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四皇子文真府上是笑聲一片,文祥受皇帝器重,這無疑是一個好兆頭。
“四哥,八哥的人現在連冷無爲都想搞進去,真是有些不自量力。冷無爲是父皇倚重的武將,是父皇保駕的重臣,他要是給搞進大牢,父皇也睡不安穩哪。”文祥大喝了一口酒笑道。
文真沒有答話,諸葛雲卻道:“如今這個朝局是八爺的人左右着,在這個時候冷無爲是不可能倒,皇上也不會讓他倒。皇上是絕對不願意看到八爺的人掌握整個朝廷,現在太子黨的人都抓了,接下來的事情,自然是殺的殺流放的流放。聽說呂大將軍被押到刑部大牢,由三法司會審,有沒有這事?”
自從太子謀逆後,文真就接了刑部的差事,但卻沒有旨意讓他主審,因此也就不好插手,這件大案子實在是太渾,搞不好連自己都要載進去,須知他以前也是太子的人。他點頭嘆道:“是啊,現在刑部、大理寺、督察院都在那裡審理,不少官員都被屈打成招,而父皇絲毫也沒有意思要放過他們,老八現在在那裡舞牙弄爪的,我就是有意爲這些人說話也很不方便啊。至於呂賢等將領,皇上派了冷無爲去審理,這幾天冷無爲只顧着大把大把的抄太子府,還沒有來得及去審案子。”
諸葛雲笑了,搖搖頭,喝了口酒,道:“四爺,別的事情你可以放一放,但這事情您可要盯緊了。按我的猜想冷無爲不是不想審,而是根本就不願意去審,呂大將軍府和楊公府向來關係密切,西北軍有不少將領都出自呂家軍,在公在私,冷無爲也沒有辦法去審啊。這個時候四爺,您就要把這擔子挑起來。”
文真不明白看着諸葛雲,倒是文祥突然明白了,道:“哦,我明白了,父皇壓根就沒有意願去審呂賢等人。冷無爲和呂大將軍是什麼關係,天下所有的人都明白,把案子交在他手上,鬼都知道冷無爲必然不會搞嚴刑拷打這一套,也許將來也就是過過堂,敷衍了事罷了。”
文真也聽明白了,不過他明白的是另一層意思,諸葛雲暗下的意思是既然皇上沒有意願去審他們,辦他們,那自己就主動把這案子給接下,哪怕弄個監審也行,賣個人情給呂賢,以後自然用的着他。
楊公府。
自從冷無爲將林韻詩接到府裡後,林韻詩舊吧門關的緊緊的,誰也不願意見,就是楊雪兒她也不願意見,口口聲聲稱自己是罪人,搞的楊雪兒心裡酸酸的,每頓飯也只吃了一小口,平常的話也不願意說。
冷無爲不明白,林韻詩雖然有江湖兒女之脾性,但畢竟是書香門第出身,從小女子的三綱五常刻在心裡,她是太子正式納的太子妃,太子無論是生死,她都是太子的人,這是任何人都改變不了的事實,就算她內心再怎麼喜歡冷無爲,但深覺自己已經不配,因此見着就躲着他。
冷無爲也爲這事鬧的不愉快,不知道哪個多嘴的把他將林韻詩接到府裡的事情捅到皇上那裡去,德武帝狠狠的訓斥了他一蹲,從一等侯降爲三等侯,並讓他儘快將人送到宗人府,去審查。但對冷無爲上報的太子府的物品單卻沒有說一句話,看都沒有看,就放到一邊,接着就不冷不熱的說了“撈夠了,就踏踏實實的辦差,呂賢的案子儘快結了,四皇子文真作爲你的監審官。”當時冷無爲嚇了一大跳,敢情皇上什麼都知道啊。
林韻詩被送到宗人府時,冷無爲沒有出來見她,倒不是絕情而是實在不忍心。她畢竟是太子妃,就算褪毛扒皮可骨子裡還是太子的人,是皇家的人。他沒有權力審皇家的人,只有宗人府有,想她這樣作爲犯謀逆大罪的太子的人,其下場樂觀不了。冷無爲能做的儘量保住她的性命,至於以後怎麼辦到時候再說。
刑部大牢,今天這個審判是個大案子,三法司只夠資格在一旁陪審。冷無爲雖然也審過案子,可今天這個大案子可着實有些怯場。文真在一旁喝着茶,一言不發。
驚堂木一拍,冷無爲大喊一聲,“帶人犯!”
