無爲屬於那種不能吃虧的人,夜裡,他翻來覆去就是睡不着,一骨碌的爬起來。小寇子正在對面的牀上休息,一聽到有動靜馬上爬了起來。
“主子,你怎麼了,有什麼事情嗎?”
冷無爲穿上衣服,站起來小聲道:“小寇子,這虧我不能白吃,怎麼的也要給那傢伙顏色瞧瞧。白天你看見他們把那些麻袋放到什麼地方沒有?”
小寇子眼睛一轉,笑道:“爺,你是說要我把東西偷出來,這可是我的老本行。別看我要飯的,偷東西那可是我的本行。想當初我在南席城也是個角啊。”
冷無爲看着他自信的樣子,好笑道:“我說小寇子你別吹了好不好,對了有一件事情我一直很納悶,當初你飯都要不着,爲什麼撿了我的錢袋還要還給我。”
小寇子一臉的得意,說道:“主子,我做賊有做賊的原則,白天我是乞丐,晚上我就是賊。我做賊可是有三不拿,一不拿老弱婦孺的生命錢;二不拿官家之錢;三不拿不勞而獲之錢。您的錢袋是丟的,我拿了那也只能算是撿的,顯不出咱的本事,而且白天我是乞丐,要的是人家心甘情願的給的錢,撿到的錢我可不願意要。”
冷無爲不敢相信的嘖嘖嘴,罵道:“孃的,做賊做到你這份上,也真做出高尚出來了,他媽的,怎麼沒餓死你啊。好了,廢話少說,咱們現在就幹活,你拿東西我來接應。”
小寇子笑嘻嘻道:“主子,你就瞧好了。”
夜很深,很深……
夜晚的時光最容易消失,當天開始亮起的時候,客棧突然不平靜起來……
“什麼,東西不見了,你們是怎麼守的?”
“發什麼呆啊,快給我找。”
“把客棧的每間房都給我搜一遍。”
“……”
很快,這場風波席捲到上房裡來。
忙了一晚上的冷無爲和小寇子呼呼大睡,“哐啷”一聲,房內闖進幾個彪形大漢來,將沉睡着的兩個人給驚醒了。
“喂,你們有沒有拿我們的東西。”一大漢吼道。
冷無爲正準備答話的時候,突然聽見幾聲慘叫,和有人被摔下樓的聲音。只聽一女子聲音冷冷地道:“你們這幫傢伙居然敢冒犯到姑奶奶的頭上,不知死活的東西。”說完“哐啷”一聲,門給關上。
冷無爲是聽出來了,那是馬娉婷在發飆,她發飆的樣子冷無爲是見識過的,殺人眼睛眨都不眨,今天只是摔幾個人下去,算是很仁慈的了。
“喂,你們到底拿不拿啊。”那大漢繼續問道,神情頗爲焦急。
冷無爲笑着看他們,道:“你他媽的沒有長眼睛啊,屋子就這麼大,你們看不見有沒有啊。快給我滾出去,別打擾老子睡覺。”
話剛說完,又聽見幾聲慘叫,有人在叫喊着自己的胳膊,看樣子胳膊給斷了。遠遠聽到田大的聲音在咆哮:“媽的,老子好不容易纔睡個安穩覺,就被你們幾個給吵了。要不是大爺我心情還算不錯,我宰了你們。給我滾。”
房外鬧成那樣,搜查冷無爲房子的兩個大漢忙跑了出去。
小寇子趕緊關上門,笑道:“看樣子,田爺要發火了,恐怕又要折騰一番。”冷無爲洗了把臉,笑道:“這就怪他了,昨天我讓他幫忙他不幫,今天咱們也別去理他。走,咱們出去走走,不知道昨天那個小妞是哪家的。”說着笑着走了出去。
小寇子也笑嘻嘻的跟着。剛出門,就看到外面打成了一片,到處都是亂七八糟的,可憐的掌櫃躲在櫃檯下面不敢出來。不過令冷無爲奇怪的是,嶽真居然會武功,而且還不俗,從架勢上看,很像林韻詩以前所施展的武功,這下就解釋了爲什麼一個書香門第的女子會武功了,敢情嶽真是她的師父。也怪不得,當初冷無爲交代田大好好保護嶽真時,他莫名其妙的笑了笑。
出了客棧,大街上的走着熙熙攘攘的小老百姓,房屋建築也很普通。冷無爲帶着小寇子來到昨天晚上放焰火的地方,希望還能看到那姑娘的芳蹤,但是又哪裡能尋的到呢。冷無爲詢問了幾家店主,都不曾知道有這麼一個人。有的店主甚至都不願意去搭理他。
“主子,現在咱們該怎麼辦,是不是還要繼續找下去。”
“那是當然,不一親芳澤,我拳頭豈不是白捱了。我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把人給找出來。”
“主子,說句心裡話,昨天晚上那麼黑,人又那麼多,看走了眼也很正常,這麼一個小的縣城,哪會出現什麼美女啊。馬姑娘那麼一個大美人,你在她身上多下點功夫不就是了。”
“呸,你懂什麼,馬姑娘是我想碰就能碰的?你沒有看她發飆的樣子,我有幾條命啊,再說以後機會還是有的……”
正說話間,一個熟悉的人影出現在冷無爲的眼前,那人正是那小姐身邊的丫鬟。冷無爲一揮扇子,笑嘻嘻的走前去,攔住她道:
“姑娘,忙什麼呢,有什麼需要在下幫忙的?”
丫鬟看了看眼前之人,仔細分辨之下,才認出是昨晚那個登徒浪子。“怎麼,你還沒有死啊?”
冷無爲呵呵笑道:“就那小子還要不了我的小命,不知道貴府的小姐是哪家的,我也好專門去拜訪啊?”
丫鬟冷笑一聲,“拜訪?就不知道你有沒有這個膽量,東邊最大的嶽府就是我們小姐的府上,要拜訪你到那裡去吧。”說完就頭一擺,走了。
這下冷無爲沒有攔她,呵呵的壞笑幾聲,看着那丫鬟的背影,對小寇子道:“你去挑幾樣寶貝,待會兒咱們去嶽府走一趟。”
小寇子有些爲難道:“主子,您這次可是奉旨南下,如果在這裡耽擱了,好象不太好吧。萬一皇上怪罪下來,那可不是鬧着玩的。”
冷無爲笑了笑,“大不了再去守城門唄,你快去吧。”小寇子沒有辦法只好跑東跑西,買些能上眼的東西。
而冷無爲看看時候也差不多了,客棧要打也打玩了,悠閒自得的走回客棧。一進客棧,就看見大堂上傷員滿地,那曹師傅也按着胳膊,上面纏着繃帶。小路子卻沒有見到。
到了上房,嶽真、田大、馬娉婷一臉的嚴肅,像是專門在等他回來。
“喲,各位這是怎麼了,都擠在一塊了?”冷無爲笑嘻嘻的說道。
田大氣極道:“冷少,他們的東西是不是你拿的?”
“怎麼可能,我哪有這本事,再說我現在也是個當官的,也要講究官體不是?”冷無爲表現一臉的無辜。
“官體?我的娘呀,如果我要相信你有官體,我就不是跟你多年的兄弟。”田大喝了大碗茶,接着道:“你什麼人我還不清楚嗎?那小路子動了你,你肯定是想盡辦法也要給賺回來,小寇子人呢?”
冷無爲笑嘻嘻道:“知我者非田大也,我先急急他們,等臨走的時候再還給他們。你們先坐着,過會我還要去過地方,今天咱們就不走了。”
馬娉婷嗤之一笑,“你八成又是看上哪家的姑娘了,想賴着不走。不過也好,我順便也買幾支焰火,昨天看了還真有些心動。”
嶽真道:“不走就不走了吧,正好我也有個同宗在那裡,雖然他曾當過一任的道臺,如今也爲民了,但也還是要去看看。”
田大看各人都有打算了,索性道:“算了,我正好去聽戲,好久沒有聽戲了。”當下各人也都散了。
冷無爲換上一身錦衣綢緞,腰上掛着玉佩,頭上插着金簪子,手搖摺扇,一副王孫公子的樣子,大搖大擺的走了出去。碰見小二正在打掃,隨手丟了一塊銀子過去,樂的小二跟什麼似的,一口一聲“大爺”叫着。那掌櫃本來苦着的臉,也擠出笑容熱情的招待。
“掌櫃的,給本公子備臺轎子去,要最大最好的那種。”隨手便是十兩銀子,比實際需要的多一倍還不止。
掌櫃的忙笑着一溜煙的跑了出去,一盞茶的功夫,人和轎子都來了。小寇子也備好了禮物跟來,道:“主子,這地方壓根就沒有什麼好貨,我走了半天才搞了這點東西,一千兩銀子都沒有花完,這地方真是不怎麼樣?”