不一會兒,就聽到手銬腳鐐拖沓的聲音,幾十名將領都被帶了上來。各個人的身上都穿着白色囚衣,那個“囚”字顯得特別的耀眼。每個人都一副垂頭喪氣的樣子,有的更是顯得委屈、冤枉,甚至是憤憤不平。呂賢便是其中之一。
人帶上來了,後面的案子冷無爲卻不知道怎麼審下去了,看了看文真,小聲的湊過去道:“四爺,下面該怎麼審啊?”爲了林韻詩,冷無爲和文真做了個協議,案子明着由自己審,暗裡是文真說的算,這樣宗人府那邊自然會好辦,着情處理。
文真放下茶杯子,淡淡地道:“呂大將軍有功於朝廷,現在罪名未清,便還是無罪之人。看座吧。”
下面的人愣了一下,馬上搬張椅子過去。
冷無爲索性靠着文真近點,“四爺,後面怎麼辦啊?”
文真笑了笑,“你是主審官,自然是你來審啊,不必事事問我。下面應該是讀案卷,問問他們認罪不認罪,如果他們不認罪,就用些刑罰,如此而已。”
有了章程就好辦事,冷無爲讓大理寺卿謝再興讀案卷,聽着聽着內心就罵了起來,那裡面的罪全都是誣陷之罪,鬼都不相信,可這些人讀起來真是一點都不臉紅,而且是振振有辭,口鋒之利。他讀一句,這些人就喊冤枉。
讀完後,謝再興上前道:“冷大人,這些罪人不認罪,應該給他們些刑罰受受,否則他們是不會招的。”
冷無爲接過案卷,手在發抖,看着文真,他什麼都沒有表示,自己也明白,這個場子還是要過的,可那籤他怎麼也扔不下去啊。
呂賢忽然站了起來,大聲喝道:“冷無爲,老夫真是看錯你了,楊公怎麼會有你這個不分青紅皁白的孫女婿,不問是非就要動刑,虧老夫以前那麼器重你,我真是瞎了眼了。要打要殺你就放馬過來吧,我呂賢刀箭都受過,還怕你這些。”說完一扯衣服,露出半個身子出來,身上全是傷疤。
督察院左督御使湯廣和冷笑道:“呂賢,你還以爲你是大將軍啊,你這是在恐嚇上憲,上憲不用刑那是他寬容,本官可不吃你這一套,來人啊,用刑。”
幾個衙役衝了上來,抓住呂賢就要往地上按。冷無爲看着這個場景,不知道說什麼是好,三法司在一旁聽審也有參審的權力,他們用刑自是有道理,他將目光看向文真。文真果然發話了,“幹什麼啊,誰是主審啊,主審官都沒有發話,你們着哪門子的急啊。全給我下去。”
幾個衙役連忙跑下去。湯廣和頗爲尷尬,賠笑道:“四爺,如果不用些刑罰,他們是不會招的,皇上有聖旨要早些結案,下官也是爲四爺您和冷大人好啊。”
文真根本就不吃他這一套,道:“什麼時候結案又不是你說的算,冷大人,我看今天就到這吧,本王有些累了,想必你也累了吧。”
冷無爲忙道:“還是四爺您體貼下官,下官這幾天身子一直不怎麼舒服,想休息幾天。這案子就交給四爺您了。”
文真笑了笑,點點頭,“這有些不好吧,我看這樣吧,審出來的結果你再看一下,如果行就簽了字。既然我身爲監審官自也有權力參與審案,三位大人你們以爲呢。”最後一句話是對三法司官員說的。