“一千兩!”掌櫃的眼睛瞪的大大的,小二更是說不出話來。
冷無爲皺了皺眉頭,看看時間也不早了,坐上轎子,道:“去嶽府。”
“起轎,去嶽府。”小寇子扯着嗓子喊道。
當人影走遠的時候,小二看掌櫃的臉色煞白,擔心的問道:“掌櫃的,掌櫃的,你是怎麼了?”
掌櫃的愣了會兒,才道:“那人不簡單,他肯定是個當官的,從身上衣着可以看出來,這人官還不小。”
小二不明白,愣了會兒,道:“掌櫃的,你不會是走了眼了吧。”
掌櫃的解釋道:“剛纔那小哥扯嗓子大喊轎子要去的地方,這一般都是當官的隨從纔能有資格去喊的。那小哥看來是喊慣了,而且神情飛揚,正所謂宰相門人七品官,那小哥那麼得意,頗有眼中無人的味道,這坐轎子的人官肯定不低。他到底是什麼官呢……”
嶽府在縣城的東街,可以說是整個縣城裡府宅最大的,家底也挺厚實,有好幾處莊園,據說是嶽明歸在丟了官後,經商所賺到的。
冷無爲和小寇子到了嶽府,看這朱門大院的,不僅有些啞然。“主子,想不到這嶽府居然會這麼大,這家老爺可真是厲害啊,我打聽過,這嶽明歸是辭官後經商才暴富的,據說人還不錯,逢災鬧旱的都會開倉放糧,在縣城的威望非常的高。”
“羅嗦什麼呀,快去敲門。”心癢難撓的冷無爲眼看佳人在裡面,哪有閒情去管那些。
小寇子敲了會兒門,一門子才探出頭來,“你找誰啊?”
小寇子道:“我家主人要見一見你們家老爺,不知道方便與否?”
門子不耐煩道:“你家主子是誰啊?”
冷無爲上前道:“準確的說我是來見你們家小姐的,昨天無意冒犯了你家小姐,因此今天特備了些禮物前來賠罪。在下姓冷,名無爲。麻煩小哥通報一聲。”
門子道:“你們先在這等着,我這就去通報。”說完又把門關上。
小寇子嘿嘿直笑,“主子,您剛纔說話可真讓人彆扭。別人聽了還以爲是哪位讀書之人呢?”
冷無爲不以爲意,搖着扇子,晃着腦袋道:“你可別忘了,我也是翰林出身,也在翰林院呆過,一般的讀書人哪有我這體面。”
小寇子笑的不行,他知道這位主子整天的在翰林院和那幫人談哪家酒好喝,哪家院子的姑娘夠水靈,哪家的飯局最好吃,哪個賭場最火,總而言之什麼都談到,就是不談學問,有時候還在翰林院裡面賭上幾局,要不是後來因爲事情有變去了西北,還不知道鬧成什麼樣呢。
說話間,門打開了,那門子很客氣道:“我家老爺有請各位。”
嶽明歸想來是個很講究的人,不比一般的爆發戶。整座宅院弄的非常的雅緻,透着一股書香之氣,雖然無論在規模、擺設還是裝修上都比不上楊公府,但卻有另外一種味道。
到了大廳上,一個老先生在看書,六十多歲,一副高人名士之樣,神情閒雅的很。他見冷無爲到來,便笑了笑,請他坐了下首,道:“聽門子說,冷公子是來賠罪的?”
冷無爲正要答話,卻發現在茶几上多了一個杯子,想來剛接見過什麼人,笑了笑道:“昨天晚上在看煙火的時候,在下不小心有些冒犯了貴府小姐,今天來是特來賠罪的。這點小禮物不成敬意還望嶽老爺能夠笑納。
嶽明歸呵呵笑了笑,“哦,有這回事,我倒沒有聽說過,看來冷公子多心了。這禮物你還是帶回去吧。”
既然來了,不見到那姑娘冷無爲說什麼也不甘心,呵呵笑了笑,道:“不知道小姐在何處,雖然她不曾提起,我是要當面賠罪才能心安。希望老爺能成全。”
嶽明歸臉色一冷,道:“冷公子,你唐突要見我小女是不是有點失禮啊。我敬你是客纔好言之,如果你有什麼企圖的話,大門就在外面,你請吧。”當下下了逐客令。
冷無爲是個不達目的不甘心的人,他反而喝起茶來,看着廳裡掛着些書畫,都是名家之作,笑道:“原來嶽老爺也是愛字畫之人這些可都是名家的手筆啊。”
一談字畫,嶽明歸倒顯出了興趣,“怎麼,冷公子也懂字畫?”
字畫,他懂個屁,草書認不了幾個字,什麼狂草、小草的,冷無爲只當是畫,但由於多收了那些當官的禮,而那些當官的怕送銀子有些失禮,送了不少字畫,還一一解釋是哪家的,好在什麼地方,見的多了,冷無爲倒也能說出一二來。
“哦,也談不上什麼懂不懂,只不過家裡多了些這樣的東西,沒事的時候就多瞧了瞧,多少也曉得一二。”
小寇子只想笑,冷無爲有功夫的時候那是玩骰子,或者是聽書唱戲,玩玩小鳥什麼的,從來就沒有看到過他認真去賞畫,夫人讓他去讀書,他把書當枕頭,甚至無聊時把書撕了疊紙玩,現在聽他說的,簡直有點發暈。
“哦,那我想請教一下,這畫是真跡的還是僞造的?”嶽明歸捋着鬍鬚微笑着指着中間掛着的那幅字畫。
冷無爲站起來,走過去瞧了瞧,還好那字不是草書,還認得,上寫“江山秋水圖”,是梅竹子畫的,當下笑了笑,道:“這是假的,並非真跡。不知道我說的對不對?”
“哈哈……,冷公子果然好眼力,老夫曾問過很多人,從來就沒有看到像公子說的乾脆。不錯,這的確是真跡,本來是不想拿出來獻醜,可我看這作僞之人也實在是高明的很,在作假當中也應該數第一流的。公子請坐,我去安排一下飯菜,馬上回來。”說完就走下去。
小寇子有些發矇了,湊上前道:“主子,你是怎麼知道的?”
冷無爲笑着道:“你忘了,我府上不是也掛了一幅‘江山秋水圖’嗎?現在都記不得是誰送的,但想來也不敢有人拿假畫蒙我,除非他不想當官了。“
小寇子立刻釋然,笑道:“主子,您真是高啊,這也行。”
大約一柱香的時候,嶽明歸才走了過來,道:“本想叫小女來見見公子,哪曾想她和她娘到寺廟去還願了,要三天後才能回來,真是不巧的很。我已經讓人備好了酒菜,一盡地主之宜。”
冷無爲一聽人不在,立刻就沒有了精神,當下站起來,笑道:“呵呵,這就不必麻煩了。我也該回去了,否則我的一些兄弟也要擔心了。就不打擾了。”說着使了個眼色,小寇子放下禮物,飛快的退了出去。
冷無爲也急忙的退了出去,根本就不給嶽明歸說話挽留的機會。
就在他們走後不久,從內堂走出一個人來。嶽明歸對那人很客氣,笑道:“要不是嶽兄你來,我還真不敢確認他就是我大漢朝威名最甚的冷公爺。”
“哈哈,他就是那樣的人。嶽兄不要太介意,冷公爺雖然有些無賴之色,但也算的上朝廷的能將幹吏,此次出行,他可是身負重任啊。”那說話的人赫然就是嶽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