新任刑部尚書劉升、大理寺卿謝再興、督察院湯廣和哪敢說什麼話,唯唯諾諾的。
晚上,楊公府又再一次發起了內戰。
“好你個冷無爲,你忘了呂伯伯是怎麼對你的了,你不在京城的時候,朝中有多少人蔘你,呂伯伯都爲你說話,現在他遭了難你卻不管,你這個忘恩負義、恩將仇報的人,看我不打死你。”楊雪兒拿着把劍東刺西刺,冷無爲忙東躲西躲。
“夫人啊,您先息怒。這案子不歸我管啊,四爺說的算啊。”
“四爺,你只知道四爺,皇上讓你做主審官,不是四爺,你說呂伯伯無罪,誰敢說什麼呀,你明天就去審案子,要無罪的。”
冷無爲忙跑出門外,苦喪着臉,道:“老婆,你聽我說好不好啊,大將軍不會有什麼事情的,我保證。四爺會讓他無罪的……”
楊雪兒一聽,愣住了,道:“你這話什麼意思?”
冷無爲左右看看有沒有人,將楊雪兒拉進去,關上門,坐下喝口茶道:“這案子是四爺主動要審的,要是真想把呂大將軍怎麼着,也不用費那麼大的勁,今天的刑罰就上了。看樣子四爺是想賣個人情給他,以後等呂賢官復原職,四爺身邊可不就有那麼大的勢力了嗎?現在太子犯下重罪逃走,儲位再次空懸,皇上身子已經挨不到明年,現在誰當上太子誰就是將來的皇帝,四爺真的不想當皇帝嗎?”
楊雪兒若有所悟,笑着看着冷無爲,“想不到你什麼都知道,那這些要不要告訴呂伯伯?”
冷無爲搖搖頭,看楊雪兒有些擔心,拿出腰牌道:“你要是不放心的話,你就去看看他吧。今天他把我罵的不輕,你幫我解釋解釋,就說這案子明是我主審,其實我做不了主。你這樣一說,他自會明白。記住要告訴他,以後看到我,一定還要像今天這樣罵,別讓人看出什麼來,以免再出什麼事情。”
楊雪兒點點頭,“那我這就去準備準備。”
刑部大牢裡。
呂賢聽完楊雪兒的解釋後,半晌不語,很長時間才嘆道:“雪兒,冷無爲的意思我明白,其實今天我也不是真的要罵他,我是真的想讓他給我上點刑。你知道我是你爺爺一手帶出來的,咱們兩傢什麼關係,誰都知道。你知道這案子還沒有審之前,裡面就已經議論,冷無爲一定會偏私。我倒了沒有關係,可不能把你們給連累了,我是逼他動手,只要他動手,這謠言就不攻自破,別人也拿不到他的把柄。現在朝廷局勢晦暗不明,無論是誰走錯了一步,就是萬劫不復。冷無爲是好樣的,他在西北帶的兵我看了,就是我也不得不服輸,他雖不是將才卻是個帥才,他不可能帶軍衝鋒陷陣可卻能指揮千軍萬馬,大漢像他這樣的人不多,皇上也和我討論過,將來誰可以擔當三軍統帥,我和皇上都看中他,因此冷無爲絕對不能因爲我的事情,而把自己給搭進去,這樣一來,我不但愧對楊公,也愧對朝廷和大漢的江山啊。”說着眼淚都流了出來。
楊雪兒沒有想到她的呂伯伯,到現在這樣的困境想的還是國家社稷,考慮的也是別人,這是怎樣的情操,她的內心極大的震撼了,而且也沒有想到冷無爲在他的心裡居然比自己的安危還要重要。